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夫人听了点点头,又问道:“那老太太那边?”贾政摆了摆手:“老太太如今安生些,就别为了这等小事再去烦她老人家了,等定了再说便是。”
王夫人便又应了,贾政此时也没了原来的兴致,便道:“我也是有些疲累,今日便是如此吧。元春的婚事还是更上心点才是。”王夫人也是无奈,只好起身,可心里却堵得慌,走至门口又转回头道:“老爷,那分宗之事?”
贾政面上不悦道:“如此这等大事哪里轮到你这个妇道人家插嘴置喙,此事你不必多言。”王夫人被这么直接驳了面子,脸上自然有些挂不住,转身出了书房。
一旁的翠星见贾政原本满脸的喜悦之色顿消,待王夫人走了近前劝慰道:“太太自然也是欣喜的,只怕是眼下事多一时有了变化就有些慌神了,断不是那种听老爷要去甘陕之地,才抬出大姐和大少爷学业的事来搪塞的。老爷您可莫气才是。如此好事,待定下来还是要好好庆贺一番才好呢!。”
贾政听了这话,反而心里更是认定王夫人是舍不得京城才故意扯出这些事让自己不悦。
王夫人一肚子火气回了屋,自己坐着想了一会儿,便命自己的丫鬟去请李纨过来。李纨正在行针线,听闻王夫人请了自己过去,忙都撂下了。本来李纨就有些怕自己这个婆婆,今日忽然叫自己过去,不知道是因了何事?李纨心里七上八下的。
作者有话要说: 对不起,异地搬家两回,实在没顾上。
第二百六十二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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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说王夫人在贾政处受了闲气,心里甚烦。独坐一处气了一阵, 便打发丫鬟去将李纨请了来。李纨此时刚从贾母处请了晚安, 方才屋中坐定, 正想去小厨房瞧瞧今日给贾珠的炖品是否得了。这几日夫君专心苦读,自己瞧着也是辛苦, 别的也帮不上什么,也只有这一样能使些力气。可这个时晌王夫人来请,李纨自然心里颇为忐忑, 暗自琢磨着是否因自己做了哪些事不入自家婆婆的眼去, 心里怯怯, 但又不敢不去,只得草草交代丫鬟几句, 将炖了多时的百合虫草杞子鲍鱼汤改换个红泥小火炉锅温着, 等爷回来伺候吃些。交待停当了, 这才跟着丫鬟去了王夫人处。
挑了帘子, 李纨进门偷偷先瞧了瞧王夫人的面色,见其面上慍色难掩, 心里更是一颤, 自知今日自家婆婆气韵不顺, 自己少不得要更存些小心才好。李纨低头恭恭敬敬给王夫人见了礼, 便立在一旁不再言语。
王夫人敲了眼立在一旁的李纨, 眉梢微微一挑道:“这几日珠儿苦学,来我这里问安也是匆匆而来,匆匆而走。我因操持你妹妹的婚事也是无暇照顾他了, 也多凭你是个细心做事的,我才能多放些心。”
李纨忙忙应道:“如今府里双喜临门,太太一向辛苦操劳,可惜我这做媳妇的手笨无才也不能给太太分忧,媳妇惭愧的很。”
王夫人摆摆手,让李纨坐下又道:“我是向来知道你的,你也是个伶俐的,做事也是细致有考量,只是也是个嘴笨的,以后还不知会吃多少亏去。”
这话说的让李纨一愣,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不知道今日王夫人特特找了自己来说这些没头没脑的话是何意,手里捏着的帕子也不由得攥到一起。李纨顿了顿道:“太太这几日定是太过操劳,我自是粗笨些,若太太不嫌弃不妨将些不打紧的事先嘱咐给媳妇,也让我这做儿媳妇的为太太分忧,太太也可清闲几日。”
王夫人听了这话摆了摆手,对屋里的丫鬟婆子道:“我与你们少奶奶说会子话,你们去看看晚膳准备的如何,一会儿再来回话。”众人听言,自是低头都下去了。李纨倒是有些懵,今日这太太单单将自己留下不知道要说些什么,可心里的猜疑,脸上又不敢带出来。只得干坐着等王夫人继续开口。
王夫人见屋里众人都退干净了,用手中帕子擦了擦眼角,言语中带了三分哭腔道:“我如今还哪里能得三分清闲,这府中上下,我是掏心掏肺的操持上下,我也不是为了博个什么,只求这府里上下平安顺遂,老爷诸事顺意罢了。可如今这府里……”说到此王夫人不由得悲从心生,自己苦心经营了这么多年,怎么如今倒是好像自己越是要被分出这家去了呢!这老爷也是好端端的京城不待着,偏要应下去什么甘陕之地做哪门子学政,如今府上声誉颇佳、资产丰厚,即便是不都归了自己一房,但好歹也是受用了不少。在等着珠儿中了举,大姐儿成了亲,自己这一房也算是攀住了皇亲贵胄,自己那时是何等荣耀,可真去了那边穷之地,若是再想回京又谈何容易。
李纨被王夫人这突如其来一哭给乱了分寸,急急起了身,走到王夫人近前好言劝慰道:“太太莫悲,虽说这媳妇没什么见识,但也愿为太太分忧。”李纨方才听王夫人说了这么一通,心里暗自琢磨着像是因为太太素与宁府的朱夫人亲厚,如今荣宁二府因分宗一事闹的不欢而散,几位老爷见难免心生龃唔,怕是这朱夫人无奈所以来求王夫人在其中再说和说和,许是王夫人应了去求老太太,却驳了面子,心里难过。李纨这番也只能是心中猜想,断不敢直言相问。可是转念又一想,自己不是刚从贾母处回来么,可也没见贾母提过此事啊。李纨自然是不知此事原委本事王夫人在贾政处受了气,不过是随意揣测罢了。
王夫人哭了片刻道:“这分宗一事你可知晓。”李纨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此事如今府中上下还有谁人不知,虽说自己是晚知了些时日,但如今朱夫人因此都动了胎气了,哪里能遮掩住?不过依照李纨来看,也觉得这事是因宁国府而起。况且这分宗事与自家并无多大干系,李纨心里虽也明白即便是荣国府如今此番光景日后也会有分家一日,不过如今府中双喜临门,即便是分家也要等些时日吧。也不知王夫人为何会如此。
王夫人瞧见李纨点头,便又道:“如今就是怕过不了几日连家都要分了!你妹妹这门婚事可是御笔亲点,我们府上虽说也是侯门世家,但御赐亲事又是配给皇亲可是头一遭,这分宗也好分家也罢,若是我安安稳稳将这婚事料理停当了再来,我自是没有半句话讲,可偏偏是这个时候……”王夫人长叹一声。
听王夫人如此讲,李纨心里倒是能有些理解,毕竟此事好说不好听,对于王夫人这种极爱惜脸面之人的确是个打击。李纨此时倒是有些分神,想起贾珠特意交待自己:“无论是两府分宗也好,或是府里分家也罢,不论是什么时候该来的总归会来。这等事与其抗争,倒不如顺其自然。自己也不用去追逐其中利益。这天下诸事若是旁人给的,都不如自己挣的。”李纨起初倒不是很明白这番话,但今日此时,倒是懂了几分。
“太太也莫要太过悲伤,这些事我自然明白太太心里苦闷,只是分宗一事我等也插不上话去。太太不如听之任之吧,也少生些气恼。好歹大妹妹的婚事有太太惯着,老太太瞧着,不会失了体面的。”李纨宽慰道。
王夫人摇摇头,拍了拍李纨的手道:“我的儿,你是不知我的苦楚。若只是这一件便罢了,可老爷今日告知我他有可能会外放去甘陕之地任学政。而今岁这分宗大事我等不便多言,可你大妹妹完婚、珠儿应试,这等事都聚于一起,叫我如何能不揪心。再加上老爷外放做官,这更是让我不得松懈片刻啊。”
李纨听了这话也不由得一愣,自己万没想到这个结构眼上又生出自家公公要外放做官一事。此事倒是自己才知晓的。王夫人见李纨愣住道:“这事我也是刚知晓,如今珠儿专攻学业,你也不必将此事说与他听。免得他想的过多,误了学业。但此事倒是要告知老太太的。不过我想着老太太如今也是诸事在烦,若要是知晓儿子要离京外任,定然不舍的。这些日子为了孙辈的婚事操持又很是劳累,怕一下子告知反倒不好。我的孩儿啊,我觉得你倒是个极稳妥的,不如你去给老太太吹吹风,让老太太也有个准备。如此才好呢。”
李纨听王夫人如此一说暗暗叫苦。唱了那么大一出戏,其实是让自己去传话。可这事自己又不能不应,只得点点头道:“媳妇都记下了。按太太说的便是。”王夫人点点头,用帕子擦了擦眼角,又和李纨说了会闲话,此时外面的丫鬟来报晚膳已齐备,王夫人点点头,说珠儿也应该进膳了,身边少不得人伺候着,自己这边不用李纨伺候了,而且今日也是不早了,也免了珠儿来问安吧。李纨听言忙告辞离去。
李纨回屋见贾珠早已坐在房中,见其归来道:“今日得了个好物件,想着你许是喜欢,我巴巴的就赶回来了,却没想到让我等了你许久。”说罢便从袖子里抽出一小匣子来递给李纨道:“你瞧瞧可否喜欢。”
李纨顺手接了道:“若是你说好的,便定是个好的。我倒是要仔细瞧瞧。”李纨将匣子打开,瞧见里面躺着一只如细竹枝的东西,道:“这是何物,老爷如何得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