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法宪听贾赦如此说,也点了点头:“这朝廷也是怕州府左进右出,才下了严令不得如此。不过你也知道这令行不达也不是没有,就得有个人作保才行,要不然这州城府县的地方官哪里敢如此行事?”
贾赦心里叹气,这兵部让自己顶缸做押,那南安小郡王还想分一杯羹,不过也是拿自己当棒槌顶缸用。贾赦心说我虽不擅长,但不是真傻,也不再吭气,只是垂头丧气,在这宋大人面前叹个不停。宋法宪也只好作陪,呆了一个时辰义忠亲王又到,见贾赦自然是要问上一番,贾赦便又将户部无银可批之事说了一遍。义忠亲王板了脸道:“你若如此办差,明日我定去殿前参你一本,治你个督办不利之罪。”
贾赦听了心中大苦,宋法宪也忙打圆场,劝了好一通才让义忠亲王略略平了怒火,贾赦道:“王爷如今真不是微臣我不尽心办差,着实是这户部没银子,就算有个批条也提不出钱来啊。不如您告诉我个数目,必须得多少数目银两才能出兵,微臣实在无方了自己将府里物件都典当了去。”
义忠亲王瞧贾赦说得格外认真,沉默片刻道:“怎样也得五十万两。”贾赦听了,连连点头道:“微臣想办法凑这五十万两去,万不可耽误了出兵。”义忠亲王点点头道:“你可莫要再耽误了。这可是十万人生死活命的钱,少不得。”贾赦自然是连连称是。
这方套出了义忠亲王出兵的底儿,贾赦松了口气,忙写了个便条命自己随身小厮给忠敬王爷送去,自己则又去了户部寻方中正。
可此事未平,又生一事。次日便有御使参了一本,称其在职不务正事,每日都只顾着饮酒宴客。这本折子圣上看了,还专门将贾赦叫来斥责了一番,贾赦心里那叫一个委屈啊,在自己家开的酒楼里吃两顿饭招谁惹谁了?就这还值得上折子?而且还害得自己被斥责。这还不算,过一日,义忠亲王手下又在朝堂上发难称如今军需筹备还是未有多少,怕是要影响了出兵日程。圣上大怒,叫贾赦于殿前立军令状,若是因此误了出兵吉日,直接治罪,不但如此还要好好查查贾府上下。贾赦吓得胆都要破了。待出了大殿,有个不认识的小太监悄悄走到贾赦近前低声道:“贾将军,如此一来,怕是有人求着你赶快分宗了。”
贾赦这时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忠敬王爷的法子也太毒辣了些吧。这哪里是帮自己分宗啊,简直就是要命呢!
第二百六十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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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日贾赦心内甚苦,这差事着实难办不说, 好容易按照忠敬王爷的点子, 将义忠亲王的保底费尽心机地想法给套了出来, 可这还不算完,毕竟户部的批条还没到手。
银子一日没着落, 贾赦也一日不能放心 。差事已经够让自己头痛,而自己在朝堂之上又被参奏了一本,皇上还斥责了自己一番, 说自己督办不利, 贾赦心中憋着的火就快要将自己点着了, 万幸此事之后,忠敬王爷给贾赦消了消气, 让其姑且再熬过这几日, 并应承说, 只要出了京的军需筹备则自有地方照应, 因其本没有实职在身,就不必随着义忠亲王等出京了, 自己已写好折子, 择日奏本, 折子里还褒奖了其一番, 等其将家中分宗事落停, 便呈交上去。
贾赦觉得若不能出京,也着实不错,便连连应了。毕竟自己久在京中, 就连祖籍金陵如今都甚少回去。况且这随军可不是儿戏,自己也清楚自己毕竟不是能受得了奔波劳累之苦,定是不会习惯。于是心里就只有心心念念想将这差事了了,然后将分宗事也了了心里踏实。
贾赦想心里踏实,可偏偏有人踏实不了,这几日贾政可是急得不行。贾政心里清楚地很,若是贾赦真分了宗,接下来便定是要分家了。虽说这分家也是早晚的事,但是对贾政来讲自然是越晚越好。况且若是真分了宗,对自己更是只有害而无利处了,这叫贾政如何能不着急上火。
贾政着急上火,却也无处求援,一来这事情缘由本就是自己先有了错处,二来如今连贾敬都没开口劝过,贾母对此事也是装聋作哑,也没有露出半个不字,怕是心里早已偏向着大房去了。三来这些贾家的亲朋好友,有的得了信却都不与自己说,昔日里人前奉承的劲儿,如今不知早丢到哪里去了。况且自己这边得到消息颇晚,现在贾赦和贾珍已经闹成这样,上无长辈压着,中无族人宗亲规劝,下无小辈排解。众人中竟然连个能说和的都找不出。自己偏又只是个弟弟,这样的事,劝也劝不得。
贾政着实烦闷,闷在书房琢磨。想来想去倒是想到一人,此人不是旁人,正是忠敬王爷。毕竟今岁自家女儿元春要嫁给翰琪公子,如此一来两家也算是儿女亲家,好容易攀上了这颗大树,贾政自然不想为了小事便去劳烦人家。可如今这事也不算小了,再说元春未过门呢,分了宗,对其也是有些影响。毕竟这等宗族之事,还是关系重大,想来王爷若是知晓了,也是能有个权衡。若是能劝解一番,贾赦应该是会听的。只是自己和这忠敬王爷素来没什么交情,远不如贾赦来的亲近,怕是即便厚着脸皮去求,也是作用不大。不过如今已是事到临头了,也不得不如此了。
贾政寻了个方便的时日,备上厚礼去拜访忠敬王爷。忠敬王府下人听闻是贾政倒也没有太在意,不过是依着惯例让贾政先候着,等通禀一番后才带着贾政去了书房。贾政心中甚是忐忑,毕竟今日寻王爷这事本是家事,着实不好开口,一路上贾政就顾着低头琢磨着该如何开口请王爷助自己劝阻贾赦莫要分宗了,可刚入了书房,贾政定睛一看,心里便悔个不停。
你道如何?原来此时贾赦也正在这忠敬王爷府上呢!贾政心里暗自寻思,明明不是听说其今日一早又去了兵部,怎么才这会儿的功夫又到了王爷府上了?自己可是探得了消息,这才来的啊。贾政心里又气又恼,怎么他早不在晚不在,偏偏这个时候在!
而站在一旁的贾赦自然不知贾政心中所想,可心里也是好一通猜疑。一边冷眼瞧着自己这位亲弟弟,一边琢磨着:怎么今日自己这兄弟会来这王爷府呢?
贾政心内慌乱,贾赦一旁暗自猜疑,便听见忠敬王爷先开了口道:“今日到也是巧了,你们弟兄二人不约而同登府一叙,也是趣事一件。”忠敬王爷瞧了二人一眼,见两人脸上都现出尴尬之色,便心内已知二人定是从未想过会再此处遇见对方。忠敬王爷笑道:“亲家是为了儿女亲事一事吧,来坐下慢慢说。”
贾政听忠敬王爷先开了口,又称呼的如此亲切,心里倒是安稳了些,忙点头应道:“正是如此,正是如此。还有些琐碎之事,要请王爷拿个主意。”
贾赦一旁站着,眯着眼睛,心里暗自冷笑。今日若是自己这兄弟真为婚事而来就怪了。这赐婚后面有官媒、内府支应着,前期都筹备的差不多了,更何况你是嫁女,可比迎亲要简单多了。日子到了,你只管嫁女便是,还有什么事需要请王爷定夺的?更何况还是琐碎之事!贾赦一边琢磨一边紧盯着贾政不放。
贾政此时虽说心里是比刚才略略平复了些,可既然王爷开了口,那还真必须按照这话题顺下去才行。只是本来这些事就没什么需要王爷定夺的,若真是硬要提起未免也有些小题大作了。况且此时贾赦还在一旁瞧着,自己不说又不行,更不能直接提出请王爷劝解贾赦不要分宗一事来了。原本准备的一番话现在一句都派不上用场,堵在胸口把贾政愁的直冒汗。
贾赦瞧见贾政的窘态,暗自好笑,忽然间心里有些明白,贾政莫不是因为自己在此才会如此吧。若是因自己在又不便说的那也就只有分宗一事了,莫不是其想请王爷当说客?贾赦想到此又瞟了一眼贾政,又偷偷看了看忠敬王爷,自己琢磨了一下,此地现在不易久待了,倒不如现在就走,万一王爷碍着未来儿女亲家的脸面真说两句劝解的话,甭管真劝还是假劝,自己也不能不给其面子,这事怕是又会有了变数。所以现在还是早走了算了,毕竟若是日后单两人说起此事,自己还可以找个理由搪塞了。况且王爷也是早知我要分宗一事,应不会拦着,现在自己在了,反而让其难办。贾赦想到此冲忠敬王爷施礼道:“王爷,微臣还有些军务要办,今日就先请告辞。等办理妥当了,再来报知王爷。”忠敬王爷听了这话,也不拦着,点点头,略略说了两句,就让其自行离去。
贾赦忽然辞行而去,贾政心里的那快石头便松了些,面色上也缓和了不少。忠敬王爷又给他看了座,待其坐下才又开口问了问亲事,贾政搜肠刮肚的寻了点事讨了王爷的示下,便琢磨着将话题如何引到分宗一事上去。只可惜贾政还未张口,便听王爷说道:“素日常听闻存周文采颇佳,文章也写得不错。”
贾政听闻此语,不由得一怔,连忙起身道:“王爷抬举了。微臣只是略通文墨而已,文采颇佳这种盛誉可是当不起。”
“你这样也是太过谦了。”忠敬王爷顿了顿又道:“我记得存周在工部也是很有些时日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