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去年雨水少了些,这庄稼收成便减了三成,百姓与兵将虽说不至于饿肚子逃难但也吃不太饱。而塞外回鹘人本就不善耕种,因天旱收成便更差,至少减了五成以上,如此一来饿肚子便是必然。可回鹘人本就是好勇善斗,见自己收成短了不够吃,自然就干起抢劫越 货的买卖了,起初有几股回鹘人是打得过往商队的主意,抢了商队的钱财布匹,卖了换些粮食。那些逃出来的商队多半是本朝的,逃出来后便来报官,九王爷知道了必然是派兵去围剿,围剿了几次,还算是安生了几日。
贾赦听的也有些奇怪,为何派兵围剿回鹘人,怎么后面就会变成了行刺王爷了呢?这有些说不通嘛。贾瑚倒是不急,慢条斯理地一点点继续讲。
那些回鹘人因被王爷围剿倒是安生了几日,可没过多久竟然又死灰复燃,也不知是因其受灾的面积大又无赈济,还是他们生性就喜欢如此强夺。人数越来越多,可是行事却越来越隐秘,原来那些商队也只是被抢劫些财物,好歹性命无忧,如今却变成了一旦遭劫性命堪忧的状况。这也是好容易有商队的人万幸逃了出来,这边才得以知晓。九王爷自然大怒,本以为其有所收敛,自己不想再追究,哪想到竟会如此,便下令要将其剿灭干净。
可此时怪事就来了。虽说这些回鹘人好斗勇善战,但却不善计策。可九王爷定计策围剿几次却都收效甚微,开始众人皆以为那些回鹘人是怕了九王爷的兵将围剿,故而一听消息便早早地溜走了。众人都是称赞王爷神勇,可忠胜王爷倒是不以为意,又命人安排凡是本朝商队出边塞都有军队护卫出回鹘常出没,以防万一。如此倒是平安了几日。
可事来凑巧,因翰墨也管着一队人马,闲来无事又听闻商队有此境遇,便带着队伍也对一些小型商队护送一二。这天正巧又遇到回鹘人来犯,便厮杀一番,末了活捉了几个回来。
已经围剿成功,翰墨也是得意。本想将活捉的这几个回鹘人直接交与九王爷处置,但贾瑚忽然生出了个念头,想问上一问。结果这不问不知道,一问吓一跳,这些回鹘人竟然连九王爷如何安排军队护送商队的时间表都知晓。若不是因为翰琪突发奇想要去护送这个小型的商队,否则这些回鹘人还不知道要干出多少杀人越货的勾当来呢。
回鹘人竟然能知晓王爷的用兵安排,此乃是件大事。难道说是兵营中有了内鬼奸细。贾瑚不敢妄加论断,只能将自己猜疑如是禀报。王爷听了也是一惊,便也改了方,一面继续过去的方法,一面又偷偷派兵去探,发现若是大型的商队有兵将护送,或者是这些兵将长活动的范围,那些回鹘人自是不会去碰的,可若是小型的或是没有派兵护卫的,自然都躲不过。
如此一来九王爷自然是觉得身边有了内鬼将自己这出兵的事给泄漏了出去。如此自然是要查水落石出。九王爷便设计假意放了几个消息出去,看何人会落网,果不其然查明此事和一个军种副将有关。九王爷将其偷情报卖情报捉了个正着,本想着将其交与军中法办,那曾想那人居然还有帮手要截了他归去。争斗中,贾瑚才替王爷挡了一剑。
贾瑚说的简单,贾赦听的却是用心。自己总觉得贾瑚省略了不少内容。可再细问,贾瑚便开始推脱自己记得不是很清楚或是涉及军中事项不便多说拒绝再说了。
贾赦心里也能猜着几分,若仅是个卖些假消息与回鹘人的副将就地正法就算了,何必千里迢迢要押送回京?况且九王爷也是个旧居朝堂的,怎会不明白其中诸多规矩?想当初那封急报为何要送与忠敬王爷而非别人?今日听贾瑚一说,贾赦心中自然又猜度几分。
不过今日因贾瑚刚刚归家,面上也颇有疲惫之色,贾赦也不忍再问,便让其先去休息。待贾瑚走了,贾赦又将此事仔细想了一遍。心中的谜团更多了。
第一百八十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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贾瑚归府,府中上下自然是高兴。贾赦虽也高兴, 但因牵挂贾瑚肩上伤势, 便带贾瑚去了书房, 仔细检验伤势一番后,又细问了一番贾瑚在边塞的诸事, 贾瑚有些回答甚为细致,有些便是草草带过。贾赦心中有疑,但也未细问。
待贾瑚回房休息, 贾赦仔细琢磨起这些事来。自己虽袭了爵封了个一等将军, 但也是个虚职, 况且自己也确不是为官当宰的料,如此倒是乐得清闲。可为了贾府日后, 自己也不敢太过自在, 这些年经历的事多了些后, 自然也对朝堂之事有了些了解。
如今朝中势力大概分为三派, 一派自然是□□。可□□因镇国公一案之后似乎伤了元气,如今太子称病已有时日, 可无论如何诊治也没有听到病情转好的信来。太子一病, 原本监国辅政的事也被皇上收了回来, 说是等太子大安了再议, 此时还是以养病为要。如此一来原本势力最盛的□□倒如同失了势。
一方失势, 自然就有一方得势。比如义忠亲王与忠顺王爷,一个管着兵部兼管着京城防务,一个管着刑部。一个手上有兵, 一个掌中有权,两厢又多些亲密,如此一来这两位倒又成了朝中新贵。
这第三派则是忠于皇帝的一些旧臣旧部,在朝中依旧颇有分量,只是未见其有所偏颇。若细论起来这忠敬王爷和忠胜王爷应都属这边。忠敬王爷虽管着户部,但诸事皆是秉着皇上的意思操办。如今也有大臣小声异议,这户部被管的如同内府一般了。至于忠胜王爷似乎和这些王爷关系都不错,如今又长期在朝堂之外风闻也少。
虽然贾瑚将实情掩盖了些,但贾赦还是嗅出了些不太寻常的地方。一来这事的处置方法就奇怪,随着押解回来的犯人所说押进了大牢,直接调了三司会审,而忠顺王爷却并未让其参与其中。二来,如今细想,这忠敬王爷能准许翰琪贾瑚去边塞,又会主动给贾瑚写信一事也让自己觉得蹊跷。三则九王爷忠胜王爷也好歹是带过兵打过仗的,尸骨堆里滚过的。捉奸细一事对于他应不是什么难事,照理也不会借用贾瑚才能发现。贾赦越这么想着越觉得背后一凉,自己捧在手心教养的儿子莫不是给人家去当了炮头吧。
可如今担心也是无用。事已至此,不算计了也好,或者实属巧合也罢,一切都不是自己能控制的。贾赦幽幽叹了口气,自从贾瑚被点去做了翰琪的伴读起,不管贾赦你想不想站队,贾府都已经被推向这忠敬王爷府了。况且元春也不是去了九王爷女儿芳娴郡主那里了么?这其中究竟是有几分巧合有几分人为也只有天知地知了。
贾瑚归府,翰琪也自然回了王府,因都久未归家,故而贾瑚也在府中住着,倒是并没有跟翰琪一起。贾赦倒是第二日就请了大夫来给贾瑚诊治,那大夫倒是格外认真,细细诊脉,又看了患处,开了几剂方子,内服外用的兼有,又叮嘱了禁忌事宜这才罢了。因还要瞒着贾母与自家太太,贾瑚也不便多走动,每日按规矩请安之后便回了书房看书写字。
张夫人瞧着自然心疼,想着瑚儿这孩子确实上进,这才到家便日日读书以学业为重。便每日炖煮了补品专程送过来。可张夫人并不知贾瑚受伤一事,这送过来的补品中便有和贾瑚所服用的药性相克之物。这上好的东西,又是自家太太特意做好送来的,扔了倒了可喜。可勉强吃了几次,确实觉得不适,碰巧贾琏时常来寻自己,便都给了贾琏吃了。
这一日贾琏捧着碗千菌炖海茄汤吃得起劲,贾瑚一旁瞧着笑道:“慢些吃,又没人抢了你的去。”贾琏听了将碗放下道:“抢倒是没人抢,就是觉得如此得来的格外好喝。”
“你若是喜欢,我让太太给你单做一份便是。”贾瑚捧着书回了一句。“单做倒不如如此吃得有趣。”贾琏笑道:“兄长再与我说说那塞外的趣事吧,昨日听了后,抓心挠肝地也想走一遭。”
“你若是想去,倒也不难。若是老爷太太准了,忠胜王爷的副将还要回去呢,跟着去便是了。一路上虽然颇为辛苦,但也不虚此行。”贾瑚将手中的书又翻了一页。
“兄长可别提再去边塞的事了,我若是去了,估计老爷能将我扒层皮。你可不知你走之后,老爷没事就考校我的学问,若是答错一点便是好一通训斥。”贾琏诉苦道,自己打小就对贾瑚颇为亲近,有事也常与其说。后来兄长读书出了府,这才少了些。
“不过我倒是听说你功课不错,比往日强了不少。方才我从老太太那里回来,还听闻你从老太太那里得了好东西,快拿来让我也瞧瞧。”贾瑚笑道。
贾琏听了,命人回房将自己贾母给自己的宝贝匣子抱了来,打开给贾瑚展示微缩版的自行车,又将那本画了图样簿子取出给贾瑚翻阅。贾瑚看了一遍也是连连称奇:“府中我最佩服的便是老太太,也不知她如何能知晓那么多的事去。又明理又宽容,我等也是有福气的。”
贾琏也是连连点头,“可不是,拿出了这簿子时我都惊呆了。对了,再给兄长看一件好物。”贾琏将匣子收了,带贾瑚去了自己房中,牵出两样东西来。贾瑚瞧着也觉得有些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