翰祺见众人脸上都笑意盈盈便说道:“今日起若是王妃想要在府里添置什么就添置什么,若是你们谁惹王妃不高兴,自去按府规领罚,若是犯了错处,王妃要打发你们出去,也别来求我,让本王知道了先打一顿再撵出去。从今日起你们要像对本王一样对王妃。你们可明白了?”众人异口同声回答道:“明白了。”
元春也是自然明白这是翰祺帮自己在府中立威呢,更是觉得有百般蜜意涌上心头。又有管事的将府里的各项事务跟元春仔细禀报。还有人搬来了昔日府里的账册,给王妃观瞧。翰墨一旁看着道:“本王说你们真是会来事啊,今日才是王妃来第二日,你们该做什么做什么去,将这么多事都呈报上来,是要累着王妃吗?”说罢打发了众人,自己则带着元春在府里的花园去逛逛。
元春跟在翰祺身后,慢慢行走,心里倒是生出许多疑问来。这祺王府规模是不小,自然是要比荣国府大多了,但是怎么感觉人倒是要比荣国府少了不少。元春犹豫着要不要问,就听翰祺道:“本王的身世你也应该知道一些。生母早丧,之后便是现在的皇后跟前养着。故而本府不像别的富贵之家,上有高堂在座,家中人丁繁茂。本王喜闹更喜静。所谓喜闹要跟投缘之人,若是不投缘不入眼,半句话都嫌多的。娶你进门之前,府里这些下人本王都过了一遍,留下的都是老实本分不乱说话的。你只管拣你喜欢习惯的人用。这话不是说说做样子的。”翰祺侧过头瞧着元春,元春点点头。
“对了,你可有表字?”
元春摇摇头,翰祺笑道:“今日我想了半天,倒觉得这两个字甚是合适,你听听如何?”说罢便侧头过去贴着元春耳朵小声说了两字。
元春含羞一笑。翰祺道:“若是觉得不错,那就用这个吧。”
三日回门,贾府自然早就备下酒宴盛情款待。阖府上下张灯结彩,进出人员都喜气盈盈毕竟府里大小姐如今可是祺王妃呢。元春给众人都送了表礼。翰祺在府里也算是常客,此番又有了姻亲,更是亲近。翰祺见过众人后,便和贾瑚等年纪相仿的几位去聊天。元春被王夫人拉着,仿佛有说不尽的话。众姐妹兄弟也是出来相见。
待翰祺临回府前,贾瑚拉住翰祺道:“过不了几日,我便要随九王爷再去边塞,怕那时候来不及跟王爷辞行,今日就先在此告别了。”
翰祺道:“这事我知道,我在京中也待不了几日了,指不定到时候一起走。”
贾瑚一愣:“这是何意?”
翰祺道:“过几日你便知晓了。”说完长叹一声。
待到归时,便有侍从来催,元春自然是恋恋不舍,毕竟此番回去,不知道多久才能得见。翰祺此番没有骑马,倒是和元春同乘一辆马车。翰祺一路倒是沉闷,元春也不知道为何,自然也不敢开口,快到府门口了,翰祺才说道:“日后若是想念你家老太太、太太了,不妨找个由头接了来,府中人少,本王也不愿有诸多妃嫔,太麻烦。所以若是本王不在府中,接个人聊聊天也能少些烦闷。”
元春倒是一愣,怎么好端端的,忽然说起了这话。不过此事倒是没让元春奇怪多久,三日后,圣旨下来,让祺亲王跟九王爷去边塞镇守,归期未定,同去的还有贾瑚。
新婚燕尔却要分别两地。元春心里倒是涌起一阵悲愁。
第二百九十五回
得知祺亲王要去塞外,身为祺王妃的元春自然开心不起来。新婚燕尔的, 却要分隔两地, 换做是谁也少不得要心里别扭一下。元春也是一样, 只是如今自己身份放在那里呢,怎么好如小女儿家一般将小情绪都挂在脸上。元春只好将所有的心思都放进了给王爷收拾行装上, 吃穿用度细细谋划,生怕遗漏了什么。结果没一日的功夫便收拾出十几只樟木雕花大箱来。翰墨看着心里自然是暖的,只是自己当然知道这些东西自然是带不过去的, 只好跟元春打趣道:“只带这些东西, 还是不够用的, 不如我将王府宅邸连根起了装上车,带着你一起走吧。”
元春哪里能不明白, 只是故意笑着接话道:“如此甚好, 妾身总觉得会遗漏些什么, 还是王爷想得周全, 不如这就去请旨,也好早早安排, 免得临行时着急忙乱。”
翰祺笑着用手指在元春鼻梁上刮了一下道:“若能如此便真是好了, 只怕本王若要是去请旨意, 万一触怒龙颜, 到时候反而要赶本王早走, 那就麻烦了,偷鸡不成反蚀把米。”
元春方才那话虽然自己知道是玩笑话,但是实话来讲, 自己还是多多少少报了些期许的。听翰祺如此说,自然是最后的期许也都随之破灭,神色也是微微有些暗淡。翰祺自然也是能明白元春心思,瞧着其如此模样更是有些不忍。翰祺顿了顿道:“本王去了那边,会多给你去信,如此也好弥补你不能同去之故。”
元春点点头,现在想来也只能如此了。只是山高路远的,信件一去一回又不知道要多少时日,当然这些也只能是元春想想,不能再说出来,让二人更心焦。
二人一时忽然沉默无语,过了一会儿,元春听见翰祺道:“本王听闻王妃的琴艺高超,可惜这些日子终不得闲,也无暇欣赏。今日也难得清闲,不如弹奏上几首,也算不辜负这好时光。”
元春听了,自然应允,召唤自己的贴身丫头抱琴将自己的琴捧了出来,自己净手焚香,坐在琴前歪头问翰祺道:“王爷想听什么?”
翰祺笑道:“如此倒是将本王给问住了。君子六艺,本王六乐着实不佳。而且昔日里都是学些古乐,本王好奇若是如王妃这般的灵秀女儿家学琴多是弹奏些什么?”
元春试了试琴弦,又微微正了正音道:“打小是有个教导弹琴的女先生,先生说琴音乃心声,倒没有特意教学什么古曲,不过是教倒了些清新雅致的曲子排解心忧罢了。”
翰祺点点头:“如此可就有了区分了,本王的夫子一旦讲授琴艺要求颇多,一板一眼的,好生无趣。若是本王初学遇到如王妃这样的先生,说不定六乐要好上许多。既然这琴从心,那王妃也不必拘泥太多,只消弹奏些想弹的便是了。”翰祺笑笑凑近了点道:“我家王妃弹的,横竖我都喜听。”
元春想了想,手指轻动,乐声便响起,从指缝中流淌不息,乐声婉转绵延,似乎将屋内所有一切尽数都包裹住了。一曲终了,翰祺倒是沈默不语,过了片刻道:“这曲子倒是精巧,不知是个什么名字。”
元春道:“因王爷想听,一时间倒没了主意,只是想到过几日王爷要远行,便忽然想起了这首,曲子名唤做《骊歌》”
翰祺点点头:“如此倒是恰如其分,本王着实是头一次听到,甚是不错,也不无些曲目太过撩人悲怀之感,甚是值得回味。”
元春微微一笑道:“这曲子甚佳,妾身倒是更加推崇这曲子的配词。”
翰祺微微一愣,“这曲子还有和词?那倒是要听听。”元春起身走道书桌旁,让丫鬟取了一张浣花笺,提笔慢慢写了起来。翰祺自然也是凑到一处去看,待元春停了笔,便自己先将诗笺拣了起来,细细端详片刻赞道:“果然是好词好词,原本想着你们女儿家的练习的词曲多半是清新秀丽,这首却是难得的意蕴幽怨,颇有朴拙圆满,浑若天成之感,实在是甚妙甚妙。”翰祺手里捏着诗笺道:“能写出这等词曲之人定是风雅之士,不知是出自何人之手。”
元春摇摇头道:“这曲子我听我家老太太讲好似是海外曲,这诗词是出自李叔同之笔。”
翰祺手托腮想了片刻,“李叔同?这名字听着耳生。”翰祺又瞧了瞧手中诗笺摇摇头道:“可见这天下有才气者众,但机缘所至,有些却不令人得知,便遗失于这茫茫世间了,如此倒真是可惜可惜。”翰祺感慨了几句,忽然转头道:“方才我听说,这曲子你是听你家老太太讲明了出处,难道这曲子是你家老太太教你的?”
元春点点头道:“说来也巧,妾身也是前两日给王爷收拾物件找寻给王爷备置的香囊,翻动时候,忽然将这个曲册翻出来了,此物是老太太特意嫁的添妆,这两日乏了,我便拿出来翻翻。这首便是最前面的一首。我原先年幼时常去老太太身旁玩,有时老太太愣神倒是会哼吟此曲。那时候我顺嘴问的。不过听王爷这么一说,我倒是才注意到似乎这本曲册有配词的曲目甚少呢。”元春说罢,便将曲册取过来给翰祺看。翰祺接过,细细翻阅,倒是甚有兴致。
不过话说回来,这首骊歌本就是李叔同的大作,那首长亭外古道边,现世人哪有不知道的。只是这原曲是来自苏格兰民谣,翰祺没听过再正常不过了。史菲儿之所以将其方才曲册中的头一篇,主要是觉得自己穿越到此,忽然就远离了现世,也不知道还有没有机会能再回去,这首送别骊歌倒是很适合自己心境。曲子婉转悠扬,词简单质朴却意境悠扬。只是选了这首曲子做了头一首之后,发现后面再写便很难了。毕竟现世很多流行歌曲,曲子很好听不错,但词句对于古人来讲却是略显粗鄙意韵稍欠,而且很多词意思古代和现代的意思也有差别,如此一来,史菲儿删删减减,反而能将词曲都记录其中的倒没有了几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