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神会?”计秋的心情倒是颇为奇妙,时隔千年以后看到了从前熟悉的事物,而且还是一个和他牵扯颇深的名词,这让计秋有了一种收获惊喜的意外之感。
不过是当初心血来潮随手布下来的棋,时光将许许多多的东西都冲刷而去,从前认识的人和妖都成了史书中浅淡的一笔,这个都已经被他遗忘在角落里的名字,居然会在这个时代中再见,这大概也算的上是一种命运的捉弄吧。
旧时代微黄的书页打开,在某个不知名的森林里,阳光明亮温暖地从树枝与叶片的缝隙中穿行过来,耳边有婉转清脆的翠鸟的啼鸣,初夏的虫子吱吱而叫,不知何人行走后留下了浅浅土路,野草蔓长过来,一只抱着栗子的松鼠停在了一颗高大的松树上,好奇地看了一眼来人以后,又飞快地窜入到更深处,惊动了某根枝丫,两三只灰鸟振翅惊飞。
生机自然平静的森林里,一道好似雀鸟叽喳的声音锲而不舍地扰乱安宁,“呐呐,你是从哪里来的?”
一个还没有长开的小女孩不停地围绕着身侧的男子打转,她穿着一身短袖的粗布衣,麻线织就的长裤有些褴褛,长长的头发有些打结,周身灰扑扑的,像是在森林里野惯了的野孩子,但她的双眼很明澈,像是清凉的溪水,反射出粼粼的波光,她好似根本不在乎自己没有得到任何的回答,只是不停地向着陌生的那人问询道:“你叫什么名字?是路过这里吗?你想要去到哪里?”
“如果迷了路我可以帮忙带路哦,”她背负着双手,一张稚嫩的小脸带着笑意仰起,“我家就是在森林那边的村落里,如果你赶路赶累了,可以去那边歇歇脚,田边伯伯一定会非常热情地招待你的!”
被她纠缠着的是一位穿着白衣的男人,他的身形很高、清瘦,森林里的风吹拂过他的衣衫,他黑色的简单束成的发也随之飞扬,像是可以随风而去一般,整个人显得有些过于淡薄了,他侧过头来,瞥了一眼,一双眼睛深邃黝黑,像是不可见光的幽壑,这一瞬间,之前所有的单薄的印象就被冲刷得干干净净,小女孩像被魇住了一般,身体僵直在原地。
她不能看到更多,因为那人的面上是带着一张白色的狐狸一样的面具,红色的彩绘,眼角往上细挑,面具将他的所有的神情遮住,他衣袖里露出的双手十指修长,肤色苍白如雪,甚至白的有些病态了,小女孩甚至感觉他已经看穿了自己内心深处的打算,但紧接着,这陌生人就收回了自己的注目,他继续往前走去,长袖拂落,带着一种冷然沉静的意味。
小女孩踌躇了一刹,但紧接着她又立刻拔腿追赶了上去:“等等!请等一下!”
她几步小跑过来,伸开双手,用自己的身体拦住了这奇怪男子前行的道路,因为跑得急了,她说话的声音也带上了些喘:“你是妖怪吗?很厉害的妖怪?”
男人静静地看着她,不发一言。小女孩有一种感觉,这个人并不想回答她,因为他从始至终就没有把她放在眼里过!
小女孩咬了咬牙:“如果你是很厉害的大妖怪的话,可不可以请你来帮帮我们的村子,村子里最近有一半的人失踪了,大家没办法阻止,这样下去我们村里所有人都会消失不见的!”
村里的人去过附近的镇子里请过僧侣,花费了一笔钱财后却根本没有用,那些和尚推三阻四地不愿意过来,大家也奈何他们不了,他们只是一个孤僻穷困的村落而已,也寻不到更高贵的大人们的帮助。作为村中一员的小女孩也想要帮帮大家,所以在今天看到这个奇怪的男人的时候,她就忍不住想要试一试。人类指望不上,她就只能去找寻妖怪。
她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个男人很危险。
“让开。”男人微微皱眉道。他正是即将要去举行最后转世仪式的“安倍晴明”,也是将自己的魂魄完全剥离开来的计秋,他顺着京都城外的河流一直往下行走,是准备穿行过人界与冥界的分界线,进入死者才可以进去的阴间。人世间有过流言,有人夜晚归家之时误入过地狱,那是三途川和人间的河流有了某种意义上的重叠,这种时常出现过的现象,被阴阳师们利用起来,也就成了一种与冥界沟通的术式,更厉害一些的,像是计秋,就可以主动追寻,以此到达冥界。
小女孩眼神黯了黯,她并没有放下自己阻拦的双手:“就算……就算你不愿意帮助,我也想要告诉你,大家都是在森林里失踪的,晚上的时候森林深处会传过来一些奇怪的声音,如果你不是很厉害的妖怪,进去的话,说不定也会遇到危险。”
“如果、如果你愿意来帮助村子的话,”小女孩眨了眨眼,将就要涌出的眼泪憋了回去:“我可以让你吃掉我!”
小女孩曾经听自己的母亲给自己讲过故事,说是在一座非常繁华的城市里,有一个很强大的狐狸妖怪最喜欢掳走漂亮的小姑娘,他会把她们带回去做一些不好的事情……小女孩抬头挺胸,不管怎么说,她也是他们村子里最漂亮的一个,狐狸先生如果要掳就掳自己吧!希望他可以放过村子里的其他人。
如果被吃的时候轻一点就好了,从小自己就很怕疼呢!
第20章
有些时候,有些事,恳请不一定会得到允诺的回复。一篇故事里的作者需要将剧情拉开,所以主角和配角们往往会身不由己地卷入到一个又一个的篇章中去。但是现实中更多的却收获的是拒绝。
小女孩名叫“木花”,没有姓氏,是出生在偏僻森林边村庄的小姑娘,她也没有母亲,听说是在生出“木花”的时候难产死去,父亲是一个很沉默的男人,会时常砍伐树木背到最近的镇子上去卖,偶尔的时候,他也会带些树林中的野兔回来开开荤,虽然过得非常贫穷,但小木花却觉得自己非常的幸福。村子里的大家都是很好的人,对待他们一家也很和善,除开有时候会想一下母亲会是什么样子的女子,她一直都不曾有多少的烦忧。
但是灾难很多的时候是毫无预兆一般降临的。最先失踪的是村子里的打猎能手阿望,在某一个很普通的日子里,他像往常那样和村庄中的队伍一起进入森林打猎,明明一切都很顺利,收获也比上一次丰富,但是在众人准备回村的时候,却忽然发现少了一人,大家沿着进来的路往回找,村子里的大家也冒险搜寻到了半夜,但最终却是一无所获。
阿望的家人无奈地接受了现实。在现在这个世道,身为一介贫民,活下去就是他们唯一的奢求,他的母亲还有另外的一个儿子,不至于因此失却依靠。作为活在森林边缘的村庄,“神隐”这样的现象也是曾有发生过的,有人安慰阿望的家人,说或许是有神怪招待了阿望,等到它们满意了,也许会在将来有一天让其平安返回。
有了指望的阿望的母亲也终于是稍稍收拾了一下自己伤痛的心情。就在所有人以为这件事就这样结束的时候,第二位的失踪者出现了!
灾厄降临在这座无能为力的小村庄中,一个又一个的村民接连失去了踪迹,先是村里猎户队伍里的劳力,后来又是溪边洗衣的妇女,到了最后,在森林外玩耍的孩子也开始不见。有人开始往外逃,但更多的人却是无处可逃。
木花其实在很远处的时候就注意到了计秋,因为村民失踪的流言传开,已经很久没有人会从镇上来到这边的地域了。这是一个很奇怪的人,不仅仅指的他的装扮,也还有他给人的感觉。木花曾有一次在和父亲进城的时候见过一位从牛车上下来的贵族公子,听说是一位很有名的官员之子,镇上的大人物都出来迎接他,那公子白肤秀目,已经算是她见过的顶顶好看的男人了,但在见到这位远远走过来的男子的时候,她却忽然觉得,那所谓的官员之子也开始庸俗起来。
就算那人戴上了一张白色红纹的狐狸的面具,木花见不到他的脸,她也无端如此认为。听说住在大城里的贵人们都极为讲求风雅,木花心中转念一想,这位不知为何来到此处的男子,或许是有着自己无法想象的来历吧!
可是,就在木花如此下了定论以后,随着那人愈发的临近,一种先天而生的直觉忽然如同针刺一样警醒她,而这样的预警在那人透过狐面留下来的眼部的圆洞处看了她一眼以后达到了顶峰,木花将之前自己所有的猜测推得一干二净,有着这样超凡脱俗的气度,再加上幽深摄人的危险性,木花只能大着胆子猜测,或许他就是传说中十分强大的妖怪吧!
而就在木花说完那番慷慨“献身”的言辞以后,她的牺牲并没有打动这位在她眼中非常强大的“妖怪”,现场中只是陷入了一阵难言的沉默,计秋也没有对这位小姑娘有过任何的辩解,他没有要将自己人类的身份告知,也不曾安慰她自己不会吃掉她,他只是用一种淡淡的语调问道:“你的名字。”
“诶!”他面前的小姑娘像是被吓了一下,她先是有些惊异地悄悄看了面前之人一眼,虽然有些不明白,但她还是很快反应过来,有些羞涩道:“我是叫做‘木花’,父亲说我出生的时候,屋外的老树开出了它初春的第一朵花,所以他给我起名叫‘木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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