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舒:“……”嗨,大兄弟,你吃了吗?
所幸这可怕的僵持并没有维持太久,片刻,那乐声戛然而止,木舒面前的毒尸就如同失去了灵魂一般,喀拉一下垂下了头颅,眼里的荧光也消失无踪了。然而木舒就跟炸了毛的猫咪似的,僵在空气中的手甚至许久都不曾放下,几乎要摆出一个含泪笑着活下去的表情了。
以调息之法平缓自己过速的心跳,木舒到底还是没敢再继续神经大条地去碰毒尸,只能靠着墙壁站了一会,勉强调动浆糊般的脑子思考对策——虽然不知晓那音乐吹的是什么调子,但是想来天一教就是依靠曲子来操控毒尸的。只是不知晓他们以音韵操控毒尸的方法是否会被其他乐曲所干扰,但是木舒不觉得天一教会忽略这个浅显的问题与弊病,这些曲子应当还是有什么特殊之处的。
木舒百思不得其解之时,那乐曲却忽而再度从远处传来,木舒赶忙打开了自己的系统空间,从其中拿出了被自己藏起来的紫砂陶埙。十指摁住了音孔,木舒忍不住微微蹙眉,但眼见着毒尸的双眼再次闪过光亮,还是赶忙调息运气吹奏起了碧海潮生曲。
不是她装逼,而是她真的只会这一首。
虽然木舒在韵律之道上毫无天赋可言,但是倘若将所有的精力与心思都用来钻研同一首曲子,也是能小有所成的。加上她虽然从未修习过武功心法,但调息之术却是娴熟于心,气韵绵长平稳,在吹奏乐器上亦有一定的优势的。
碧海潮生曲的调子一出,如海浪扑面而来,其间缠绵柔婉之意一如绣楼之上女子的轻吟浅唱,韵律脉脉,连绵不休。
“嗯?”唐无乐停下了脚步,他一身墨蓝色劲装,戴着半张白银面具,在烛龙殿中驻足,蓦然回首。
“怎么了?弟?”与他一同潜入烛龙殿中的唐无寻疑惑地回头看他,有些焦虑地道,“别傻站着诶我的弟,不是要找你媳妇儿吗?姐儿在外面给你拖着那群混球,你我动作不快点可就要耽误了咧,劳资可不想吃姐的大耳刮子!”
“别烦!好像有什么声音。”唐无乐一把甩开唐无寻的手,往地上一趴,侧耳聆听着那细微的乐曲声。
“声音?能有啥子声音?肯定是那群人为了操控毒尸吹的小曲。”唐无寻眼见拉不动自家兄弟,只能蹲下来压低了声音,轻声道,“还是你听见了别的啥子?要我说这曲子委实邪门儿得紧,咋就跟那摄魂的邪术似的。”
“闭嘴,我好像听见了……”唐无乐支起身蹲在地上,摸着自己的下巴迟疑地道,“好像是……碧海潮生曲?”
“碧海潮生曲?”唐无寻微微瞠大了眼睛,嘶声道,“难道黄老邪也在这里?”
“不是,是我媳妇儿。”唐无乐爬起身便将背在背后的机关匣取下,一边打开机关,一边没好气地道,“闪开点,别碍事!”
“可是会碧海潮生曲的不是只有黄——卧槽弟你要干哈子?!”唐无寻眼睁睁看着唐无乐架起了机关弩,顿时惊恐万分地拔高了音量,“劳资记得我们是来打探消息的不是来强攻的!我说弟你是不是傻——!”
唐无寻话音未落,只听得三声震耳欲聋的巨响,唐无乐已经对着地面来了三发裂石弩,直接将地面炸出了一个可通人的窟窿。
“你疯了?!你媳妇儿还没——!”唐无寻满肚子卧槽想要倾吐出口,唐无乐却已经二话不说揪着他的衣领往那黑漆漆的洞口处跳,“弟啊——劳资日你个仙人板板的!!!再跟你出来做任务劳资就是脑壳子被塔纳打了!”
然而唐无乐对于自家兄长的崩溃挣扎熟视无睹,有哥不坑,他媳妇儿听了都要哭。
打碎的地面流露出了些许昏暗的灯火,唐无乐纵身一跳看似潇洒,实际上却暗自提防着底下的事物。他以子母连爪攀抓着顶层,果不其然看见了下方翻滚着毒液的池子。想着方才的乐曲,他心中不由得微微一冷,手上微微用力,便抓着唐无寻荡到了池子边的岸上。
唐无寻心有余悸地瞅了一眼那漆黑如墨的尸毒池,正想回头教训一下自家不敬兄长的幼弟,却被唐无乐此时的神情骇得噤声止语。
那个面上常带玩世不恭的笑,哪怕生气也只是眼神冰冷的幼弟此时死死地盯着那墨黑色的池子,掩藏在面具之下的俊脸神情微微扭曲,眼神凶狠得几乎要吃人。唐无寻毫不怀疑,若有可能,唐无乐定然要将这座烛龙殿里的所有敌人全部屠杀殆尽。
浑浊的空气里夹杂着剧毒刺鼻的气息,压抑而逼仄,唐无寻顿时有种吸上一口都要烂掉肺腑的错觉。
唐无寻顿时哑火了——他那柔弱无依的弟妹倘若真的在这个地宫里,只怕此时凶多吉少了。
那么问题来了,他又要怎么面对自家这个如同雷火弹一样随时爆炸的弟弟呢?
“……是……少爷吗?”女子温软迟疑的话语此时落在唐无寻的耳中简直宛如天籁,唐无寻看着自家酷炫的弟弟瞬间敛去了可怖的神情,一转身几乎是毫不犹豫地就朝着声音的方向扑了过去,两人就当着他的面紧紧地拥抱在了一起。
唐无寻觉得自己想说些什么,却又不知道该说什么,最终也只是沉默地摸了摸鼻子,没有开口说话。
——原来弟弟也会有庆幸和后怕的时候啊。
第一百二十章 人心莫测
唯有拥抱她才能感到安心。
收拢的双臂里有了真实的触感,彼此体温的传递带来让人心安的温暖, 直到此时那颗仿佛被人攥紧在掌心中的心脏才踏实地落回了原地。唐无乐沉默地抬手轻轻摁住怀里的脑袋, 她柔软的发从指隙间穿过, 他手指一紧,那发便缠在了指尖, 勒得手指微微发疼。
——十指连心,这心口的痛与酸涩,又要如何启齿?
唐无乐的嘴唇微微发白, 无声而短促地轻嘶一口气, 垂眸敛去眼底冰冷深邃的光。他微微松开自己的怀抱, 却还是将人拢在自己的怀里,低下头打量着她掩盖在面纱之后的容颜, 情难自禁的抬手, 却只是轻柔地挽起她散落在鬓边的一缕乱发。
“还好吗?”他低声呢喃, 却惊觉嗓音嘶哑, 不由得偏首藏起这一分异样,再次道, “有没有觉得难受?”
“我没事, 他们只是把我丢到了这里, 并没有做什么。”木舒乖巧地任由唐无乐抱着, 如实说道, “但是我担心他们是想以我为饵将其他人引到这处地方来,这里毒尸众多,又有这不知晓为何用的尸毒池子, 倘若当真在这里开战,只怕会落入敌人的圈套。”
唐无乐松开木舒,牵起她的手,目光四下一扫,心中便已是了然。方才他释放裂石弩强行打开了地宫,只怕很快便会有人前来一探究竟了。这般想着,唐无乐便一把揽过木舒的肩膀,低声道:“毒尸倘若在这地宫之中作战,有毒池里的母蛊控制,其实力会是往常数倍,动作也会更加灵便。而有毒池在此,残破的毒尸落入池中也会很快复原,的确十分棘手。”
木舒心道果然如此,当下也不再耽搁,儿女情长总比不过眼下要事。唐无乐手微微一动,木舒便心知肚明地扑上他的背,一把搂住了他的脖子,其动作之熟练,态度之自然,一看就是经过千锤百炼摸索出来的。唐无乐也不回头,就任由她爬到了自己的背上,手头上的动作丝毫不慢,以子母连抓扣住地宫之上的大理石支柱,唐无乐拉紧了绳索,将自己和背上的人捆缚在了一起。
匆匆几个眨眼的间隙,唐无乐便做好了离去的准备,直到这时他才一边收紧绳索一边扭头看向站在一边神情复杂的兄长,没好气地呛声道:“脑壳子真的被塔纳打了不成?还愣个啥子?走了!”
唐无寻觉得自家弟弟真的越来越不把他放在眼里了,长兄尊严淡然无存,满心的憋屈却在弟妹好奇的目光中被硬生生咽下了肚子。唐无寻只得认命地掏出子母连爪,心中暗自腹诽自家幼弟到底拐了弟妹几次?这样的默契是寻常人能有的吗?
回到烛龙殿的地面上,唐无乐便打算先行离去,木舒却忽而开口道:“等一下,少爷,我们顺便去把几位掌门救出来。”
唐无寻一听这话,心中不由得暗暗叫苦,正想劝解一下大家小姐不要任性妄为,却见唐无乐微微直起了身,道:“怎么做?”
唐无寻气得瞠目结舌,实在难以想象自家幼弟居然会如此不分轻重。然而不等他训斥出口,木舒便已经语速飞快地道:“距离这里最近的是关押大哥的龙跃殿,里面的守卫是前任明教法王“青翼蝠王”武逸青和“白眉鼠王”胡鞑。其他的几位掌门被分别关押在不同的大殿里,纯阳宫掌门已经离开了,如今正与剑圣分别前往关押叶坊主和玄正大师的地方。”
唐无乐也不多话,顺着木舒指引的方向便纵身而去,唐无寻心急如焚,却到底不能撇下幼弟不管,只能跟在两人身后飞速前行,听着木舒继续道:“看守玄正大师的人名为陆寻,曾是朝廷供奉,后被刺字充军;看守叶坊主的是天一教金童索迪尔,东方谷主那边的则是司徒一一。南诏王意图反唐,参与此事的人有乌蒙贵、萧沙、薛北辰与一位宗室子弟,尚且不知名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