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今,这块矩子令传到了元宗手上。
符毒非常渴望能够将矩子令占为己有,更加希望借助它一统三分的行会。
如果墨家行会的势力从楚、赵、齐三处向外辐射,一有楚国为中心的南方势力,再有以赵国为中心的三晋势力,更有东边的齐国势力。如此一来,必然能有一争天下的力量。
届时,就不必就不必再遵从老套的行会,谁一统了行会就该听谁的。
至于从前的那一套墨家行规,早在行会三分时就被证明已经过时了,这世上从没有什么势力是能千秋万代永远不变的。
如何才能一统行会?
符毒不可能像元宗那般天真,认为拿着一块矩子令就能号令众人。他会以楚墨为根基,等夺得了矩子令破了其中的秘密,再一步步将赵墨与齐墨也归入麾下。
因此,一张犀牛皮,绝不是简单的犀牛皮。
完整的犀牛皮很是罕见,这就是楚墨对楚王的示好,更是表明了楚墨在寿春城里的处事态度。楚墨是为了楚国效命,不会得罪任何春申君或是任何其他的势力。那些势力就各凭本事一争长,去夺得能够真的操控楚国大势的权力。
寿春城的另一头。
乐远岑尚且不知仅仅是一块犀牛皮,就能牵扯出了一段楚国权力斗争,甚至是涉及到七国争雄的斗争。
她仔细地侦查了同悦客栈的客房与四周,作案的显然是个高手近乎来无影去无踪,客栈老板与伙计也全然不知有人敢大白天潜入客房,查问了半天似乎只能以一桩悬案。
客栈邱老板将乐远岑请到了别间,他有些愧疚地说,“寻巫,你的东西是在我店里丢的,我有看管不利的责任,但我真赔不起这笔金子。尽我所能,我会赔偿你的损失,但我劝你也别报官了。寿春城的水太.深.了,你即便是报案了,也不会有什么结果。”
自古衙门朝南开,有理无钱莫进来。
战国年代还没有衙门这一称呼,但千百年以来人们的行事规则都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一张犀牛皮的价值远远超过了虎皮,不是用多少黄金就能算清的。在楚国境内不仅要有钱,更要有权势才行,否则还真的是申诉无门。
如今放眼诸多的诸侯国,真的只有秦国以法为基。
虽然,秦国也不可能完全以法律遏制住有权有势之人,但是相较而言,在秦国做百姓能活得更明白一些。
因此,只怕暴秦二字不是来源于百姓,而是各国贵族与官吏的称呼。
其实,乐远岑还真没有把一张犀牛皮放在心上,若是真的看中就不会放在客栈里,而像是胜邪剑、金针与药物等随身携带着。但是那人不问自取,更加过分的是极其不给她面子的没有留下名号来,这就让她不得不追究了。
乐远岑没有太过苛责邱老板,只要他事前不知情,也没做同谋做案者,那么主要责任就该算在那个盗走了犀牛皮的人身上。
“我明白匹夫无罪怀璧其罪。邱老板也不用太过愁眉苦脸,只要你不是同谋,我不会让你赔得倾家荡产。”
邱老板哪能认下这种罪名,这样一来可不就成了他是开黑店的人。
“哎呦,您可千万不能冤枉我!自从寿春成为郢城那一天,同悦客栈就在这里生根了,口碑一直都是城里数一数二的好。走在街上随便一打听,大伙都知道我邱丰收从来不做黑心生意。”
“既然邱老板在寿春城里待了这么些年,还能让同悦客栈一直深受往来游人的青睐,那么你对于城里各大势力的情况总该有所耳闻。”
乐远岑就是在顺杆子爬,她混了那么多的江湖,很明白虾有虾路蟹有蟹道,看起来太平昌盛的一座城池,如果深入了下去就会发现它的深不可测。邱老板能把同悦客栈在一座王城里做大,不管是官道还是匪道,他一定有自己的门路。
邱老板面上透出了一些犹豫,“寻巫,这事情发生得太突然,给我一个晚上的时间,我帮你去打听打听。”
“好。一个晚上,我等得起。”
乐远岑也没有再多加追问,她可以确定盗走犀牛皮的人不简单,不仅是一位高手,其背后很可能有一个组织,否则怎么能恰好盯上了她。只是尚不知那个组织有多庞大,如果不是邱老板这头泄露了消息,那么对方是从什么时候盯上了她?
这样一个组织,外来人摸不清东南西北,但是邱老板不可能一无所知。他说的去帮忙打听,只怕是要向人请示一番,有的话能不能说出来,毕竟祸从口出。
夜深人静之后,乐远岑安然入睡了,她一点都没有因为丢了价值千金的犀牛皮而发愁。
同样的夜晚,夜太深,总有人睡不着。
此刻的邱老板已经没有了半分敦厚生意人的模样,他能在寿春城里让同悦客栈可摘一直稳当地开着,自然有所依靠。与很多生意人仅仅是借势依靠不同,同悦客栈借以来往游人,本就是一个情报交换之地。
“闵堂主,属下认为这是一个好机会。东西是符毒的人偷的,楚墨在楚国的势力分布很广,寿春更是他们的本部。如果能借此机会让楚墨狠狠栽一个跟头,那么对于我们而言,正是浑水摸鱼的好机会。”
楚国的王都参透着各方势力,楚国的官方势力、各处氏族的势力、自春秋传承至今的各流派势力、被楚国兼并后其他各国的势力,诸如此类的势力构成了一张错综复杂的大网。
目前以符毒带领的楚墨,是许多势力之中实力较为强大的一支。
所谓浑水摸鱼,很多事都是此消彼长,符毒栽了一个跟头,那么其他人就有可能咬上一口。
闵堂主沉吟了片刻,“如今阁主不在郢城,而我们在寿春城里也该以稳为主。老邱,你确定寻及可以用吗?这消息从你这里透了出去,要是没能让符毒跌一个大跟头,那么楚墨之人反应了过来,说不定会查到我们头上。”
“堂主,有道是机不可失失不再来,我觉得寻及可以用,别看她年纪尚轻,在如此乱世,没有一些本事怎么能走南闯北?
阁主曾经说过,江湖之中最怕三种人——老人、女人与孩子,要是轻视他们是要倒大霉的。我觉得寻及的本事不仅仅是忽悠人的巫术,就说她佩戴的那把短剑,短的看似装饰,可是总有些古怪之处。虽说要求稳,可是我觉着这就是一个稳中求胜的机会。”
闵堂主听着邱老板的话,与楚墨摆在明面上行事,他所在这个组织隐于暗中。对于楚国王都的楚墨钜子符毒已经十分了解,符毒此人心高气傲,他肯定不信能够十五来岁的女子能一力抵犀牛,他的手下也多半与符毒相似。
寿春城里密布着楚墨的眼线,对于能偷谁的东西是摸得一清二楚。
这些年符毒手下不只做了一件偷窃案,但是迄今为止没有一位失主要回了失物。东西被盗还算轻的,如果那些失主离开了郢城也就保住了一条命,而敢去讨回失物的人更多是不明不白的消失了。
这次会是一个例外吗?
闵堂主还是没有松口,他本就行事谨慎,虽然也想要搏一搏,但总要有七八分把握才能去做。“老邱,你有没有打听清楚寻及的具体来历?”
“据闻其父亲祖辈是楚国人,听她的口音也带着楚音,可这些是真是假很不好说。”邱老板知道身份文牒对于大多百姓很难作假,但是对于一小部分人而言,能够以假乱真到造出一段从春秋开始祖辈历史的地步。“堂主要不要与寻及去见一面,亲自去探一探她的底?”
闵堂主却是问到,“寻及有没有说过是要在寿春久留,还是不久要前往其他国家?”
“听她闲聊的意思是要往北走。”邱老板不觉得这是问题,“不过,我们也可以请她加入组织。”
闵堂主想了想摇头了,“你将符毒与楚墨的事情透露给寻及,至于请她入阁一事暂且还是算了。寻及的来历不明,她如果真有能扳倒符毒的本领,只怕也不是你我能轻易请动入阁,不如就保持一份友好的关系。其它的事情,等到阁主来了寿春,再看着日后的发展。”
翌日清晨,天际刚刚泛白。
除了一些要早起赶路的游人,这个点也少有吃早餐的客人。
乐远岑雷打不动地早起锻炼,之后就去了有些空荡荡的大堂里吃起了早餐。
邱老板不知是一晚没睡还是也起了一个大早,他就坐在大堂的柜台后面,等乐远岑一吃完就迎了过去。“寻巫,我忙了一晚有些头绪了,我们去里面说。”
乐远岑看着邱老板的神情,觉得他是在憋着一股激动劲,那是一种想要看到对家倒霉的激动。“愿闻其详,邱老板慢慢说。”
“如今的墨家行会早就不是墨子的所建立的那个组织了,墨家钜子三分之后,一直都想夺得矩子令相互吞并对方。三地的钜子都是心狠手辣之辈,在楚国、赵国、齐国的势力分布很广,也都与各国的王室往来密切,王室也算是他们的后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