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时候秩序混乱,饿殍满地,世间多的是这样怨晦横生的鬼火,它们被怨恨吸引,依附其作为食粮,很多魑魅魍魉也应运而生。”
鬼灯的眼神此刻有些遥远,仿佛是看到了几千年前被献祭的那个自己,虽说作为孤儿被村民当做牺牲品是理所当然的事,但面对死亡和任性的狰狞自私怎么不怨恨?
然后呢?鬼火附身于他的尸体,成就了恶鬼之身的他,所以他一看这鬼火就明白,大概,也是某个和他一样带着怨恨死亡的人临终前的不甘吧?
不过这家伙就要比他柔软得多,怨恨的同时居然选择了原谅,这样一来也就失却了些许执着和饥不择食的贪婪。
也亏得这家伙能保存这么久呢,毕竟千年之间历经多少人物?不管是妖怪还是阴阳师或者除妖人,都对这种不可多得的力量垂涎欲滴,它居然就没一次被抓住吗?
鬼灯摇摇头 ,对西门庆到“如果想要把它剥离出来的话,趁早打消念头吧,不可能的。”
“这家伙坚持了数百年甚至更久才找到适配的宿主,并且打从心里愿意接纳你,怎么可能会放手。”
“喂喂!这是什么强盗逻辑?我的意见呢?它不容易就一定得我来配合?”西门庆叫到“亏得这时代开明啊,要是换到几百年前,就这么被一团鬼火缠上了,我会被烧死的吧?”
“就算你这么说,如果这么容易的话,也就不会有那么多怎么都杀不死,只能封印的恶鬼了。”鬼灯无奈到“而且,我以为来一趟地狱,你对生命的定义应该有所改变才对。”
“哈?”西门庆不明所以。
就听鬼灯接着到“就拿你的先祖西门公来说,人间区区数十年只是生命长河中的一环而已,如果将他至今为止的时间拉开来算,恐怕地狱的时光还占据着他生命中的主体。”
“死亡并不是一切的终结,那么为什么要追求现世那短暂时间的从众性与合理性呢?”
“你是个资质上佳的人才,很期待你真正来到彼世的那刻,而和鬼火的适配性更加证明了我的判断,只要你死后灵魂来到黄泉,很快就可以安排你考证上岗,加入地狱。”
“如你所见,地狱虽然从业者众多,但是协调力强大的家伙还是紧缺的,绝对的武力镇压一向必不可少,你体内的鬼火就是到时候入职升迁的通行证,还请一定关照好它。”
“不不不!您怎么几句话把我百年以后的工作都安排好了?”西门庆挥挥手“那些事情不到那一步考虑那么多干嘛?人生几十年如果全在计划中多无聊,更不要说还要规划百年以后?”
“最关键的是——我这随时有生命危险呐!就算有您说的那么好,要是我明天嗝屁后天就能上岗,但您也看见了,咱家美貌的男朋友和哥哥,让我怎么割舍得了?”
“哪怕公务员可以钻规则的空子时不时去上去探亲休假吧?可您真的要我就这样陪家人们度过一生?真的?那我的死别人到底该做什么反应?笑吗?完全笑不出来。哭吗?想想好像也不是那么悲伤的事。”
“生命危险?谁告诉你的?”鬼灯一脸‘你是傻的’一样的表情看着她“你以为鬼火是什么?无解的慢性药?”
“不,非要说的话,应该是药效一瞬间就发挥完毕的剧毒。”
在西门庆更加惊骇的表情中鬼灯解释到“它很霸道的,一旦被它缠上,是好是坏,转变只发生在一瞬间。”比如他当初成为了幼鬼“这是不可逆转的,但如果这么久过去都没有大碍,而且按你的说法这家伙还听你的命令,那么属性和从属地位应该已经定性了。”
“嗯,没有问题!”鬼灯确定的点点头“很期待你今后来地狱上班呢。”
西门内心虽然还有些惴惴,但有了这个存在几千年的权威肯定,倒是稍微放心了些。
其实她已经算心大了,要求也不多,如果真的对生命和健康无碍的话,一团火也没什么。
想当初她和恶罗王他们干上的时候,也不是没为多出来一股自保的力量而欣喜过,况且那家伙还这么听话,几乎是指哪儿打哪儿,相性也非常好。
像那些漫画里的挂逼主角在升级过程中还有些磨合和挫折呢,轮到她这里,纯不纯熟另说,毕竟她见识浅没有参照性,但没有遇见过阻碍和瓶颈这倒是真的。
“充分的开发它,利用它的,用处应该比你想象中更大。”鬼灯最后总结到“但在现世的时候注意遮掩,并且不可用它害人,如果沾上业债,不但以后的工作泡汤了,我还会亲自出来讨伐你。”
毕竟这玩意儿棘手,一般的鬼差恐怕还搞不定她。
西门庆当然正襟危坐的点头,表示绝对不作奸犯科——前后两辈子都是良民,不至于就这就嘚瑟了不是?
鬼灯点点头,倒是相信了她的保证,因为这家伙至始至终都没有过一丝得意忘形,这很不错。
机遇往往伴随着考验,可惜很多人就陨落在途中,这家伙的执着之物不在于此,那么至少能省去很大一部分的麻烦。
这样的预备役作为长官和考核都很看好,总之今后还是得让她乖乖上班才行,地狱如今人满为患,差不多他也需要个助手了。
既然事情解决了,鬼灯也就不回花割烹狐御前了,热闹已经看够,并且劝说西门公投胎无望,又怕最后结账的时候妲己会给他寄一份账单。
所以鬼灯以公务繁忙之由先一步走了。
西门庆倒是不用他送,虽然这里距离花街挺远,但灵魂的速度是肉身无法比拟的,何况之前恶罗王还教过她关于利用灵力赶路的术法,这会儿只会更方便。
眼见鬼灯大叔消失在视野中,西门庆耸耸肩正打算离开,便看到身体里的鬼火幽幽的钻出来。
像是感觉到她不再打主意拔出它一样,轻轻的在她脸上蹭蹭——
西门庆老脸一红,虽说这家伙也给她带来过麻烦吧,但一直都是它在迁就帮助她,而自己这边该利用的时候利用,到利用完了,想起潜在威胁了,就急吼吼的要剔除。
怎么看——怎么——拔叼无情!
西门庆伸手摸了摸它,感受到它像小狗一样在她手里蹭了蹭。明明是攻击性那么强的火焰,到她这里却全然无害。
想着如无意外就要跟自己一辈子了,西门庆一时间又有些无所适从。
紧接着就感到这家伙把她往一个方向带,虽然从属关系决定了西门庆才是操控的那一个,但明显能感觉到它的用意。
“往那边?”西门庆往火焰山的方向指了指。
就看到火焰缩回她身体里,只留下指尖的一小簇,那一小簇火焰指着某个方向,对西门庆的疑问做出了回答。
西门庆有点迟疑,那可不是什么好去处,所谓上刀山下火海,没见那片又是一座狰狞的刑场吗?这还不是前几个路经之地一样,仅仅是视觉上的不适。
照那温度,没走进就会被烤焦吧?
鬼火见她不懂有点着急,拼命的朝那边示意,像是有什么宝贝一样。
西门庆没法了,既然已经成为一体,还能怎么办?当然是选择相信它啊。
只好认命的往前走,但意外的,西门庆本以为越接近火焰山会越难受,其实并不然,她已经能用肉眼描绘火焰山的山壁,但即使这样近了照样没能感受到不适。
这没道理,因为她在现世的时候还是会感觉到夏季的炎热。要说灵魂不知冷热也不对,这本来就是地狱的业火,专门设立的刑法,怎么可能对灵魂不起作用。
随即她猜测,要么是自己身无业债,要么就是抛却肉身的因素,她身上的火焰要绝对于此间的业火。
不过这些倒不重要,以后死了可以慢慢研究,关键是她按照火焰的指引来到火焰山,一根毛都没发现——
“什么情况?你确定还要找?”西门庆看着弹珠大小的一小簇脱离自己手指的火焰在附近到处转悠,像是在确定最终方位般。
她往下看了看,能够看到红的发黑的滚滚岩浆——啧!她之前的三十多年人生中绝对不会料到自己胆子肥到敢一人爬火山的地步。
百无聊赖见,就见火焰像是最终确信一般,欣喜的回到她的手上,指着一个地方让她去挖——
西门庆“……”
好好!挖!万一有深埋在地底的宝贝呢?
西门庆找来一块手臂长的尖石块,认命的对着它指着的地方一下下的挖。
本以为需要很久,但意外的,那玩意就像被裹了一层厚灰又烤干的叫花鸡,一砸就碎,露出里面包藏的东西。
嚯!还真有宝贝,不过西门庆看清的一瞬间真有种将人家重新埋起来的冲动。
这破搞事火焰让她找到的居然是恶罗王!
她就说那样一个大妖怪,怎么说消失就消失,即使生存空间被挤压,以这家伙的嚣张德行也不至于龟缩一隅的生活,原来是被教做人了。
西门庆将那家伙扒拉出来,还是记忆尤深的那个长相,只是这家伙现在双目紧闭,没了一贯的嚣张暴虐,眉眼间竟透着两份脆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