猪笼草一定要跟着去的,它是最优哉游哉的那个,便是林宁讲道时它都窝回它的窝里睡了个昏天暗地,连鹿鸣都小小羡慕了它下,殊不知这个才是个大佬。
林宁伸手挠了挠猪笼草的下巴,在和敖孪骑着白马去青州的路上,没忘旁敲侧击了下关于饕餮的信息。饕餮到了眼下,可以说得是上是上古凶兽了,和烛九阴是差不多层次的,敖孪知道得不多,林宁也没觉得失望,到底若是寻根问底,她还是比较在行的。
很快就到了青州,敖孪看什么都觉得新奇,哪儿热闹就往哪儿钻。
林宁抬眼看了看他,又偏头瞧了瞧今天没撒欢的猪笼草,“唔”了一声。
猪笼草:“??”
林宁但笑不语。
敖孪挤进了人群又挤了回来,手舞足蹈道:“这儿和海市不太一样,不过同样热闹。对了,前面是在变戏法,这个我听马骥说过,他还在龙宫给我姐姐唱戏,他编排的曲目在龙宫很受欢迎的,就是不知道原滋原味的又是怎么样的?”
说罢一脸兴致勃勃地往里面挤,林宁刚要跟过去,街头就来了一队捕快,他们驱散了挤着看热闹的人群,将换了地界重新表演偷桃这一精彩迭起曲目的卖艺人和他儿子铐了起来。
卖艺人冤枉得很:“差爷,小的什么都没做啊,不知差爷为何逮了我和我儿?小的只是摆摊卖艺赚口饭吃啊!”
小童哭嚷着:“爹!爹!”
捕快喝道:“别嚷嚷了,只管跟我们去衙门一趟。”
人群在渐渐散开,虽然多是支起耳朵想知道到底怎么回事的,倒是没看着戏法而心痒痒的五太子站了出来:“这是怎么回事?”
敖孪虽然有点傻白甜,可人家到底是东海龙宫中的傻白甜,加上一身富贵公子打扮,便是腰带上点缀的珍珠都昭告着他是达官贵人。
捕快们虽然拿不准他到底是哪家的,可看这架势也不敢得罪他,便语带恭敬的将事情原委说了个大概。
林宁走了过来,在旁边听了个正着。
原来是青州大户人家郭家的幺子郭三郎昨夜失踪了,他的长随郭大言郭三郎是被天宫来的天兵给拿走的,就因为郭三郎收下了这卖艺人从天宫偷来的蟠桃,这才有了捕快们来铐卖艺人父子的一出。
林宁微微摇头。
敖孪脱口而出:“你们是说蟠桃?王母娘娘的蟠桃?可蟠桃盛会十年前才召开过,蟠桃园中的蟠桃三年前一熟的蟠桃都还得要两千九百多年才成熟,这有什么好偷的?”
此话一出,捕快们面面相觑。
卖艺人父子一脸惊愕。
林宁:“……咳。”
敖孪有点不明所以:“我说的不对吗?”
林宁慢吞吞开了口:“那倒没有,只是你没有抓住重点。”
林宁转而看了卖艺人父子一眼:“这两人不过一介凡人,昨日天宫偷桃只是娱乐下青州百姓,赚一二银钱而已,并非有那本事去天宫。至于那颗蟠桃?只是个剪纸使了障眼法罢了。”
打头的捕快咽了咽口水:“敢问——?”
林宁略一颔首:“小道拾光。”
敖孪有学有样道:“小龙敖孪。”
这个自称让听到的一圈人都快晕厥过去了,敖孪还在那儿不明所以:“他们怎么了?”
林宁沉吟道:“被你的气度震住了吧。”
敖孪咧着嘴道:“我也没有那么有威严吧。”
林宁:“呵呵。”
敖孪:“…………”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先不说敖孪这个“小龙”到底怎么了“小龙”,单就是林宁这个拾光道长,在这一片还是很好使的,于是他们就跟着进了衙门,见到了闻讯而来的青州知府冯知府。
比起和林宁交好的韩知府来,冯知府要年长许多,不过他此人并不迂腐古板,早先也听闻过林宁的名声,对她观感还是挺好的。
这倒是省了林宁不少事。
在寒暄过后,林宁便问起了冯知府对这个案件的看法。
冯知府沉吟一番道:“本官倒是认为郭三郎的失踪,和那卖艺人关系不大——若当真是有天兵来擒人,那首当其冲的不该是这卖艺人父子吗?”
林宁:“确实。”
林宁稍后提议去看看案发现场,在路上林宁多少知道了那郭三郎的更多信息。
郭三郎出身官宦之家,父亲已致仕,长兄是曹城县令,而他本人正值弱冠,生得秀美潇洒,一表人才,因是要安心读书,便住在城郊别野中,平素只有一个老仆妇和长随伺候在侧。
林宁回忆了下,将昨天对围观人群的记忆调出来,很快就将郭三郎对上了号,还有他那个长随。又略一想,便有了个推断。
一侧的敖孪摩拳擦掌道:“不想我还能遇到这样听起来很是扑朔迷离的案件,拾光你要是有用得着我的地方,你就只管说。我虽然无法调虾兵蟹将来给你壮声威,不过我还是可以偷偷招来几片乌云来帮你营造乌云压城的气氛的。”
冯知府:“……!”
林宁斜睨了敖孪一眼:“你对凡间破案有什么误解?”
敖孪理所当然道:“不是张龙赵虎站两旁,黑脸包公堂上坐吗?”
冯知府:“…………”这条龙到底从哪儿来的?
林宁却是“唔”了一声:“若是此案我和知府大人着实没辄,倒不是不可以这么做,只是到时候得劳烦我去一趟地府,请包公再审一次阳间。”
冯知府:“!!”
这样也行?
很快,他们就来到了郭家别野。郭三郎的长随郭大战战兢兢地侯在一侧,老仆妇也被叫了过来,郭父也坐车赶了过来,和冯知府先是一通寒暄,趁此林宁在别野中转了一圈,又打量了圈郭三郎的书房。
郭三郎有没有安心温书先不说,他的书房看起来倒是颇为整洁,书案上一本书翻开来摆在那儿,再看笔墨纸砚俱全,便是那墨都是极好的徽墨,隽雅大方,烟细胶清,摆放在描金花纹的漆匣中。
林宁仔细嗅了嗅,觉得有一丝不对,就将那块墨锭拿了起来,旋即就若无其事地把它放下,再瞧了瞧又瞧见了个酒坛,那酒坛只有两个巴掌大。林宁打开来,酒坛中只剩下一层酒,不过还是留有余韵的,闻起来总体来说香气清冽,再仔细闻林宁能分辨出其中都添加了什么。
敖孪:“拾光??”
其他人都齐齐侧目。
林宁一派自然地站了起来:“郭居士是在喝了这坛被加了迷药的汾酒后,被四名女子搬上了马车,出了别野往城内而去了。嗯,我是说这次犯案的是凡人,和天兵没有半分关系。”
倒是郭居士的长随,你一夜未归,若是我没猜错的话,你是去了青楼,而和你相好的姑娘用得是二十两一盒的茉莉味胭脂,想来她的身价并不会低,那你又是怎么得她青睐的?你家郎君的徽墨帮了你很大的忙吧。”
郭大唯唯诺诺道:“小的不懂道长在说什么。”
“那你不妨说说这块徽墨怎么变成了这样,”林宁把那块徽墨从漆匣中拿出来,轻轻一掰就将它拜城两半,将中间墨质松软,表面粗糙,缺乏光泽的一墨锭掏了出来,“别说是天兵把中间那一块掏空了,又随手塞了块廉价墨锭进去。”
郭老爷转瞬间就明白了过来:“郭大!”
敖孪则好奇道:“拾光你是怎么知道的?”
不等林宁说什么,冯知府就拱手道:“早听拾光道长道法高深,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
林宁:“……嗯,我道法确实高深。”
冯知府:“……”怎么有点不谦虚呢?
面对着郭老爷的怒火,捕快们的虎视眈眈,郭大很快就没撑住,将实情说了出来。他却有个相好的,昨夜他就没跟着郭三郎从城内回来,而是借口去探他老娘,又他为了拢住他那个相好的,这段时间以来没少从郭三郎的私房中李代桃僵,那块徽墨就是被他给挖空的,便是小小的墨锭卖出去也得了小二十两。
不想这次他从城内回来,就不见了郭三郎的踪影。
可郭大也不能说他护主不力,又他娘本就是郭家的老仆妇,他那么一说也就穿帮了,于是就干脆扯了那么个由头。说完郭大就把头磕得砰砰响:“小的是一时猪油蒙了心——”
林宁截口道:“我倒是有点好奇,为什么那多借口可选,偏选了天兵擒人这一说?”
冯知府稍一沉吟便知晓了缘由:“道君不知?”
林宁:“愿闻其详。”
敖孪也好奇了起来。
原来这种事儿是有先例的,而且也就是发生在青州。布商韩家的小娘子一日夜里,瞧见有彩鸟飞来,就呼叫婢女去追,再往前靠近,那彩鸟就将小娘子叼住,往背上一放就要飞走。
婢女大叫,便听得那彩鸟背上着耀人眼目锦袍的宫装丽人说下界人不要害怕,她是月宫的嫦娥,又说那小娘子乃是王母娘娘第九个女儿,是偶然间被贬谪到凡间的,如今王母娘娘思念她,便要将把她招去聚上一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