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玉原先略好些,此刻又发了狂,只道:“你胡说!你胡说!林妹妹就是定了我,就是定了我!”说话间还狠狠地拉住了晴雯,似有癫症。
晴雯见宝玉越发严重,也是慌了神,原先只以为他又犯了呆症,过会儿就好,谁承想真着了魔一般,紫娟连忙上前拉住宝玉,可她怎拉得住人?不由大声喊道:“先前看戏的人呢!要是宝二爷出了什么事,我看你们要怎么着!”
秋纹麝月几人也是打小伺候宝玉的,自然知道他的呆症,原想着不打紧,有那两人在里头伺候也就尽够了,可听见里头又是喊又是叫的,便急忙进去了。这一看还了得?宝玉头发衣服都乱了,晴雯也是狼狈的很,头上的珠钗抖掉在了地上,神情恍惚,就连在一旁拉扯宝玉的紫娟也是衣衫不整。众人这才明白事态紧急,急忙上前去拉住宝玉。
好不容易将宝玉拉住了,又叫他挣脱开了,这么反反复复的,大家也都没了力气,这宝玉一旦挣脱开便抓着晴雯不放,也不会牵扯到她们,而且她们也着实累着了,便有些撒开手,左右不是她们遭罪。
王夫人走至院外便听到里头又是尖叫又是哭声的,便知不好,连忙走快了几步,进了屋子便瞧见宝玉发狂的模样,连忙喊道:“我的心肝啊!你们还在这儿做什么?还不快去请太医!”说话间便扑到宝玉跟前,拉住发了狂的宝玉。
周瑞家的见这种情景自然要去禀报老太太,叫老太太出面去大房那边拿帖子,不然就凭他们二房在外面的脸面,哪里请的来好太医?
老太太听了宝玉发狂的消息也是慌了神,赶忙叫人去请素日给她瞧病的老太医,自己也是急匆匆的赶到怡红院去。
晴雯虽钗横鬓乱,双眼红肿,但也只是稍微拢了拢衣服,并未去换洗梳妆,偏生这样还是不得王夫人欢心,袭人先前便说了是她们两人在宝玉面前提起黛玉婚配的事情,才惹得今日场景,王氏心中虽恨黛玉却更不喜素日陪在宝玉身旁的两个小狐媚子!此刻见了晴雯虽神色不宁,却还透着一股子风情万种,便越发觉着她和黛玉一样是个狐媚子,迷惑的宝玉上科不能高中!也不听她两人解释,直接让人把她们带出府去!
紫娟本就不是家生子,这一朝被人赶出来哪还有地方可去?晴雯却还有哥哥嫂子那可以留宿,只是晴雯不喜紫娟之前的做法,再者说紫娟身上还带着些钱,要是找不到地方住,大可去客栈投宿。因此也不愿收留她,再者她与紫娟不同,等太太气消了,宝玉好了,说不准她还是要回去伺候的,至于紫娟,谁还记得她呢?
晴雯回了她哥哥嫂子那果真受了些冷嘲热讽,不过还留有她的一席之地,不用像紫娟流落在外。等到夜深人静的时候,晴雯便将之前收在怀里的帕子拿了出来,小心的点着了,瞧着那帕子烧为灰烬还不够,甚至将那些灰烬撒到窗外随风而逝后,这才安心睡下了。
☆、定亲ing
贾家那边忙的鸡飞狗跳,林家也是暗流涌动,林琅回家后便被他爹叫到书房里了。
林如海喝了一口热茶,道:“你把桌上放的册子拿去看看,挑挑自己喜欢哪家姑娘?”眼神示意林琅打开桌前的书籍。林琅微微皱眉,但还是伸手拿走了书,林如海虽有些急着替林琅娶亲,但也不是随便敷衍了事的,先是背地里请了媒婆打听了各家姑娘不说,自己还去和皇上低了生平第一次的头,让他查查各家大臣里的姑娘隐藏深处的心性,以防媒婆未能问清楚,被欺骗了还不自知。
既是林琅要娶亲,皇上自然放在心上,因此没几日便有了这本册子,不过如今徒毅也要选妃,这两件事到有些冲着了,有些人家满腔心思冲着慎亲王去的,未必会选林家,所以圣上提议林琅也去看看徒毅的选妃大典,要是喜欢便直接赐婚给他。林琅如今的风头已经够多了,实在不必去趟这趟浑水,因此林如海拒绝了皇上的建议。皇上热脸贴了林如海的冷屁股自然不高兴,心里头暗戳戳地想等到徒毅选妃时再把林琅叫上!
林琅翻开册子,翻了一页又一页,温柔贤淑?不要!可爱活泼?将来是要做林家当家女主人,哪能这样?不要不要!持家有方?这个勉强可以吧。体贴入微?的确有!朱唇粉面?好像算不上,不要!
林如海瞧林琅一目十行,皱眉道:“怎么?这些姑娘你都不喜欢?”
林琅放下册子,按下心中的念头,笑嘻嘻道:“并不是,只是儿子挑花了眼,瞧不出哪个好!”
林如海冷哼一声,道:“那就带回去,自己慢慢挑!”
林琅也只是笑着将册子收起来了,林如海淡淡道:“你这次和慎亲王出去办差可遇到了什么难事?”
林琅细想了想,道:“并无什么太难的,只是在江南集结军资时,顺手料理了苏达尔一众官员。”
林如海点点头,道:“那在海上的时候呢?听闻只有你们两人在海上,而且还住在一间房里。”
林琅眼睛微暗,却还是笑颜如花道:“是有这事,不过是为了骗过海盗。”
林如海挑眉问道:“可成功欺瞒过关?”
林琅尴尬道:“并无,许是海盗太过狡猾吧!”
林如海叹气道:“再依着你这样不肯动脑子的性子,早晚要出事!”
林琅也没有留意他爹话中有话,满不在乎道:“这不是还有爹嘛,天塌下来由您顶着,这可是您教我的!”
林如海摇摇头,道:“真希望我当年没说这话,倒不会把你养成如今这样懒怠的性子!”
林琅耸了耸肩,道:“爹,你教我的,中什么因,结什么果,自己造的孽,自己偿。”
林如海此时无比希望回到过去,然后狠狠地给当年的自己抽几耳光!让你心软疼这混蛋!现在被他噎的一句话也反驳不了了,高兴了吧?
不过林如海就算反驳不了林琅这混小子,却还是可以用父亲的身份压制林琅,果然只要林如海面色稍稍严肃,林琅便立刻收敛了些,乖乖的坐在椅子上喝茶。
林如海是说不得打不得他,见不到担心他的安危,见了又心烦,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对林琅。要是天天和颜悦色,那他不得憋死,可就算他不是这样,林琅照样还是不怕他,唉~难怪老人常说,做人家父亲难!
林琅用讨好的眼神看着林如海,硬生生把他爹看烦了,林如海只得没好气道:“还有什么事吗?没了就滚,看见你就心烦!”
林琅自然是起身,道:“那儿子就先走了。”
林如海见林琅走了,面色沉重,眉头久久不得舒缓,林琅回到自己院子也是如此表情,烦躁的将册子丢在桌子上,整个人软趴趴的躺在贵妃椅上,眼皮子搭拉着,有一下没一下的晃着椅子。
合乐见林琅回来后直奔书房,便自己端了热茶进屋,见林琅那副模样,便更留神脚下,生怕吵着林琅。
林琅听见有人推门的声音,便微微坐起,道:“合乐,你过来替我捏捏肩。”
合乐自是应了的,将托盘放在书桌上,轻声过去了,林琅长叹一口气,道:“合乐可要觅一个如意郎君?”
合乐双眼微睁,急忙道:“大爷这是说得什么话?几位姐姐都先后离去,房内如今‘合’字辈的只剩下我一人,那些小丫头们都还不得用,奴婢怎能再离开大爷!可是大爷烦了奴婢?非要赶奴婢出去不可?若是这样奴婢也不愿走。”
林琅苦笑道:“我不过随口一问,倒招的你说这些话。”
合乐嘴唇微抿,道:“那奴婢给您赔不是了,只求大爷千万别将今日之话在那起子人面前提起,不然奴婢日后不好约束她们。”
林琅嘴唇微扯,道:“好。只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早晚也是要出去的,日后要是有得了你眼的,尽管说与我知,我自替你谋划。”
合乐眼睛里的光突然暗下,道:“大爷放心,若真有了意中人,奴婢定会告知大爷。只是在奴婢未说之前,大爷可别乱点鸳鸯谱,随意将奴婢配给哪个小厮了!”
林琅轻声笑道:“今日才能见得你是这些人里胆子最大,最不怕我的。这样的话,你的几位姐姐可从来都没有提起过,但凡我说了婚配她们的事情,各个脸都红着躲出去。你倒好,还和我讨价还价了!”
合乐也笑了,只是眼中仍带着一股子忧郁,道:“我伺候大爷久了,自然知道大爷是不会随便和奴才们置气,又因这是我的终身大事,若是不得我意,将来过得不舒坦,不仅我不痛快,大爷也会愧疚于我。既这样,还不如我和大爷说个明白,好叫日后不必后悔。”
林琅叹道:“可有些人遇上了,心不知不觉就跟着人家跑了,就算回了头心里也还是惦记着那人。”
合乐听林琅此言,便知自己此刻不宜回话,只安静的在林琅身后伺候。
过了许久,合乐以为林琅已经睡着了,便轻声轻脚的拿来了黑熊皮给林琅盖上,然后端走已经冷掉的茶,走出了房间。林琅听合乐出去了,便睁开眼睛,掀起了黑熊皮,清醒的走到了桌前,拿起之前随意丢在桌子上的册子,重新翻看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