黛玉本来止住的眼泪,又开始流了下来,林琅心知她是担心父亲,又自责自己为何不陪在父亲身边。
林琅自己也是这般,便更不知该怎么安慰黛玉,只能直起身,将黛玉抱在怀里,用手拍着她的背。
☆、有惊无险
果然,贾宝玉根本不能反抗贾母的权威,第二日只有贾琏跟着走了。王夫人本来对林家带上京来的各色瓷器,摆设心动不已,只因不好动手,便一直心痒痒的。现下林家离开,定没有全都带走,本以为一下子送走了林琅兄妹,还会有东西可以贴补最近的损失。谁料林琅竟全都拿走了!王夫人在心里直骂林琅小家子气!可再如何,林琅一行也离开了,而且她也没有办法做什么。
林琅一行除了要换取船上物资外,一刻也不曾休息,直接往姑苏行驶。在船上半个月,林琅早已放心下来,还有心情去安抚黛玉。
全因临行前,凌云子的吩咐仿佛早知林琅不能按时交上功课,而皇上所言似乎也暗示着他父亲一定会病重叫他回家。这么一想,林琅便猜他爹多半没事,可能是要做什么大陷阱,需要他们回来假装自己真的病重,以此削弱对方的警惕。
而且如果真的病重,那封信不该是给黛玉,而是应该给林琅,毕竟黛玉只是一介女流,又养在深闺之中,什么也不懂。若是病重,就会给林琅,以此安排事情。
这样子想着,林琅也放松了些,但还是不敢轻易表露出来。除了安慰黛玉,他再也没有出过门,只在自己的船里待着,也不去管贾琏在做些什么。
又过了十天,林琅估摸着快到了姑苏,便决定去贾琏的船上一趟。
林琅上了贾琏的船,贾琏一早就在船头,见林琅来了,便立刻将林琅迎了进去。林琅也未和贾琏客气,跟着他进了船,贾琏让人上了茶,便叫人都出去了。
林琅带着合如,林研,让他们两人护在船旁,不叫别人靠近,贾琏笑道:“表弟这是?”
林琅笑道:“表哥是聪明人,定知道我此次,是为了什么吧?”
贾琏心想,不妙,该不会是来讨承诺的吧?当时怎么那么傻,要是许银子,现在也不用被他讨要了。贾琏还是笑着开口道:“这些日子,你嫂子也是劳心劳力的,而且当日实在是太过仓促了。”贾琏言下之意是当日所言皆无凭证,林琅不能凭借一己之言做什么,而且贾琏夫妇也已经有了报答,所以当初的承诺,还是算了吧。
原来自那次与林琅谈过,凤姐卸了差事后,便一直和黛玉处在一块,替林琅隔开宝黛二人,故而林琅才没有急着寻找嬷嬷。
林琅浅笑道:“按理来说,我并未替表哥做什么,表嫂又这么帮了我。我本不该上门来讨,只是,不知表哥出门可有奉什么命令?”
贾琏一听便知林琅是猜到了,便道:“表弟见谅,我只是个晚辈,这长辈说话,我怎么能驳?”
林琅嘴角带笑,道:“我也不是不讲理之人,只是要和表哥说清楚。就算我们家里出了什么事,您觉得,您可以从我手上拿到好处吗?”
贾琏有些尴尬,也有些恼火,道:“表弟这是什么意思?”
林琅起身道:“没什么,只是和表哥提个醒,千万不要,偷鸡不成蚀把米。我对那些惦记我钱财的人,向来是心狠手辣的。时候也不早了,表弟就先走了,希望表哥能好好想想,别做了什么让自己后悔的事。”
林琅不等贾琏说话,直接走了。贾琏则是在林琅走后,愤怒的摔了茶杯,坐在桌旁大口喘气。林琅听见茶杯碎掉的声音,轻声一笑,也不回头,只道:“可惜了那杯子。”
不过一天,林琅等人就到了姑苏,码头上早有林家的人等着,又有漕帮替林琅先卸了货物,林琅等便回了林府。
林琅进了府,便带着黛玉直奔林如海的卧室,贾琏紧随其后。
林如海歪在床上,俨然一副即将油尽灯枯之态,林琅还记得离开时父亲的样貌,现下却像一个五十多岁的老人!林琅原本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黛玉下子扑到床前,哭道:“爹,女儿回来晚了!”
林如海笑着摸着黛玉的头,道:“不晚,三年不见我的玉儿也长大了。好啊!好啊!”
林琅愣在原地,他从未想过父亲会这样,他以为父亲是装的,可是,可是现在却!林琅眼角微湿,林如海看见他还在门口,一副要哭了的样子,骂道:“你爹还没死呢,快过来让我看看!”
林琅这才上前几步,也跪在了林如海的床前,林如海摸了摸他的头,笑道:“长高了,就是瘦了些。”林琅却是撑不住了,眼泪流了下来。
林如海叹了一口气,伸手给他擦了眼泪,道:“怎么还哭了?男子汉大丈夫,不许这样!”林琅咬了咬下唇,强忍着。
林如海看向贾琏,道:“你是琏儿吧,辛苦你了,不如先下去休息吧。咳,咳,姑父就不招呼了。把这,当成自己家吧!”
贾琏见林如海这般,自然是放心了,应了一声,便跟着林家的大管家林觉走了。
林如海安抚了黛玉一会儿,瞧她脸色不好,就叫她先去休息了。待黛玉走后,林如海坐直了身子,笑道:“啧啧啧,傻不傻,你爹我像是短命的吗?”
林琅看他这般作态就知他是装病,怒道:“你先前不和我讲只言片语!我一回来你又是这样一副姿态!还好意思说我!”
林如海见林琅急了,也是心软,将林琅拉起,让他坐在床上,温声道:“好好好,是爹的错,爹不该不事先告诉你,应该要你有个准备。”
林琅也知若是他知道了,今天就不会有这么一出,这样怎么瞒得过别人?但还是有些不好意思,略微松口道:“你既然认错,我就不和你计较了,下次不许那这种事开玩笑!”
林如海自是应的,林琅问道:“到底出什么事了?”
林如海笑道:“没什么大事,只是准备放饵诱鱼,然后收网罢了。”
林琅接着问道:“那现在是准备收网?”
林如海点点头,林琅起身,道:“既是这样,那么我这些日子就不出门了,爹好生休息,儿子待会儿再来伺候您!”
林如海笑着摇了摇头,林琅出门后,派人叫了林觉过去他屋里。
合佳见林琅回来了,便问:“爷,这些东西可要收拾一下?”
林琅道:“嗯,都收拾了吧!”
合欢早已备好了水,林琅一回去便洗了澡,待林琅出来后,林觉早已到了。林琅带着他去了书房,关上门,又让合如守在外面。
林琅问道:“爹那是怎么了?”
林觉道:“回大爷,老爷那是中毒了。人查出来了,是刘家安排的奸细,已经关在柴房了。”
林琅点点头,那刘家便是近几年江南一带有名的盐商,与他父亲早有不合,只是苦于没权没势,不好下手。如今竟敢如此,恐怕是得了什么人的帮助。
林琅心知不好留林觉在书房太久,毕竟刘家可以安排一个,就不知别人还有几个,便让林觉出去了。他自己在书房略坐坐了,便一副悲伤的样子出门去了林如海屋子。
林如海还在床上待着,看见林琅进来了,就问:“你还真过来了!功课做了没?”
林琅扇着扇子,走过去,一脸哭丧的样子,“爹你都病重了,孩儿哪还有心思写功课啊!”
林如海眼角微抽,道:“这不是你不做功课的理由,你可是肩负着我林家的重担啊!”
林琅坐在床边,用哭音道:“爹,林家的担子还是您挑吧,孩儿还小,离不开您啊~”
林如海笑着说:“好好说话,要不然我抽死你!信不信!”
林琅把扇子合起来放在床边,无所谓的说道:“信!爹你一向是一言九鼎的。不过,你是不是要先告诉我点事?”
林如海摸了摸胡子,道:“小孩子,别想太多,乖!”
“我已经不是孩子了,所以别忽悠我了。”林琅微笑看着他爹。
林如海看林琅比在家时稳重,便决定告诉他。
原来当时叫林琅进京,一是为了黛玉在贾府的情况;二是为了林琅的安全,当时离林琅被绑架只过去了半年,林如海为了救出林琅几乎把整个江南都翻过来了。
直到那时,江南的官才知道平时温和有礼,像个老好人的林大人竟然这么凶狠。林如海一手拿证据,一手拿刀,一逮一个准,但凡是被他怀疑与绑架林琅有关的官员,都被林如海拽下官位,抄家流放。当官的尚且如此,那些盐商自是更凄惨,当年富贵,如今陋室,妻儿皆赴法场,没有一个被放过。
那些绑架了林琅的人终是害怕了,在林如海大刀砍下的第三天,林琅就被送回来了。可惜这根本无法平息他的怒火,将林琅折磨一番,再放回来,以为林如海已经出够了火。可是既然只是想和林如海缓和些,就不该动林琅,那是他的独子,焉能轻易放过他们。
但是,林如海毕竟只是个官,不能做的太过,因此他也只是将绑架林琅的那一批抓了起来,其他的就放过。正是因为林如海的大手笔,其他人才想把他杀死,以绝后患,谁知道他手里是不是抓了他们什么抄家灭族的证据,与其提心吊胆,不如先下手为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