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想了想,“若是那妖怪看到了我, 倒也不用你们去做饵。”
我心里还为那些死去的童男童女感到一丝愧疚,总想做些什么。
“师父,那妖怪就是来吃童男童女的,本就不会有所防备。”猴哥挠了挠头,差点把头上的珠花弄歪,“师父你还是好好保重身体吧,杀猪哪里用的上牛刀?快回去,别那妖怪看到有人站在外面,不敢进来。”
猴哥的样子看起来很像嫌弃我给他添乱,为了不捣乱之前的计划,我没再多停留,回了李府。
一夜翻来覆去的睡不着,只在天要亮了的时候眯了一会儿,醒来以后,看到的就是气鼓鼓的红孩儿,还有憋着一口气的猴哥。
我心里一沉,直觉事情不顺利。
果然,猴哥给我讲了夜晚发生的事。
自我走后,大约又过了半个时辰,那个妖怪便来了庙里,一身好行头,金灿灿的十分气派,只可惜胆子小又疑心重,他随口问了红孩儿化作的男童,红孩儿对答如流,他就起了疑心,往年都是先吃童男再吃童女,这次转了性子,要先吃童女。
那妖怪就直接冲着猴哥去了,红孩儿自不甘心,在妖怪转身的时候一砸鼻子,喷给了他一口三昧真火。
三昧真火有多厉害就不说了,那火一沾到妖怪身上,就烧了起来,怎么也扑不灭。这时候,猴哥变回本体,拿出如意金箍棒就要打,那妖怪见势不妙,都顾不上身上的火,就朝外面冲去。
“那妖怪跑的倒是快。”猴哥扔出了一个半黑半金掉落地上有金石之声的东西,“这是个鱼精修炼成的,我打落了他几片鱼鳞。”
“难怪我觉得烧出来的味儿有点熟悉。”红孩儿咬着牙,“叔爷,我们再捉他一次,我非要把他烤了吃了不可!”
我皱眉,“悟空,你没拿出那个紫金葫芦吗?”
“怎么能忘?”猴哥一脸晦气,“那葫芦的功用老孙再明白不过,只要叫声名字,不管真名假名,只要应了,就会被收入葫芦中。结果那鱼精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吓破胆,一心逃命,我喊他好几声,他都半声不吭,扎进通天河里就不出来。”
我们对视一眼,颇觉有几分扎手,我心里更升起一分隐忧。
也许是我杞人忧天,但是,在斗法中,自报名号这件事多寻常不过,口水战来一下打击对方壮大己方士气也非常重要。可那妖怪居然被他之后闷声不吭就跑,这固然可以解释为红孩儿的三昧真火十分厉害,可是,如果他事先得到了提示,故意不做任何应答呢?
我并不喜欢这个可能性,因为这十分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有人……有神提醒过他那紫金葫芦的厉害。
我一直希望这是个野生妖的,可现在看来,即使没后台,也有个互通消息的妖怪联盟组织。
后者的可能性小的可怜,因为知道那紫金葫芦在猴哥手上,同时也知道那紫金葫芦功能的,屈指可数。
“你们在打斗时,有没有报上名号?”我问。
“自然报了,可那妖怪半点不懂礼尚往来。”猴哥泄气的说,“别是个泥鳅成精吧,跑得那么快。”
“更像是金鱼,鱼鳞是红的。”红孩儿说,“金鱼可一点都不好吃……”
我没理会红孩儿的抱怨,继续问道,“也就是说,他知道我们的来历,也知道我是东土大唐而来,前往西天拜佛求经的和尚了?”
“没错。”猴哥点头,“老孙是这么说了。”
我笑了一下,“你猜他会不会动心,吃一块唐僧肉,就可以长生不老。”
猴哥沉吟,“这妖怪能让百姓供奉童男童女,恐怕对唐僧肉更是向往。”
“那我们就等他来。”我一锤定音。
就这样过了三天,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猪八戒更是嘀咕也许是那妖怪被吓破了胆,不敢出来兴风作浪了,只过了一晚,气温骤降,大雪铺地,通天河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李老有些忧虑,说着天气不正常,往年这时候,是没有这么大的雪,通天河也不会一夜就结了冰。
我恍然。
这哪是被吓破了胆,人家是想主场作战呢。
如果我那时灵时不灵的记忆这次没有坑我的话,只要我踏上冰河,到时候无论之前试过的冻的多结实的冰,都会在我脚下分崩离析。
我把这猜测一说,本来是想以自身为饵让那金鱼精别学王八缩头,大不了我就掉入冰窟,反正死不了,就当跑哈尔滨冬泳去了。只要弄死了那个金鱼精就算赚了。再说,我也不是毫无保障,太上老君那里还有我没有兑现的仙丹,虽然历史经验告诉我嗑药的都没有好下场,但太上老君又不是无证行医,招牌硬的很,我觉得我可以相信他的水平。
乌鸡国国王死了都能被他一颗九转还魂丹救回来,我最多只是被冰一下,磕粒仙丹保证身体健康这个要求不过分吧?
然而这个我觉得很棒的主意,别说猴哥了,其他几个悟都露出不赞同的目光,包括盲目乐观的猪八戒,以及沉默寡言的沙和尚。
我被剥夺了发言权,猴哥几个人三言两语定下计划。
我留在陈家庄,猪八戒变成我的模样,猴哥拔根毫毛再边做猪八戒的模样,一行人假装过河,只要妖怪敢冒头,就直接打死丫的。
我觉得这个计划不太可能成功,因为支使猪八戒出力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但这次,猪八戒只是嘟囔几句,居然从了。
我差点就想出去看看今天太阳是不是从西方升起的。
大概是我的眼神很好的表达了我的内心,猪八戒看了我一眼,“师父啊,咱们这就去打死那个妖怪,这事就算过去了,你别再这个样子了,老猪看着心里发虚。”
我怎么了我?我觉得我还好啊,就是那些死去的童男童女……
人死不能复生,罪魁祸首要打死,我觉得我的心态一直很积极健康啊。
猪八戒的脖子缩的更短了。
但这也改变不了我被几个悟联手压制,猴哥甚至让猴儿子看着我!
笑话,猴儿子那么小一猴儿,能看得住我这么大一人?
事实是,真能。
天知道猴哥给猴儿子开了什么小灶,猴儿子居然会法术了,往我身上一坠,感觉就像是被小山压住了一样,半点动弹不得。
我没办法,和猴儿子好说好商量,最后总算获得了围观权,站在了在通天河岸边一处不显眼的地方。
其实我也知道我现在心态有些不对劲,按照我以往的作风,我老老实实的等在陈家庄直到事情结束才是最好的选择,多少恐怖片里,那些主角自不量力叽叽喳喳非要逞能,结果就是身边和他亲近的人被连累死了七七八八。看电影的时候我就喜欢吐槽这种情节,觉得主角没有自知之明是最大的祸害,所以我之前一直都很识时务,虽然有点武力值,但如果让我等着,我一般都是老实等着,因为我记得一句话,半吊子最可怕。
可我现在,却特别想亲眼看到那个妖怪的下场,这都快成为我心中的执念了。我知道猴哥的安排都是为我好,可是……
我站在树叶已经掉光的树后,一边自我检讨着,一边看向通天河。
猴哥他们一行人已经走了大约两三里,我的目力没有那么好,只能看披在化成我模样的猪八戒身上的那间锦斓袈裟,那带着金灿灿的一抹红俨然成为了一种标识。
就在这时,不远处忽然一声炸响,我眼见着厚厚的冰面被炸裂,细碎的冰屑弥漫成一片,遮挡住了我的视线,再也看不清那边的情况。
我在一边等的心焦,那边的水雾却越来越重,在一声陌生的、尖利的尖叫声过后,水雾渐渐散了,几个悟飞了回来。
猪八戒的九齿钉耙上插着一坨黑红的东西,我定睛看去,却是九齿钉耙插在了鱼尾的部分,让那金鱼精无力挣扎。
“总算抓到了这妖怪。”猪八戒把禅杖还给我,“感觉师父拿着也不费力,怎么比我的钉耙还难使。”
我心中松快了一分,刚想说话,就看见红孩儿一敲鼻子,准备对金鱼精喷火。
却被从天而降的水浇了满头满脸。
已经出现的三昧真火居然就这样熄灭了。
我握紧手中的禅杖,抬头看向空中。
观音来了。
“你这孩童,好生顽皮,怎可轻易造杀孽?”连声音都是一如既往的慈悲。
“阿弥陀佛,我的观音娘娘啊。”猪八戒只是看了一眼,就呆住了。
我理解他为什么呆住,因为我也有些呆。观音出场的造型和以往截然不同,让我居然一时间没有想到他来此的目的。
都说大唐开放,对女性最是宽容,这个朝代的女性服饰就说明了这一点。但在我看来,再开放也开放不过现代,再加上我遇到的女子也不多,从来没什么体会。但观音这次出现,没有以往的宝相尊严,长发只是松散的挽着,没有半点珠光,没有外袍,只穿了一件贴身小袄,露着臂,赤着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