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音尾带着酥人的翘音,帕子上随风吹来一阵呛人的香气,“慕名而来”的公孙如鱼咯吱咯吱僵硬地抬起头,看到某个姑娘对他嫣然一笑,脸上刷拉拉掉下来一层白色的不明粉末,背后缓缓升起了浓浓黑色的烟雾。
那女子之后又有几人接着话说:“咦~臭不要脸的,连个孩子也不放过。”
有个青色衣裳的姑娘掐了兰花指,笑嘻嘻瞅着公孙如鱼道:“奴家看这娃娃长得好看,不过脸色不太好,怕不是家里的父亲来这里寻花问柳,自己被抛在门外了吧。”
“那可真是怪可怜的。”她旁边狐狸眼睛的姐姐捂唇一笑,对公孙如鱼招招手:“小娃娃,你进来呀,我们给你找父亲,站外边怪热的,里边凉快些。”
那群花花绿绿的姑娘又是一阵娇捏。
公孙如鱼虎着脸,背后的黑烟嘭得一声胀大数倍,将整个人笼罩在大片阴影里。
完球了。
师姐。
以后我……
再也不能直视清秀的忆盈楼了。
默默擦掉鼻子下面不存在的东西,公孙如鱼面无表情,边走边抽出背后的双剑握在手里,进了忆盈楼大门。
下一刻……
“啊——有人在忆盈楼打人啦——”
“哇~救命啊!老娘的衣服!衣服烧啦!”
“哎呀我去,哪儿来的娃,还会发光嗷——”
“啊——快跑啊,有人被他电死了,快跑——”
“杀人啦,救命啊!”
“神仙!是神仙的法术,神仙来青楼打架了!”
“打你麻痹,那分明是妖术!”
“谁在我忆盈楼闹事!”
“嘭”一声,楼内鸡飞狗跳,一把桃花木的椅子从二楼上砸下来,险险擦过公孙如鱼的面颊。公孙如鱼停下手,冷冰冰的视线直刺向二楼的女人。
女人梳着和忆盈楼其他姑娘不一样的发型,整个盘起来堆在脑后,插了六根精致的玉簪子。体型微胖,衣服也是好看的布料,只是颜色单一,在楼内稀微的橙色烛光下反射出浅棕色的光泽。她拿着一柄圆形美人扇,扯了扯衣袖上因为刚才抡椅子造成的皱褶,先是对地上几个躺着的扫去一眼,发现只是晕了过去,并无大碍后,又将暗怒的目光放到公孙如鱼身上。
红艳的嘴唇轻启:“小娃娃,你为何来我忆盈楼闹事?”
公孙如鱼挽了个剑花,一手背剑,一脚踢开脚边的桃花凳子,淡眉倒竖,脆生生道:“我不许你开这个忆盈楼!”
“哦?”忆盈楼老鸨瞥了眼他手里的双剑,掩面笑道:“这忆盈楼开不开,可不是你一言两语就说定了的,小娃,你是哪家人?”
公孙如鱼理直气壮:“我不是哪家人,我是七秀忆盈楼弟子公孙如鱼!”
“七秀忆盈楼?”老鸨转念想了想,不明所以。
楼内的人大多已经溜蹄子跑了,但是剩下来看戏的也不少。一个扒在离老鸨最近的楼梯后面,伸头道:“什么七秀?我们在七安这么多年,从未听说过哪个忆盈楼是开在七秀旁边的。分明没有这个地儿,瓜娃子你莫不是找借口来搅局的!”
“就是就是,我王富贵在外闯荡多年,走过无数个大城小镇,就属七安的忆盈楼最为出名,你说的忆盈楼是哪个犄角旮旯的青楼?”
讲话的是个络腮胡子的造汉子,公孙如鱼闻言,二话不说,直接给他一个剑破。众人眼睁睁看着那个健壮的汉子翻白眼倒地,浑身还一哆嗦一哆嗦的抽搐。
青楼里又尖叫着跑了几个年轻人。
第11章 第十一章 完全无法反
老鸨目不转睛地看着公孙如鱼把人电倒,飘然转个圈,恢复之前的动作,朝她望来。那招剑破虚空的特效火花在空中一闪而过,仿佛是从他身体里窜出来的,空气中都带着一种静电的气息。
曾听闻修真之道可以延年益寿,更可以返老顽童。修者脾气古怪,常化作凡人之身来世间历练,以悟得更深层次的道,修炼成仙。见公孙如鱼一波操作,老鸨很难不猜测这个孩子是个隐世的高人,且看他面目清秀,举手投足之间带有大家风范,虽然身着不伦不类的粉色粗布衣,一双玉足□□在地,但仍压不住那身上位者的气势!
老鸨心中已落下八成的猜想。却不知哪里得罪了这个小仙家,当即撇了扇子踱步下楼。她虽为凡人,可到底有些自己的风仪,没有像楼里几个胆小怕事的姑娘一样软得快趴下去。
公孙如鱼见她走到面前,嘴里冷哼:“我大七秀忆盈楼可不是什么肮脏的莺花燕柳之地,我说不许开就不许开!你们这样,在七秀是要被拖出去割掉小JJ的!”
老鸨的步子一崴,立马站起来,优雅笑道:“小…仙家说的是,若小仙家识得一处也叫忆盈楼的修身养性水肥物美之地,老身在这儿开了…花楼,污了仙家的眼,老身给你陪个不是。”
“可老身这忆盈楼开了也有十几年了,要是说不开就不开,我这一大群以卖艺为生的闺女可怎么办?”老鸨拿美人扇指了指后面楼上的几个姑娘,有两个识趣的还露头娇滴滴叫了声“妈妈”。
公孙如鱼估计也没想到这茬,看了眼楼上的姑娘,握紧剑柄,脑子一抽,考虑要不要拿点钱把整个青楼盘下来。但是即使盘下来它不还是个青楼,他本身亦不是做生意的料,搞不好最后直接把人家这片好好的地给整垮了……
他打人是不得有错?
公孙如鱼缄口不言,甚至有点尴尬。脸上薄薄一片粉云飘起来,听老鸨继续忽悠:“我这群闺女皆是些苦命的孩子,从小就被忆…被我这儿收养,个个如花似玉,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光靠一身才艺本事在这儿讨活。没了忆盈楼,她们该何去何从啊~”
说罢,老鸨拿扇掩面,好似对不起忆盈楼上下的姑娘,又迫于某人的淫威,不得不给个交代。
这就让单纯的公孙如鱼很是难堪了。
跟个被学堂老师批评教育的小学生似的,他咬了咬唇,感觉脸上烫得不行,忍住想捂脸的冲动,老实道歉道:“呃,那什么,好像有点道理。打扰了……要不,你们把门头换了也行。”
在场众人:“……”
呵,当面要砸人家金字招牌的也是第一次见了。
不过老鸨看他这么容易妥协,起码成功一半。扇子底下的红唇勾起,身姿稍微放松了些,道:“这位小仙家……”
“我,不是小仙家。”公孙如鱼两颊绯红,瞳子里清澈无比,纠正着老鸨的话。
老鸨一时忘记要说的话:“嗯?”
孩子你咋这么诚实,啊不是,这么能搞事呢?
脑袋正懵,老鸨突然想到一般化作凡人体验人间生活的修者,除了必要时刻装把逼,大多不喜欢被人认出来,专门干些扮猪吃老虎的勾当。瞬间了然,给了公孙如鱼一个原来如此的眼神,点头。
我懂!
公孙如鱼:……这人点头干嘛?
然而事与愿违,她懂不代表有些人懂,忆盈楼门口迎来一位白衣绿帽的公子,当场拆穿了他:“他确实不是仙家。”
众人看向来人,那老鸨没先反应他话里的意思,杏花眼一睁,受宠若惊地迎上去,道:“哟,云少爷怎么来啦,今日大驾光临,老身这招待不周,先给您请个安。”
“免了。”被称为云少爷的公子哥抬手摆了摆,环顾四周,乍一看,忆盈楼里乱的乱,桌椅被踢得到处都是,地上碎了一地茶水,还躺了几个不知生死的人。
本来打算到这里散散心的,现在看来,也没有那个必要了。
见他望过来,公孙如鱼下意识把手里的剑收了收。毕竟事儿是他引起的,赔是应该赔的起,但是面子不能丢!不管这个谁。
他抬了下巴朝那个云少爷昂起一丢丢。云鸽见了俊眉一挑,眨眨眼,按下头顶一绿油油的荷叶帽,继续刚才未说完的话,对老鸨道:“他不是仙家,而且我看他身上没有一点灵气,怕是个连练气期都没到的小子。你这个老鸨平时别看着眼睛好使,怎么现在连个小娃娃都敢欺负到你头上了?”
老鸨愣怔,转而扭头看向公孙如鱼,心下不确定,但又有种被欺骗的不快。
这云少爷可是七安城主云帝的亲弟弟云鸽,一身修为已达筑基后期,半步金丹,可以说是七安普通百姓敬仰的存在,他的话自然是有可信度的。不过……保不齐这娃娃比城主还要厉害,已是返璞归真的境界呢?
尽管不相信偌大修真界出了个能做到返璞归真的仙人,可老鸨做了这么多年生意,宁可信其有,也不可信其无。持了美人扇往嘴上一贴,咯咯笑道:“哪里,云少爷说笑了,只是我忆盈楼被打成这样,却也不能和一个孩子置气,能和平解决的问题都不叫问题。今日无法款待少爷,不知少爷可否换家店改日再来?”
“哦?你这是下了逐客令了?”云少爷从不喜欢妥协,细长的眼轻轻一瞥,手从那顶帽子上拿下来,不由分说踏进楼内,寻了张干净了椅子撂袍坐着。一手撑在桌上托着腮,一脚毫无形象地捞起来踩在凳子上,说:“那我还就在这儿坐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