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迫于众人推举领了族长一职,但心里却有点犯愁。今日本来还有一桩要事要办,可是自己忽然领了这个族长之职,再由自己挑起此事,似乎有些不合时宜。若问让贾赦犯愁的事是哪桩,不是别的,就是和贾政分家一事。本来贾赦计划的好好的,先分宗,分宗之后再分家,正好族人都在,也省得二次折腾。可现在自己忽然被推举成为族长,自己以族长之名再宣布要分家,似乎便有了胁迫之嫌了。
贾赦想了又想,索性觉得自己今日已经得罪了宁国府,反正分家也是早晚的事,与其拖上些时日再做,还不如今日一并了结算了。况且自己今日行为在某些人眼中已经是不讲颜面了,现在再顾及许多也没多大意义了。
贾赦转身对众人道:“今日承蒙各位族人抬爱,让我领了这族长之职。我贾恩侯自当日后为我宗族之事殚精竭虑。只是今日还有一事,需要办了。正好今日也是吉日,众位族人俱在,也就不必再烦劳大家一场。”
这祠堂中众人听了贾赦这话都是一愣,不由得面面相觑,少不了有小声嘀咕的揣测是为了何事。这也怨不得众人不知,分家一事也就之后贾赦和贾母以及几个贾赦身边负责公中的管事知道,就连贾瑚和贾琏虽说知道贾赦有分家之意,但也不知道贾赦会在今日便要操办此事。众人中只有贾珠听闻此言后,微微皱了皱眉头。贾珠偷眼瞧了瞧自己的父亲,见其面上凝重,不知其是否也有此揣测。
少顷便于族人道:“族长所言不知今日还有何事?”这话说得及时,犹如瞌睡时递了个枕头,贾赦还正愁不知如何说这个话头呢,正好就送到了嘴边。贾赦笑笑道:“这下一件若要细论起来,倒应算做是家事,只是这家事办起来有些琐碎,也还需要各位族人做个见证。”言罢,贾赦扭头瞧向一旁站着的贾政。
因贾赦瞧着贾政,众人便也将目光都追了过去。族人中也有聪慧的、经过事的,少顷也有明白过来贾赦所言之事。便都直直瞧着贾政,等着贾赦继续。贾政被众人瞧的觉得有些不自在,清了下嗓子道:“兄长有事直言便是。”
贾赦点了点头道:“今日族人俱在,我贾恩侯请诸位为我与我兄弟分家一事做个见证。此事若论起来也是早晚要办,所以择日便不如撞日,撞日不如今日了。”
贾赦此话一出,祠堂之内少不得一片议论之声。贾政脸上的颜色也变了几分,贾瑚和贾琏初闻此事,也是一惊,忙先瞧了贾赦的脸色,见自家父亲神色自若,但态度却是甚是坚持,二人便知晓今日家父定是要将分家进行到底了。贾政这边,贾珠倒是一脸坦然,而贾宝玉只不过还是孩童、贾环又极小,本来今日分宗早起折腾到现在已是乏累不堪,方才祭祀完毕,已经被抱走休息去了。贾政顿了顿道:“既然兄长有心分家,那我这个做兄弟的也不敢妄言,只是此事乃是大事,仍需要禀明老太太才好。”
“此言不虚,分家一事自然是要禀明老太太的。”贾赦一顿道:“分家一事自有旧例,今日便请几位年长族人做个见证和中人便是,祠堂之地细论怕会扰了祖宗清净,今日已经是劳烦了祖宗了,我们去荣禧堂细论便是。”说罢贾赦便冲族中几位老人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手势。祠堂中众人自然分成两派,一派随贾赦贾政等人去了荣禧堂,一派则自行散去。
王夫人有些心神不宁,今日是宁荣二府分宗之日,自己王家本来和宁国府就走的颇近,如今一分宗倒是多了几分尴尬。可是这等事自己再焦急也是无用,自己也想尽了办法,可终究还是于事无补。不过好歹今日也就是分宗,不是分家,只是过些时日要是自家老爷要真放了外任可该如何是好?王夫人胡思乱想着,可是面上却不敢留露出半分,毕竟现在自己还在贾母眼前呢。只是心内焦急,如火燎一般。今日贾母将众人都聚在一处,说是一会儿有事商议,可是眼瞅都快到了晌午了,贾母也只和众人扯些闲话,并没有说什么要紧的事,只是都聚着众人不让散了便是。
又过了一会儿,便有嬷嬷来报说宝玉和环儿已经被送回来了,想来那边分宗之事也已落停。王夫人听了点点头,命人将宝玉好生照看着,至于贾环就送到翠星那边便是。王夫人对贾环可是没有什么好脸色,只是自己身为太太,不能表现太过,为了表现出自己大方贤德的样子,便让贾环养在了翠星身边,只是如今翠星依然没有个姨娘的名份,反正贾政不提,自己也犯不着去做这件给自己添堵的事。
众人坐着又闲话了一会儿,少顷便有贾赦派人来请。史菲儿听了笑道:“他们忙完了,终于想起我们了,我们且去听听吧。”于是一众人簇拥着贾母、二位太太孙女一起去了荣禧堂。
贾赦带着众人早就等候在荣禧堂中了,见了贾母忙请其上座。待贾母坐定,便寥寥几句将今日分宗一事说与贾母知晓。史菲儿听得也是认真,少不得又问了几句,贾赦也答得认真。
王夫人一旁听着觉得有些奇怪,再偷偷瞧了瞧贾政的脸色,发觉贾政板着脸一言不发,彷佛贾赦说的事都与自己无关。王夫人暗自揣测,即便是分宗一事,自家老爷也不至于气成这样才对。难不成还有别的事?王夫人正暗自揣测,就听见贾赦接着说道:“今日也是吉日,分宗祭拜之后,也请族内长者来荣禧堂为我等家事做个见证。”
王夫人听了这话更是一惊,贾赦接下来的话就如同惊雷一般将人震住了。王夫人瞪着贾赦几乎快站不稳,刚才贾赦说的真是分家!这怎么忽然间要分了家呢?
贾赦这话一出,莫说是王夫人,不少人也是一愣。一时间荣禧堂一片沉静,连大气都不敢出。众人皆不敢言,都望向端坐正堂的贾母。
史菲儿见众人都盯着自己瞧,定是想等自己开口表个态度。史菲儿自知此事关系重大,先是瞧了众人的脸色一番才开口道:“本就是家事,说起来也难免琐碎,大家还是暂且都坐下慢慢说吧。”于是命人搬来了坐凳安排众人都坐下才又开了口:“昨日里我倒是听闻了个好消息,政儿,听说你不日要离京外任可是当真?”
贾政听到贾母忽然问自己此事,忙起身应道:“确有此事,烦让母亲挂念了。”贾政心里也是犯嘀咕,自己这事只是跟王夫人提一句,并没有禀明老太太,如今老太太现在将此事提出来定是对自己不将此事说与她听而心声不满,贾政想到此不免有些埋怨王夫人多事,定是其向老太太说了此事。
王夫人心里正慌乱着,听贾母先开口问了此事,便觉得不妙。果然一抬头便瞧见贾政看向自己的多有责怪之色,忙错开眼神。
史菲儿道:“食君之禄,自当为君分忧。你本就向往能有个施展抱负学识之职,如此也是好事一桩。我也是为你欣喜。”
贾政忙道:“因还没有正式的旨意,不敢贸然禀明。毕竟父母在不远游,怕让老太太挂心。”
史菲儿摆摆手笑道:“我知道你们都是一份孝心。故而我也要为你打算,你这一去少不得要三年五载不得回来。我前后思量着,如今你等儿孙都各有出息,倒不如分开后,好各自谋个好前程。也就不要死守着我在而不分家这一桩事了。”
第二百六十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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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赦在荣国府新祠堂内提出要和贾政分家,请众族人做个见证, 贾政心内不满, 搬出贾母来抵挡。史菲儿原本就知晓贾赦的心思, 待众人齐聚,史菲儿在荣禧堂说出众人不用为了自己死守着人在不能分家之言让众人都哑了言。
史菲儿见众人不语便又说道:“如今这儿辈各自有有各自的前程, 只因我这老太婆一句话而被牵制也是不好。况且我一直认为这孝并不是守,而是随了长辈的心愿,我的心愿便是你们二人不是单纯靠祖上的基业庇佑, 若说自己能闯出一番天地来, 便是对我对祖上更大的孝了。贾府因你二人而更有名望, 祖宗上天有灵知晓了也是开心不已。”史菲儿说完瞧了瞧贾政和王夫人的脸色,问道:“政儿你说我说的可是?”
贾政正在低头想事, 听见贾母问自己, 忙道:“老太太说的是, 只是儿子心里……”贾政叹了一声, 言语中带着几分伤神,脸上颇有不舍之色, 这让史菲儿有几分错觉, 贾政对分家一事不愿, 心中对贾母还是很有些不舍的。史菲儿又瞧向王夫人, 只见其眉头紧蹙, 手中帕子也缴个不停,一脸的心慌意乱,此事怕是她早没有半分准备, 今天冷不丁听了,慌了神。
史菲儿暗想,平心而论自己也没亏欠过这二人。虽说自己帮着贾赦一点点成长成为这荣国府当家老爷,但是这需要个根本前提,就是贾赦自己能听劝,能把握机会。可这二人行事却是私心太重,即便自己给了机会,也是毫不领情。到今日这番田地也是咎由自取,怨不得别人。史菲儿顿顿道:“二太太,可有什么说?”
王夫人听闻贾母唤她,自己偷眼瞅了瞅贾政,又看了眼一旁立着的贾珠、元春,咬了下嘴唇道:“回老太太,这等分宗分家的大事,我这做儿媳妇的本就不该多话,这祖上的规矩和份例都是明明白白定好的,况且又有老太太坐镇,儿媳妇自然没旁的话要讲,只是……”王夫人拖了个长音瞅了瞅一旁元春,欲言又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