猪肉铺子的老板受宠若惊,没想到大清早也有人光临肉铺买猪肉,感动的都和家人抱在一起差点声泪聚下了。他怀中一个十一二岁的胖小子缩头缩脑,看着一群比屠夫的眼神还凶残的人站在面前,肥嘟嘟的脸上非常慌张。傅擎员身后一衙役上前禀报,确定是这家无疑后,傅擎员挑起沟壑万千的眼皮,问道:“小孩,你可识得一个叫傅难收的小子。”
他显然问的是猪肉铺老板的儿子,而且如此肯定的语气,直接把那小子吓得屁滚尿流。结结巴巴道:“我我我……我认识。”他在衙役面前断不敢撒谎,浑身发抖的抱住自己的父亲,泪水已经哗啦啦流出来了。
傅擎员面无表情,询问道:“那你可知他现在在哪儿?”
“我,我不知道,我不知道。”他兢兢战战的回答,被肉铺老板护在怀里安抚着。周围很多是和他们交好的亲戚朋友,众所周知这个肉铺的小霸王整日和一群书塾的野孩子横行霸道,占着攀了傅家的关系狐假虎威,气势熊的不得了。这下被吓成这个模样,倒是见所未见,私下奇怪的猜测起傅擎员口中的傅难收是谁。傅擎员一听他说不知道,手里捏着拐杖发白。
这已经是第五家了,他们所能查到的和傅难祥来往密切的孩子。一个个都说不知道!
为了不让自己疯极失去理智,傅擎员走过去,自上而下,对那小子释放了点威压,冷声问:“那你说说傅难收此人的信息,一点不露的说,要是老夫发现有哪里和其他几个共证不一样的,小心你这腿。”他有意无意瞥了眼小胖子的腿。
小胖子狠狠一哆嗦,筑基的威压哪里是他能承受的,当即白了脸,冷汗唰唰从头上留下来浸湿了衣服。他父亲见老爷子臭不要脸的欺负一个娃娃,怒急了也不管他是谁,正要发挥出来自一个无情的刽子手的气势,瞬间被一道力如泰山的威压压住,腿打着摆子,和小胖子一样的面色苍白了。众人不知他们怎么,只见犹如鬼附身似的,瞪着傅擎员直冒冷汗。
傅擎员不屑地哼道:“不自量力。”他拐杖在地上不耐烦的敲两下,收了两道威压,对小胖子说:“小孩,再给你一次机会,把你知道的都说出来。”
纵使五安府的资料齐全,但是傅辛仁把傅难收的消息密封的很好,就仿佛不存在这个人一样。看来他对这个污点和自己的荣誉一样,一旦荣誉受到了威胁,他可以毫不犹豫的将污点抹去。要不是有几个孩子作证,傅擎员都以为那个野种死了。既然傅家有他继承,那么,那个小野种就不能活着!
小胖子被他吓怕了,也不顾傅难祥当初给他扇嘴巴子,说绝对不能说出去,说出去就等着死的话。反正傅难祥已经入了坟,他就老老实实的全盘托出,哭丧道:“傅难收,傅难收是傅难祥的弟弟,我,我们不知道他母亲是谁,以为他就是个没有娘的小野种。我们,我们和傅难祥经常欺负他,呜呜呜,我们有错,但是我们也没拿他怎么样!他有个很凶的奴婢,叫阿信。阿信是个大傻子,经常打我们。我们也是受害者!”
“阿信?”傅擎员狐疑,回忆了下十年前,傅辛仁娶进门的一个女子。当时府里上上下下都火热成一团,老爷夫人叶子蓓更是情绪激动,差点没一闹二哭三上吊。第二天他就把那女人放到后院保起来了,说是要两个女人磨合一下感情,免得见了面吵架。其实对于这种跟家里进了野猫崽子的做法,傅擎员是万分不赞同的。他年轻气盛,见傅辛仁娶了二奶,自己做叔叔的一个二房都没有,便出去找情人了。所以理所当然的错过了两女争斗的激烈场面,等回来他早已忘了还有这么个侄媳,还是当初那孩子出世的时候才忆起来。可怜他第二日就因为被带绿帽子,失了智,杀了人。(古代男的三妻四妾没毛病,女的偷男人叫不洁)
这么想想,那时嫂子旁边跟着的丫鬟,好像就叫阿信。
“对对,就是阿信,她在傅府的后院里照顾她家小少爷。还有傅难收他是个闷葫芦,就和一个小傻子一样,我们都叫他……小傻子。”小胖子看傅擎员眼神儿不对,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后干脆没了声。他作为屠夫的父亲比他镇定,躲在屋里问站在猪肉摊外的傅擎员道:“这,这位老爷,我家孩子什么都不懂,他欺负人的事我们也知道,也打过他,您手下留情,不要跟小孩子一般见识。我回去定要好好教训他一顿。”
“爹!”小胖子抱紧他,把脑袋缩进他怀里。他爹什么都不知道,他根本就没和他说过欺负傅难收的事,谁没事把自己的以大欺小的恶癖拿出来炫耀的。他怂的哭了,一把鼻涕一把泪。
傅擎员突然问他:“小孩,你会画画吗?”
小胖子不敢不回,偷偷摸摸露出一点小眼睛,哆嗦道:“不,不会。”
傅擎员拿出一张纸摆在猪肉摊上,面无表情:“你把傅难收的样子给老夫画出来。”
都说了不会了!这个老头八成也是个大傻子!
小胖子:哇——
路边围上去的人越来越多,把菜市场堵了个全,但碍于有衙役官兵在场,没人敢大声喧哗。最后面蹲着看戏的乞丐伸了伸脖子,站起来跳了跳,除了偶尔发出来小孩哭哭啼啼的声音,看不到什么实质情况。他朝身旁一望,丐帮大名鼎鼎的九袋长老正蹲在地上叼着一根狗尾巴草啃。他也蹲下来,道:“长老,你不进去看看?”
游鹰咬着草晃了晃,瞥了眼他,说:“进去被踩吗?你要知道,我们丐帮向来只做隐形的工作。而人群,是最危险的地方,很容易就遭到波及了。”
“原来如此!长老英明呐。”乞丐给他竖了个大拇指,一张脸上就数那口牙最白,其他皮肤都被晒得黑黝黝,一看就是经常混迹大街的类型。他瞧了瞧围得密不透风的人群,先前听了点消息,便皱着眉说:“长老,他们说的傅家的小少爷,确实有这个人。只是我们丐帮私底下也很少传过他,因为资料比较少,而且傅家也不是谁都能进去的。没人买消息,自然而然没了打探。没想到现在冒出个傅擎员?”
语毕,他看了看游鹰的神色,终于说出心里的猜测,道:“长老,你先前带回来的两个孩子……他们都是从傅府出来的。其中一人和描述上的有些相近,难不成……”
游鹰突然笑了一声,转首盯着他。那个乞丐被盯出一身疙瘩,下意识收了话。游鹰拍拍他的肩膀道:“小伙子,你很有前途。只是别忘了我们丐帮还有一条规矩,该说的说,不该说的绝对不要开口。他的事,我会处理。”
“既然是我的徒孙,我不会放任不管的。”
黑脸乞丐点头称是。这时,人群让开一条道,傅擎员揣着小胖子画好的画像从里面出来,看也没看蹲在街角的二人,拄拐离去。
第34章 第三十四章 来自纯阳
游鹰凝着他佝偻的背影,吐掉嘴里的狗尾巴草。这方事了,站起来告别了乞丐,便去寻其他地方要饭。路上看到一个卖糕点的铺子,往里面看了下,然后散漫着步子慢悠悠走进去。
此时丐帮分舵。
洪老金拿着一碗药,碗里已经见了底,还冒着尚未凉透的热气。床上公孙如鱼直挺挺的躺着,整个人仿佛被锅面煎炸的咸鱼,榨干了所有力气一动不动。他面色发青,两眼发白,嘴边残留着药水和口水混合的不明液体。
经历了激烈的战争,被子和地上洒得满是汤汁。洪老金哀叹一声,把碗放到桌上。
这带孩子,就和对付丈母娘一样困难。尽管他没有丈母娘,可是想想也能深切体会了。拿了几颗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搜出来的白糖块儿,他塞进公孙如鱼嘴里,结果没含住,咕噜咕噜滚了出来。
公孙如鱼不动如山。
洪老金:……
这孩子,他救不了了。
为了不打扰到他休息,洪老金又拿出一床珍藏依旧,准备过秋的时候用的被子。把原先脏乱的被子换下,给他牢牢盖上。他要去忙活家务事,没空照看公孙如鱼,便叫郑易留守着。嘟囔着小娃娃就是事儿多,抱被子出去给两小孩煮饭了。
他一走,公孙如鱼徐徐睁开眼睛,魂不守舍。胃里似乎装了200斤的油水,他想吐都没力气。扭头虚弱的瞧了眼郑易留,他老实的在那儿发呆。
“一流,我是不是快凉了,好难受,感觉吃了五毒的药鼎一样。”公孙如鱼又是一阵干呕,不愿去想现在腹部到底经历着怎样的磨难,是不是在和那坨黑乎乎的马赛克做顽强的抵抗。郑易留回神,安慰他:“习惯就好。”
公孙如鱼默泪,问:“你介意我吃糖葫芦吗?好苦。”
郑易留默默看着他直接拿了糖葫芦咬在嘴里,看样子根本不需要他的回答,但是还是乖巧的点了点头。这货完全忘记刚才怎么流的鼻血,咔擦咔擦咬着糖,化掉嘴里的苦味。一番折腾,他也累了,盯着上方的房梁,总觉得忘了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