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林琅认真极了,对比了两家的情况,又细心看了父兄族人的升贬情况是否牵扯到朝中立储夺嫡之事。足足看了一个多时辰,方才选出对林家无害对自己又有些助力且性情乖顺的名门闺秀。
林琅瘫倒在椅子上,一点也不想动弹,合乐见林琅还在书房,便轻声推开门,看了看屋内,见林琅懒怠的坐在椅子上,便道:“大爷,天色不早了,不如回床上休息?”
林琅眼中带着一丝苍凉,仿佛看破红尘般,合乐觉着林琅从江南回来后,性子就一直不对劲,大着胆子看了一眼林琅的眼睛,心里感觉不妙,迅速躲开了视线。
林琅起身伸展了一下,道:“走吧!书房以后不许别人进来,若要打扫也就你一人吧!”
合乐小心的应了,便伺候林琅回了房间,嘱咐在屋旁隔间守夜的丫头小心着点,别不小心睡死了,倒叫林琅夜间唤人时寻不到。
正月初五那日,徒漓等人知道林琅准备定礼部侍郎郭云舒的嫡长女为妻后,便闹着要和林琅一同出去闹闹,不然日后他有了家室定不会与他们一同去那些个烟花之地消遣。
林琅近来不太喜欢出门,也不仅仅是为了冬日天寒的原因,只是如今满城都在说慎亲王选妃的事情,因此有些不痛快,也就不大乐意出门寻亲访友,偏林如海也惯着他。
今时不同往日,徒毅如今也成了夺嫡的大热门,虽然不像其他成年兄弟一样掌管要务,但只要是皇上吩咐的差事一定会做到,无论多得罪人都好。反观其他皇子,虽也是严谨做事,但总有不足之处,不为别的,单单是母族和妻族的种种关系便已然阻挡住了他们前进的步伐。
而徒毅不同,虽娶过正妃,可正妃已逝,妻族又是有愧于他,哪敢做什么出格的事情再去求徒毅庇护?再者徒毅的母族虽说出了一位皇后和一位贵妃,可却是实打实的清贵,满门上下只有三人在朝为官,当的还都是翰林院的官,且都是群而不党,奉公守法的人。若有作奸犯科者,也不需徒毅出手庇护,家庭内部便会大义灭亲,因此徒毅的履历表可谓干净。
接着再因为这几次的独立办公,那些一直保持中立的老大人们也都真正注意到了徒毅这位皇子,虽不敢说立刻倒向他,却也是暗暗赞叹徒毅的人品。想来只要徒毅不犯傻,做出什么大逆不道的事情,这些老大人最终应该会选择倒向皇上所中意的继承人。
虽说林琅不出门,可林如海却每天时不时的和林琅说起近来朝野上下对慎亲王的看法,市井小民对选妃一事的闲话。因此林琅近来情绪不是很好,有事没事都自己一个人待在院子里,还不让人在里面伺候。
林如海虽然欣慰林琅能够做出正确的选择,但瞧着林琅郁郁寡欢的样子,心里还是有着说不出的滋味。若徒毅不是将来的天子,那或许他真的会同意他们两个在一起也说不定。当然还是有前提条件的,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同意林琅为了一个男人,抛弃宗族,断了林家的香火!
林琅心知瞒不过林如海,便也不死撑着,感情的事情又不是人可以控制的,深陷其中也是人之常情,若说先前无意,那此时便是……
☆、风起云涌
这次依然是王尚品去寻林琅出门,谁叫这两人家离得最近,而且他的脸皮足够厚,撑得起林琅起床时的火爆性格。
林琅和先前被人从被窝拉出来的模样一样,只是眼睛里带着一种说不出的忧伤,整个人倚靠在车边,身子也随着车子晃来晃去,王尚品看了看,笑问:“都是要定亲的人了,怎么这幅表情?我可是听我妹妹说起过那位,长相自然比不上你的花容月貌,但也是名门闺秀,行事为人都是一等一的好。家世或有些比不上你家,却也是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人家,如此这般的人品家世,你还这般不乐意的模样?”王尚品说着便靠近林琅,暧昧不明的笑着,“莫不是哪朵带刺的玫瑰牵走了你的魂?”
林琅没好气的推开他,道:“你能不能有个正行?再过不久便要下场的人还在这儿玩!小心状元之位离你而去,到时候有你哭得了!”
王尚品一听林琅说起这事,便讨饶道:“好阿琅,是我错了,不该乱说的,你可别咒我!这状元之位要不是我拿的,我爹积压多年的怒火便要化作棍棒挥在我身上!”
从王尚品往上数的长辈没有按照王阁老的期望拿下状元后,这一家子的希望都在最小的他身上了。因此王尚品在家也是狐假虎威的很,经常把他父亲惹毛,却因为有王阁老的庇护,常常躲过棍棒教育。这次就是见真章的时候了,若是不能一举夺魁,等待他的就是熊熊烈火了!
林琅被他伏低做小的样子逗笑了,也算舒心了些,王尚品本就是看他精神不好,可又不曾听他说起过什么,因此只能有意扮成丑角,以博林琅一笑。
只是王尚品常常哪壶不开提哪壶,这次也是,见林琅笑了,便得意过了头,笑嘻嘻道:“今儿慎亲王也会过来,你俩也算是一起定亲成婚,一起踏过了鬼门关,故而阿漓也唤了他来凑凑热闹。”
林琅惊讶道:“你们之前怎么不说?”
王尚品疑惑道:“之前不也是这样吗?再说你们两算是一起闯过了生死关,感情也一直要好,怎么?难不成是他惹得你?”
林琅也只是诧异,只是都已经出了门,也没有什么理由可以再回去,便只能道:“他哪里有惹我,只是惊讶他会来而已。”
王尚品搭上林琅的肩膀,道:“苟富贵,勿相忘啊!”
林琅嘴角微扯,露出一丝苦涩,王尚品心知自己怕是又勾起了林琅敏感的小心思,也就不再言语了,安静的坐在一边。
虽说是要出去消遣,可徒毅和林琅两人近来风头极大,若是去外头什么不干净的地方被人瞧见了,怕是又要惹出什么麻烦。因此他们也不敢约在那些烟花之地,只是借了徒毅在郊外的梅园,打算在那玩闹一番,联络一下当年的同窗之谊以及未来的战线联盟。
林琅进了院子,有些担心遇上徒毅,可心里又痒痒的,一时间心里有些纠结,不知道自己是走是留,脸上也就带出了些犹豫的神色,在座的都是人精,哪里瞧不出来林琅的不对劲,只是他不说,也只能装作不知道。
徒漓有些疑心,假装随意说道:“对了,五哥今天突然有了急事,让我们自己玩儿,不用管他!”
林琅听了,便松了一口气,却又疑心起徒毅现如今是在躲着自己,不想再和自己有交集了,这个念头从脑海划过,他便有些揪心疼。只是林琅到底还是保留了一丝清醒,想着这事不能让外人察觉,便还是之前那副模样,徒漓也知林琅有些时候确实狡猾,现在倒也瞧不出他究竟是怎么想的。
只是他已然怀疑这两人的关系,便不会这样就被他蒙混过关的,还想开口继续盘问林琅。
却被徒馫劫走了话题,徒馫皱眉道:“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十一哥没和我说过今天还有事情啊?”
徒漓听了,顿了顿,上下那么一打量,道:“你这样不靠谱,五哥他们哪会把事情告诉给你知晓?”
徒馫这么一听,便急了,道:“那次只是一个意外,谁知道他们那么狡猾,再说你当时不也和我一样吗?”徒漓一时不知怎么回答,偏有些愣住了。
何清晏接话,疑惑道:“若是有急事那倒罢了,只是今日这酒不就是为了阿琅和五皇子而设的吗?他若不来,阿琅哪里喝得了这么多?”
林琅淡淡道:“他若不来,我们便自己乐自己的,左右他也不会为了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与我们生气。”
徒馫并非不知道他们两个人之间的暧昧,可是见徒漓这般试探林琅却是有些过了,因此出言岔开话题。徒漓也不是那种一定要知道个清清楚楚的人,只是此事关乎到徒毅筹谋十年的大计,又牵扯到了那么多人,若是这两个人只是弄了一个障眼法,实际上是要抛下一切事物双宿双飞,那么事情就严重了。
徒漓是问也不是,不问也不是,因此只能从林琅这边探探口风,可林琅要是不想说,他也不能逼着他一定要说,只是有时候说话不经过大脑,尤其是这些日子徒漓一直在想这两人的事情,所以有些头脑发胀,按照自己脑海里想象的画面直接问出来了!还好有徒馫扯开了话题,否则他也不知道该怎么结束这种尴尬的话题,一个不留神还会伤了兄弟间的感情。
林琅也知此事瞒不住他们几人,只是不想说什么,因此也只得装糊涂,圣上曾召他入宫,告知待徒毅选完妃,就一起赐婚,以彰显他与皇室关系密切,也是为了进一步宣告圣上更为满意慎亲王为储君!
世事无常,两人已然不能像之前那般相处,只能小心翼翼的远离对方,深怕伤着对方,可这样的远离也只是加深两人之间的羁绊。
徒毅终究还是来了,虽然突发急事,但是只要想着这次若不出来见一见林琅,怕只能等到赐婚那日,瞧着他笑魇如花接过圣旨,从此成为别人的丈夫,他们两人便只能是好兄弟,好君臣!一旦想起这事,徒毅心便揪疼不已,既舍不得他离开自己的世界,更不能接受他因为两人的关系而遭受到世人的辱骂!指责他是佞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