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那是因为你远在终南山,有心也无力赶不上劫囚。”乐远岑笑着为黄药师编了一个理由,这人就是不会说句好话。
她才不是惹是生非的人,不像某人见到了作奸犯科的就动手杀人,她此去皇宫是为了找到旧日地图。地图在这个年代是禁.书,民间不得收藏,山川堪舆涉及到了可能的军队布局,故而要一观详尽的地图只能去皇宫问皇帝借来一观。
在参合庄找到的残卷中提及了灵鹫宫,而乐远岑翻阅了近两百年的地方志,终于是在宋朝建朝之初的方志上找到了有关参合庄的记载,慕容家是在那个时候建立了燕子坞。
而且,以参合二字命名山庄也许并非毫无凭据。再往前翻阅史书,那就要追溯到五六百年前的五代十六国时期。在那段混乱的历史时期中,后燕太子慕容宝率领八万军队进攻北魏,却是被北魏拓跋珪以两万北魏军打败,这个旧日燕国皇室惨败之地就在参合坡。
乐远岑并不认为这是一个巧合,燕子坞的慕容家与六百多年前的燕国皇室应该有些关联,否则谁会以一场惨败的战役命名山庄,而不是取一个寓意吉利的名字。
一旦涉及到了皇权斗争,不管是内斗也好,或是两国相斗也好,总是离不开阴谋诡计。
可是参合庄已经完全破败了,最后的主人应该就是残卷中提到的慕容复,他也已经死了。在他的时代里,必然发生过一场惊心动魄的故事,里面有慕容复、乔峰、那位残卷记录的段某人,还有提及的灵鹫宫虚竹。
乐远岑通过蛛丝马迹得到了如此推测,她是起了好奇心想要探寻灵鹫宫,而那在西夏境内。因为不想两眼一抹黑地进入西夏,就不如去先去临安皇宫里找些线索。
章掌柜也隐晦地透出了一二,虽然靖康之难后朝廷南迁到了临安,也已经没有了北伐收复失地的雄心,但对于西夏、金国等北方的情况,当属宫中存有最多的资料,比如地形图或许还有一些江湖秘密档案。
朝廷看上去并不插手江湖中事,但不会彻底撒手不管。江湖上发生过什么,庙堂之高了解地不一定详尽,但说不定会有大概的一二可寻。
如此一来,乐远岑就打算去走一趟皇宫,以夜探为主,并且附之以非常奇妙的易容术,也可以不时装扮宫中人。
这种易容术也是来自于参合庄的书库残卷中,它主要谈及了无需武功高深的易容之法,易容成为他人并不在于变,而在于洞察力,因为外表的相同只是初步入门,而更重要是气质相似,这就要考验易容者的聪明才智了。
乐远岑告别了黄药师与章掌柜,她来到临安城之后,盯上了能进出皇宫的侍卫,跟踪观察了两个多月后,终是潜入了皇宫。
临安的皇宫很早就建造了,一百多年前朝廷仍以汴京为都城时,则以临安为南京。后来遭遇靖康之难南迁,此处的皇宫本是以不能再似旧日汴梁宫廷奢侈为训,可是日久偏安,也就不断修葺增建宫室,其中占地面积不小,而且楼宇繁多。
不过,乐远岑要找的书楼就在一处少有人来的冷僻之处。或者说皇宫中本来没有冷僻之处,正如没有冷宫的存在,皇帝的不重视与冷待就让那里成为了人迹罕至的地方。朝廷不再想着北伐,更是偏安一隅对于江湖中事不闻不问,这栋藏着旧事的书楼自是无人问津。
对于乐远岑来说,此处没什么人来是好消息,可是她漏算了一点,她尚未学过开锁的技术,难道要砸了书楼的锁?但是其中必然不会只有一道锁,每一道都砸的话,闹出的声响会不会把巡逻的人引来?那还不如先把钥匙偷来。
正当她设法想要弄清钥匙在哪个太监之手,无意之中发现皇宫里又来了一道暗影。
那人不是冲着皇帝去的,也不是冲着后妃去的,总是在御膳房周围徘徊着,里面的食物香味吸引着他。他倒是有一手非凡的开锁技术,才能接连三天偷出了御膳房的食物,等吃完了之后就会在荒僻的宫殿上休息一晚。
乐远岑便是计上心头,既然两人都是来宫中寻宝,何不合作一番。
于是在新月残照之时,她早早等在了那人的休息地点,闻着风里传来的淡淡味道,今夜那人偷吃的是西湖醋鱼。
那人刚要去伸手打开宫殿门,却只见那扇有些破败的门从内缓缓打开了,他的脚步一顿,心里微微发毛。他在此处住了三天,并没感觉有深宫老鬼。
宫门缓缓开启之后,月光照入了殿内。
乐远岑站在月光的明灭之处,对门槛外的人点头笑了笑。“这位朋友看来爱极美食,御膳房的鱼味道不错吧?”
“嗝——”
那人还没来得及说什么,他没能忍住的饱嗝声打破了紧张的气氛。
第11章
一声饱嗝,在清冷破旧的殿宇中显得格外突兀。
乐远岑这次正面观察着这位青年,他大概二十五六岁左右,但是脸上抹着灰土,依据穿着可以判断来自丐帮,无法清晰地看清他的面容。
丐帮也算自带易容术的帮派了,因为在外人看来都是灰头土脸,一身打着布丁的衣服,只要身形不是过分与众不同,难以一下子就分辨清楚一众丐帮弟子。
“我没有恶意,只是偶然发现宫里多了一位江湖朋友,就来打个招呼而已。我叫乐远岑,不知兄台怎么称呼?”
乐远岑先笑着报出了名字,她没再说自己是乐山,以免被盛名所累。既然身着女装,那就让画师乐山与乐远岑区分开来,也能避免为章掌柜与听雨楼带去麻烦。
“我叫洪通,不过帮中兄弟都称呼我为七公。”
洪七公摸了摸不争气的肚子,它怎么就发出了让他那么尴尬的饱嗝声。而他看到乐远岑宛如春风的笑容,心里的防备不自觉地就去了七分,还在猜测如此笑容似是与普通的面貌不符合,说不定对方是易容了。
不过,洪七公更多心中暗暗赞叹乐远岑的轻功。既然乐远岑能找到这里,必是跟踪过他了,可是他并没有发现。
“乐姑娘半夜造访,不妨直接说明来意,如果我能帮忙也不会推辞。”
乐远岑见洪七公如此爽快,看来他是个明白人,一个直爽的明白人比黄药师那样的性格好相处多了。
“七公是个爽快人,那我也不拐弯抹角。我想请你帮忙开一下旧书楼的门锁,那里没有什么人来往,一般不会有被发现的危险。作为报酬,你看中了御膳房的哪道菜,我能保证将这手艺学来,让你吃个饱。”
乐远岑在偷学厨艺这一点上很有心得,她能学来听雨楼的大厨一手本领,靠得不是大厨手把手的教导,而是她能够眼观四路耳听八方地记住了每一道工序,又在反复地练习中摸索出的手艺。
如今,乐远岑才能够熟门熟路地做一回梁上君子,在御膳房的房梁上偷师学艺。
这也多亏得她将轻功练得很好,更会隐匿气息。学好轻功是应和了三十六计走为上计,况且在雕身多年,已经习惯能随时随地飞行,这也算是找回那种本能的感觉。隐匿气息更是生活在山林与众多猎物相斗的必备本领,而今也是运用到了人身之中。
可惜的是即便她发现了参合庄残卷,研习其中的残留武功,但始终未曾接触到顶级的武功心法,至今为止内功一途全都是靠她自身摸索。
轻功好能逃得快固然不错,但没有深厚的内功终究不能逃得远,何况她更喜欢以力破力,这也是她希望找到灵鹫宫旧地,寻求更多武学发现。
因此,请洪七公帮忙开锁是势在必行。
如果洪七公爽快地答应交换条件自是最好,如果洪七公不能轻易应允,那么她也不介意威逼利诱用上其他手段。毕竟,洪七公的弱点太明显了,他舍不得御膳房的美食。
“好!你看什么时候去比较合适?现在吗?”
洪七公正如他刚才所言,如果能帮忙他不会犹犹豫豫地推辞,即刻就答应了。这也许不乏因为听到了乐远岑说的,她会学来御厨的厨艺让他管饱之言。万一乐远岑的手艺不够好,他还是能回皇宫再偷吃几顿。
洪七公的话音落下,他看到乐远岑笑得更加温和了,让他不愿意去怀疑有如此笑容的人会骗人。如他这般性格,觉得一个人合了眼缘,也就不再去多疑什么,也就不会去想到乐远岑的笑容下藏着什么。
“你如果不着急休息,当然是越快越好。”
乐远岑希望江湖上多一些像是洪七公这种性格的人。行就是行,直爽明了,不必让她多费思量,但这恐怕并不常见。“书楼稍微离此处有些远,请跟我来。”
乐远岑先一步飞上了屋檐,踏着月光向东南角掠去。从方位上来看,此处在后宫之中,而书楼则是在另一端。
在寂静的夜里,两道身影一前一后地落在了书楼前。洪七公也没多问乐远岑为何来此偷书看,他以一手熟练的开锁技术,打开了从外到内的五把大锁,使得两人能在书楼中通行无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