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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唐恍 (江照)


  寅时都将要过了,抱琴过来的时候,恰好李遇醉倒。她无奈道:“外面有人候着,你们要不行就安置在这里,要不就让人抬了藤椅来送你们回去?”
  “要回去。”明达只惦记着要和郎怀说破心事,忙道:“七哥就交给你了,我们回去。”
  郎怀今夜也喝得不少,熏熏然起来。但好在一点清明不散,便摇摇晃晃起身,道:“如此,我们就回去了。藤椅什么的都不必,有人引路便好。”
  走了两步,她清醒不少,转头看着明达道:“兕子?”
  明达站起身,才走一步就已然不支,将要倒地被郎怀一把拉住。郎怀只道她又醉狠了,心下还想着将来可不能再由着这丫头的脾性再喝,人却弯下腰,把她双臂搭过自己肩头,抱琴见状忙扶着一把,郎怀这才背起了明达。
  “国公能行么?”抱琴怕她摔倒,不放心要跟着,李遇却大声嚷嚷起来。郎怀道:“无妨,着人点灯引路,她是断不让别人背呢。”语气间俱是宠溺,一脚跨出房门。
  让人点了几盏灯好生看着回去,抱琴才转身去管她的殿下。李遇醉眼朦胧,辨别出是抱琴后,赖皮起来,一把搂住怎么都不松手。
  “琴书,我们成亲可好?”李遇呼出的热气全溜进抱琴耳中,让她面颊一阵羞红。
  “殿下,成亲不成亲的,我都是你的人。”抱琴顺着他说着话,手下不停,拿热帕子好生给他擦着身上的汗渍。李遇待她以诚,两人情定三生,却是等到了临淄,又过月余,才真行了周公之礼。
  “嗯。”李遇咧嘴一笑,正要说些什么,又忙闭口不言,片刻过后,终于倒在床上,睡得香甜。
  抱琴微笑着看着他,拉上薄被,才去另一张软榻上将就半夜。
  搂着郎怀的脖颈,明达似乎都能听得到她有力的心跳,她情迷之下,就吻了郎怀的耳朵。只一下,郎怀的耳朵里嗡一声,借着酒意,郎怀心下一抖,低声道:“兕子,别闹。”
  “怀哥哥?”明达只觉得唇边的耳朵一下热起来,更是难捺情思,柔声道:“怀哥哥……”
  郎怀被她念叨得心下滚烫起来,借着酒意道:“嗯?”
  明达不再吭声,口中只咬着郎怀柔软的耳垂,贝齿微微发力,却让郎怀浑身一个激灵,酒醒大半。
  看来真是醉太狠了。郎怀叹气,也不敢挪开脑袋,加紧两步跟着仆人,打算等到了住处,再做打算。
  等到了住处,陶钧他们都睡下,只兰君还在屋内,坐在椅子上拿手撑着脑袋,一摇一晃。郎怀推门而入,惊醒了她,忙迎上来,道:“爷,有醒酒茶。”
  郎怀嗯了声,道:“你去睡吧,这儿有我呢,不必忧心。”兰君见她们回来就放了心,退出屋子,自回房歇下不提。
  放了明达在床,郎怀才觉得手臂酸麻,她方站起身,打算去拿醒酒茶,明达就坐起来,搂过她的腰,不愿松手。
  郎怀唇边露出个宠溺的笑意,转过去微微欠身,道:“兕子,你喝醉了,我去给你拿些水来,喝了好睡。这都过寅时,可不能再耽搁了。”
  明达迷迷糊糊间,听得郎怀轻声软语,心下焦急,知道身边再没别人,就想说话,可却因酒醉,口齿含糊不听使唤。她着急起来,干脆站起身,从郎怀腰间摸到脖子,醉眼朦胧看着郎怀。
  “真不省心。”郎怀没奈何,打算牵着她一起去拿,明达再也管不得旁的,踮起脚跟凑了过去。
  她本就醉意朦胧,何况之前和郎怀几次狎昵,二人于此道俱是生涩。而今她凭着满腔爱意,唇舌之间更是大胆,磕到郎怀下唇,依旧不满足,探出了柔软丁香。
  郎怀被明达的举动吓了一跳,想要退开,又怎能舍得?只犹豫片刻,便陷入明达温软柔腻的唇间。满口甜腻,郎怀很快反守为攻,拥着明达,将这些时日藏起的爱意一点点迸发而出。
  一吻方休,郎怀额头抵着明达,喘着气问:“兕子,你知道你在做什么么?”
  明达脸颊酡红,忍不住的笑意弥漫,在烛光掩映下愈发可人。
  郎怀一时间痴了,又被明达咬住下唇,这下明达使了劲儿,报复似的咬了良久,轻声道:“我虽唤你怀哥哥,其实我知道你不是我的哥哥,是……是我的妻子!”
  郎怀哈哈大笑起来,也不顾夜深扰人,抱起明达在屋里很转了几圈,吓唬得窝在软榻上睡着的狐狸嘶叫起来。二人相拥而笑,直将大半年来的心灰意懒都丢了老远。
  “兕子,你答应我,再不能反悔了。”郎怀下巴贴着明达的侧脸,轻柔婆娑着,长舒口气。
  “还不是你骗我?”明达笑道:“我如今懂了,就是我早早知道,也是心悦你的。你就是我命里的魔障,躲不过的。”
  

第72章 长安夜(一)

  往日情思尽去,两人除了鞋袜并头躺在床头。醉意开始在这斗方之地蔓延,郎怀嫌热,干脆脱去麻烦的外衫,只穿着小衣,脚搭在堆在床尾的锦被上,和明达一起聊着些有的没的。
  “你傻乐什么呢?”明达觉得好玩,也光着脚丫去踩郎怀,又因为比她矮些,只好把身子往下挪。郎怀不语,等她的脚丫靠进了才躲开。
  这般争闹着,却还是郎怀输了,给明达压制住。明达的双脚圆润娇小,仿佛盛开的玉兰花瓣,郎怀却是瘦长狭窄,右脚上一个接近圆形的暗红疤痕,明达瞧见了,就问她怎么回事。
  “哦,打仗时候被土蕃人用枪扎的。”郎怀半坐起来看了眼,回忆半晌才想起来。
  明达想起当初看她满身伤痕,瘪嘴道:“不行,你得老老实实告诉我,你身上都有多少疤?”
  “问这个做什么?再说好些都记不下。”郎怀不解,只伸臂揽了明达,啄了下她的樱唇。
  明达靠着她,流露出向往来,柔声道:“将来我们老了老眼昏花,死了后,我怕就认不出你。可我记得你身上的印记,等到了黄泉路上,就摸着你的疤认出你,再一起投胎转世,怎么也不分开。”
  她说的异想天开,浑然忘记若非郎怀,旁的魂魄又为何给她去摸。
  郎怀却听得痴了,一时间又觉得太离谱,假嗔道:“你这脑袋里,真不知装了些什么。”可说罢,她还是卷起绸裤,露出修长的小腿,拉了明达的手,带着她一点点摸着身上的疤痕,细细跟她解释。
  “这是我带人打马匪,给他们头领用大刀割破的。”
  “这是给一个使盾的大力士拿盾砸的,当时想着没破口,以为不重。哪想得到伤了骨头,养了几月才彻底好。不过骨头的印记是掉不了啦。”
  “这个洞是支援林先所部的时候,被利箭穿过的。箭尾留在肉里,陶钧没办法,只好挖开取出来,才留这么大的疤。”
  “这个厉害,是偷袭疏勒城外的一个小寨子,没想到遇到那么神勇的对手,阵前叫阵,我去应战。虽然打赢了他,却被一刀割破盔甲。”
  她身上林林总总,也有几十道痕迹。平日里看不出来,此番慢慢说道,有些也当真忘记都是什么时候伤到的。
  “胳膊上这道浅,却是我打头一仗留下的。当初懵懂无知,累的一位哥哥为了救我丧命,眼睁睁看着他死在我眼前,乱马踏过,收尸的时候,面目都狰狞了。可这一仗我却只留个轻伤,真是惭愧。”郎怀说到这儿,想起王小二来,心下难过:“他爹娘都是长安人士,我每每去探望,却愧疚难当——若二老知道他们儿子为了救我身亡,定会恨死我的。”
  “不会的。”明达握住郎怀的双手,道:“换做是你你也会拿命去救人的。”
  郎怀微笑道:“你说的也是。”她抖了抖左眉,笑道:“这你就知道了,当时一下子没防备,被偷袭的。”
  明达凑过去吻了吻那处断眉,听她这般叙说,亲手抚摸过那些或平滑或粗糙的疤痕,她才真正明白这人在安西受了多大折磨。
  那上骑都尉的勋爵是她拿血和命拼回来的,当之无愧。可这么的良人,却被自己折磨的茶饭不思辗转反侧,不由柔肠百转后,从心疼到震撼,慢慢生出股自豪来,下定决心,这一生要好生珍惜她。
  明达含笑道:“以前总听人说,破相的人好养大。你如今是我大唐最年轻的国公,这么尊贵了,破相也好。”她偎进郎怀怀里,叮嘱她:“不过以后你不能再不惜命。若没了你,我也断是活不了的。”
  百炼钢化绕指柔,烫贴在郎怀心间。天下之大,只有在明达身边,她才觉得安心。耳边是她轻声缓语,说的却是此生不渝的绵绵情意,郎怀本想叱她,但转念一想——若没了她,自己又岂能独活?
  有了这般念头,郎怀安静下来,唇贴着明达的额头,应道:“好。”
  只一个字,胜过时间无数缠绵。明达不再吭声,双手放在郎怀腰间,细细听她沉着有力的心跳,不知想着什么,唇角露出个恬淡的笑意。
  东方渐白,两人才终于困顿,拉过被子睡下。兰君他们早晨起来,悄悄进来看了眼,拿肉干喂了火狐,缓步退出。
  “昨夜里声响你们听到了么?”璃儿伸着懒腰问,竹君满面愁云,道:“听到了,不知道又闹什么。偏生兰君拉着不让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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