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里一个赤着脚的大汉看着场上战况地发展,不见他怎么动的,就已经挪向了身形瘦小的金三身边,“那东西是你偷的?”
金三已经双腿发软了,别管今晚符毒能不能赢,他一定会被重罚。因为犀牛皮是他偷来的,更是他信誓旦旦地保证失主不过是一个不值一提的游巫。“寇先生,我真的用心查了,没想到会是这种情况。”
寇烈嗤笑了一声,不知是对金三,还是因为符毒已经无法逆转的败局。
下一刻,随着哐当一声响起,符毒手里的剑被挑落在了地上,而他的双手手腕瞬间大出血,手筋全都被挑断了。
“还不快动手抓人!”符毒咬牙切齿地朝着在围观的行会属下大声高喊,“你们都瞎了不成,想要放任此等坏我楚墨尊严的恶徒活着离开吗?”
虽然符毒的样子已经伤得狼狈,但是墨家行会是一个讲究服从命令的组织,只要钜子一日不换人做,那么属下就会服从上级的指令。
乐远岑却没给众人一拥而上的机会,她一闪身就已经挟制住了符毒,一把小刀横在了符毒的脖子上,“诸位不要妄动。是你们偷了我的东西在先,我只是来向你们的钜子讨一个说法,并没有想要杀了他。以武论公道,受伤总是难免的,现在我把他带走,你们想一想要用什么来赎回他。”
此话一落,乐远岑已然换刀为针,一针扎在符毒的头顶之上,另一手已经甩出了一条飞爪链扔向了,紧紧扣住了远处的围墙。
在众人想动又有所顾忌的咒骂与眼神里,乐远岑趁符毒无法动弹一把拽起了他的衣领,在几息之间就借着飞爪链条凌空而去了。
乐远岑也想重现昔日飞天如鹰的轻功,奈何手里提着一个体型很重的大汉,而内功又受到天道的压制,所以这会迅速地飞走只能借助其他工具。
市面上的铜制品很难得,飞爪链是在笙水镇弄出的新装备,它的前身是捆住李斯与韩非的铜锁链。
笙水镇的代理镇长还是很懂得报恩,依照乐远岑的设计理念,让镇里的打锁匠改装了铜锁链。虽然飞爪链看起来有些丑,好在也还颇为坚实耐用。当下,它成功地负担住了乐远岑与符毒两个人的重量。
乐远岑见识过朱停所造的精妙器物,她觉得飞爪链有些丑,但是被她抛在地面上的这些人并不觉得。
正如他们一点都不觉得乐远岑飞走的速度慢,反而已经是深深被这种身法震惊到了。钜子就这样被带着飞走了,头也不能回地飞走了,重伤了双手地飞走了,不知会被飞到哪里去。钜子你飞得如此决绝,请问被你留下的属下们要怎么办?
“钜子被抓走了,怎么办?”
金三傻傻地问了这一句,一句话如同激起了千尺浪,让今夜在此的行会中人都议论了起来。
行会的二当家立即吼到:“你们傻啊!去追啊!这么晚,城门早就关了,行会在寿春城里有那么多的眼线,还怕找不到两个人?!”
这一嗓子让很多人如梦初醒,但他们的脚步尚未能迈出去,三当家却是嘲讽地质问,“二哥,我看是你傻了。这样大张旗鼓地找,你把寿春城当什么地方了?这里是楚国的王都!你想惊动多少人?今天我才看出来,你说着效忠钜子,其实是包藏祸心。嚷嚷地满城皆知,是觉得钜子伤得不够重,希望那些与我们有仇的对家赶快去给钜子补上几刀。”
“陆刀疤,你别血口喷人!”二当家气得已经拔出了随身的刀指向了陆三当家,“照你的意思,就让钜子这样被那恶徒带走,不闻不问吗!”
“我当然要将钜子找回来了,但是和某人的面慈心黑不同,我知道出了这样的事情,必须从长计议才行。在钜子之下,行会一共有六位当家,除了你我二人,还有两人也在寿春,这会应该赶快先将五弟与七弟请来。我们商谈一下该从何下手才好。”
陆三当家说完就看向了一直低着头的金三,“金三,那人是你负责调查的,你知道些什么?”
金三像是抖筛子一样,把他所查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两位当家,我说的都是实话!因为寻及的马车制式不错,在其进城后就一直盯着她。官府文牒办理处也有行会的眼线,我把查到的情况都如实报给了钜子。”
“是吗?”陆三当家冷笑了一下,“你也亲眼看到了刚才发生了什么,事实上就是你的失职,才给行会与钜子带了如此灾难!”
金三没能继续自辩,从他地后背处猛地就窜出了一个人。
那人一剑直接刺向了金三的后背,剑几乎是在瞬间穿心而过,让金三毫无准备地来不及求饶就倒地死去了。
二当家瞪大了眼睛,下一刻就一刀劈向了出剑者,却是被陆三当家向前一步,出剑截断了这一刀。
刀剑相碰,发出了响亮的金鸣声,气氛霎时就剑拔弩张了。
“陆刀疤,你的人竟敢当众杀行会的兄弟!你是要窝里反吗!”
“二哥,我看你才是真的迫不及待地要上位。金三犯下如此大错罪无可恕,水七杀了他是有些冲动。可是,正因为水七替钜子担忧与愤怒到了极点,才会那么冲动。刚才二哥也冲动地要全城搜人,比起乱起来忘了大局的二哥,水七的做法也就不值一提了。”
“你!”二当家气得憋红了脸,陆刀疤向来都巧言善辩,错的对的全都由他说了。符毒在位时尚且能有人压制陆刀疤,可是符毒的双手手筋在众人面前被断,即便将符毒救了回来,楚墨的钜子也不一定能由他继续做了。
二当家想着再看向四周的属下,也难以分清里面到底有多少人是真心想要救回符毒,这将目光落在了赤脚的寇烈身上。寇烈是近二十年来楚墨的第一高手,他虽然不是当家管事,但在行会里的地位非凡。“老寇,你来说,要去不去救钜子!”
寇烈抬起了双眸,他还在想着刚才一瞥到的那把小刀。
之前架在符毒脖子上的小刀,刀身上似乎有一个‘翟’字,那并非是一把锋利的小刀,但院里的楚墨众人都投鼠忌器,不敢拿符毒的命去赌。
一把翟字的小刀,会不会是肃清者?否则怎么解释对方高超的剑法。
寇烈想着适才听到的墨家剑法奥义,悟道者悟剑,这些年来他的剑法无法再进一步,难道是因为他的道错了吗?
“当然要救钜子,我这就去请五当家与六当家立即来行会。”
“哎……”二当家看着寇烈匆匆而去,看来寇烈是不欲站队了。
陆三当家笑了笑,“二哥,别气了。有那功夫,想想钜子可能会被藏到哪里了。”
二当家狠狠地怒视着陆三当家,最了解情况的金三已经被一剑杀了,是谁不想立即救回符毒,简直是一目了然。
楚墨行会里发生的这一场变故,为乐远岑提供了更多将符毒藏起来的时间。
乐远岑一离开楚墨行会就先进行了变装,她变作了沉迷酒色的贵公子,而将符毒易容变作了‘受伤’的美男,所谓受伤是因为不可多言的理由而伤。
符毒被封住了哑穴,他不知为何世间会有如此古怪的武术或是医术,但却是顶着一脸的妆容被带到了一家私宅门口,门口挂着一个写有‘南’字的灯笼。符毒瞪圆了眼睛,怨毒地看向身边的乐远岑,他没有来过此处却知道这里是南风馆,这是想要做什么?
门很快就被敲开了。
乐远岑递出了一小块金子交给引路人,这是从符毒身上搜出来的,用符毒的钱带他来南风馆享受一番,她真是不能更贴心了。
“我定了天字三号雅间,等会我一摇铃就再请两位懂事的小哥来,请他们教一教我这位兄弟。”
“别急,我照你的说法办了。今夜就让你见识一下各种不同的玩法。”
乐远岑说着就动手看似温柔抚过了符毒的背脊,可符毒只觉得毛骨悚然地心头一凉。
符毒记得半个时辰之前他说的话,照他的说法办,就是把他带到了南风馆,天知道他要面对什么。偏偏他说不出话来,手筋已断,是想要拔腿就跑,却已经被警告过再跑脚筋也会被砍断。
现在,符毒只能以眼神杀死乐远岑。如果是符毒原本粗犷的面容,这一眼还有些杀气,此刻他已经被换了一张阴柔美男的脸。
“两位里面请——”南风馆的引路人看着就明白了两位客人的关系,长得高一些的年长者是奴,而矮一些的少年是主。
年长的那位脸色苍白,应该已经被狠狠折腾了一番,年少的那位沉迷酒色,有些体虚之象。两人与很多来南风馆的客人一样,这是来张张见识,顺带请他们帮忙调.教一番。
乐远岑扶着符毒朝着南风馆里走去,她看上去就像是一位经常留恋青楼楚馆的常客,绝非第一次来此的新人。变装将人带入南风馆是之前就想好的退路,她总不能把符毒带回同悦客栈。
也许邱老板并不惧怕窝藏钜子符毒,还可能求之不得想要以符毒为质,但那对乐远岑来说无法将利益最大化。邱老板身后有人,而她的筹码现在仅有符毒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