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咱们这样是不错的,不过那些个往外跑的,那薪水。”接话的人是这一条船上的副手,他砸了砸嘴,伸出一只手来示意道,“是这个数!这要是找到了好东西,还要赏金,可真正是名利双收。”
“人家那是搏命来的。”中年男子可不羡慕,他现在拖家带口有儿有女的,小日子过得不要太舒畅,何必羡慕那些出去闯荡的兄弟,“你要真羡慕,趁着这一次的征召令还没有更改,报名去呗!”
他们这些走南闯北的,又是在皇帝陛下的公式里头做活,知道的消息可比那些小老百姓灵通多了。中年男子的额意思很明白,这第一次的征召令上面的福利是最大的,特别是对他们这样有着一技之长的人来说。但是过一段时间,第二次征召令发布,上面的福利肯定会削减,以后一次不如一次都是有可能的。
“嗨,我可算了。”那副手就笑了,他们兄弟间互相拌嘴惯了的,也不觉得什么冒不冒犯的,道,“这不是拖家带口的么,孩子还小,走不了啦!”
两人就笑了,那中年男子就看了看手中的文件夹,数了数上船的货物数量,对其了之后道:“货都齐活了。”说着在文件夹的下方签了一个名字,顺手就扯下那一页的纸交给身边的副手——本来也要他来确认的,副手确认之后,再交由船长最终签字。
下一页的纸上是一行行的名字,上面按舱位的不一样一一排列下去,打头的就是带着官衔的名字。本朝厚待官员,俸禄给得高的同时,像这样因公出差是可以报销的。当然,不同官品的人能够报销的额度也不一样。但是这些不差钱的官员们往往都会挑选最好的舱位,也就自己再贴补一点,要的便是清净。
“哟呵,原来上了咱们的船啊!”中年男子眼睛往下一溜,对着身边的副手道,“好小子,瞒得可真紧。”
那副手走过去一看,就笑了,道:“别说,我还真不知道这两拨人给撞在一道了。”这样涉及到官面乃至于国家的事,海关上一般直接找的船长,算是机密。他知道英国来的使臣上了这一艘船,还是因为他一向和海关上的人熟得很。这些英国人的事情也算不得什么敏|感的事情,他的朋友才透漏给了他听。但是,他也不知道居然还有倭国的来使,都在这船上了。
“听说船长的面子大,上头的人一向看重,果然不一般啊!”那副手啧啧道,这样两国的来使全都上了他们的船,可不是不一般么?想必要不是腿上收了伤,这时候在军中不知道已经升到什么级别了。
那中年男子将手中的文件夹收起来,毕竟还没到客人上船的时候,很不必大声宣扬。这里头的事情但凡是看过报纸的都知道,倭国那是投降来了,这万一要有不认输的倭国人跑来刺杀那些使臣可怎么说?还是安安全全地将人送去天津港最好。
要说这两个在这个世界八竿子都打不着的国家使臣怎么就凑一块去了,只能说是海关官员的安排。在伯恩男爵眼中很是体贴礼貌的这些人毕竟都是官身,在他们眼里,给这些使臣安排好隔离期间的住宿和之后的交通那只是他们的职责之一,但是这些使臣有什么别的要求的话,只有一句话:恕不接待。
好在伯恩男举他也不知道,否则没有什么时间限制的他完全可以转去杭州,在领略过一番杭州的美丽之后,再通过京杭大运河前往京城。这时候的京杭大运河虽然不在走漕运了,但是就这么浪费了也不符合林瑜的治国理念。是以,运河之上就出现了一家专门做运河旅游的产业。
京杭大运河主脉支脉流经那么多的知名城市,正是一个慢慢走,领略国家大好风光的好法子。自这个旅游业推出之后,就收到了大量文人士子的欢迎。
别看这些人明面上很是不屑皇家的样子,但是对于运河上冠上了皇家之名的轮渡很是趋之若鹜。有这样的一个会赚钱的祖先,后世的皇家人要能过不好,那才是出鬼。
伯恩男爵不知道这一点,但是安格斯知道啊。不过他看这一无所知还在感慨这个国家的官员的效率和礼仪的伯恩,非常知趣的闭上了嘴。
这要是真的足够尊重他这个使臣的话,肯定会提前说一下了。就算走京杭大运河需要他们自己花费,但是刚将自己手中从英国以及印度带来的货物出了出去的伯恩男爵可不差钱。
再此不得不提的一件事情就是凡是林瑜名下的生意都是接受纸币的,甚至如果花费大的话还会有一些的优惠。算是身体力行的推动纸币的发行,像是常家这样大族手中也有着不小生意的,作为国丈一家子跟随着林瑜的身后算是天经地义。
别的不去说,一个官营的盐还有皇家和常家的生意糖,便是两处能销掉不少纸币的地方。这糖类的生意中还有一个王家,不过现在王家也就剩下王子腾一个人了,就算以前一直以王子腾为靠山的王熙凤如今对自己那个孤家寡人的舅舅也没有了什么好感。
同样是造反,林瑜就能保证自己的家人甚至于姑苏那边的族人——自然现在已经分宗了,但是王子腾就把贾王史薛四家人全都给坑了。王家就更被说了,全都折了进去,连襁褓中的幼儿都没有被放过。王熙凤要不是当时跟着贾琏在林瑜治下的兴化府,可能就和王夫人一般逃不过去。
特别是,王子腾现在已经没有了可以让人为之妥协的尊位。
当初,王子腾那一次带着残兵投靠林瑜之后,林瑜果断地剥夺了他的指挥权,也不担心所谓军队的哗变。败兵还有什么心气,便是那些他所谓的心腹在不容抵抗的林瑜面前也一个个低头低得快。这也是原著之中,王子腾暴病而亡,可军中没有闹出什么动静来的原因之一。
这些兵士被全部打散了,编入林瑜的军中,不愿意再当兵的就原籍遣返。至于王子腾本人,在当初选择了另一条路之后心中已经有了准备。在看见林瑜毫不犹豫地剥夺了自己的大权之后,就知道这是最糟糕的状况了。他想象中的带兵投靠根本就没有用。不过,最终,林瑜看在他闹了一处给自己争取了不少时间的份上,饶了他一命。
这时候的王子腾空有千万身家,但是孤家寡人一个,他本就是一个狠心的,对别人狠对自己尤为如此。因此,征召令一下,他就想办法通过打理糖业的常家人将自己的话带进宫中。
他愿意将手中的份额,换做去蓬莱的一个机会。
王子腾这样的选择也算是在林瑜的意料之中,他现在是货真价实的孤家寡人,原本的亲缘谁还敢搭理他,他又是有过和林瑜争锋之意的,知道的人更是离他远远的,生怕和他走得进了,会招来林瑜的恶感。在这样的情况下,征召令一出,他为什么不去碰碰运气。若是能在外面重新开始,做一个土地主也好过在中原处处挨人白眼。
这一次王子腾学乖了,或者说面对已经位登九五的林瑜,他再也没有了底气去讨价还价。所有糖类的份额换一个征召令的名额。王子腾心中甚至是忐忑的,因为他担心林瑜宁愿不要这些份额也要把他锁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老死。
林瑜还真没这样的心思,他手中的产业早就不再亲自打理,原本是白术总览他还看两眼。现在总览的还是白术,但是他连看都不看了,交给黛玉去关心。走到他这个地步,钱对他来讲已经没有多少的意义。也就在糖类生意上还有些关系的王子腾他其实都已经给忘得差不多了,也就京中的暗子时不时地替皇上关注着。
所以,接到黛玉消息,说是王子腾交换一个名额的时候,他才想起来,原来还有这一号人。
王子腾的身份特殊,就算没有闹出什么特别大的动静,但是就这么让人离开,在朝堂上说不过去,也容易往人以为林瑜心慈手软。但是,也仅止于此,就林瑜自己来说,对其人倒没有太大的恶感。
是以,对于王子腾的要求,他想都没有多想的同意了。不过,同样的,林瑜提了一个要求:
‘王子腾’必须生活在京城直到死亡。
从宫中出来的时候,王子腾打心眼里的松了一口气。他现在这个情况,就算坐拥万贯家财又如何,还不是叫人侧目而已,避如瘟疫。隐姓埋名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件好事,特别是由官府出手更换户籍,更加没有后顾之忧了。唯一可虑的,是他用着这样的新身份,也就意味着他这一辈子都依旧生活在林瑜的眼皮子底下。
不过,还能有比现在更加糟的状况么?至少在蓬莱,天高皇帝远的,他还能送快一些。
王子腾想起案几之后林瑜毫不犹豫就同意了饿,看起来并不在乎的模样,就将自己原本想问的问题给咽了回去。倒不是说不甘心,只是他也好奇,蓬莱离中央这么远,他难道就真的不担心他在那里闹一出?
直到真的到了蓬莱之后,他才知道为什么林瑜满不在乎了。因为开疆拓土从来都和武力是分不开的,在那个地方,有着荷枪实弹的巡逻队,百姓的家中常备枪支,说起了遥远的大皇帝陛下更是没口子的夸赞,满脸的忠心。能闹什么?找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