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楚吟兰花指一捏,朝他脸上吹口气儿:“金灯不夜,何不寻点刺激……”
姬洛插话:“说重点。”
败了兴致也不恼,桑楚吟清了清嗓子,非说是要做东,叫大家开开眼,既是赵舵主的朋友,便好生招待着,又说那赵恒义当初还未投奔四劫坞,搁在沙州那一块儿活动时,允了她不少方便。
这种鬼话不过是惯例的说辞,圆她的身份罢了,姬洛自她身边过时,不由失笑:“你觉得我会信?”
“好吧,找金蟾。”桑楚吟飞快地说。
齐妗疑道:“难道不是应该上山去?”
桑楚吟伸手一通乱指:“那你们可知上哪座山?天山山麓绵延千里,地辐之广,山峰更是数不胜数,纵使依着名字晓得那金蟾藏于天池,可天池也不是个小地方,就靠我们几个人?”
“那我们去找人打听消息。”谢叙道。
“三十六国,话有不同,不会异族语,基本很难套问到有用的消息,有些汉商倒是常年游走此间,可人生地不熟,你敢信?”桑楚吟摊手,“那可是绝世的宝贝,不是烂大街的白菜。”
“可别卖关子了,你这性子……”姬洛扶额,差点说漏嘴,在桑楚吟的瞪眼下又堪堪憋了回来,从怀中取出早间两人提早备好的金银,拱手相赠作虚心:“该如何,还请楚吟姑娘明示。”
桑楚吟得意一笑:“钱能通神,这还差不多。”说着,眉目次第转过几人,将那包东西在手头掂了掂,装模作样咳了一嗓,“破费,破费,赵舵主已给过酬劳,这地方小贼多得很,全当给几位看管。”
都是坊间行话,管着管着也就管到了自己腰包,谢叙瘪了瘪嘴,没再说什么,跟着人往里走,只路过打手身旁时,仰头见人足有两个自个儿那么大,不由缩了缩脖子。
“带上筹码和想问的消息,在这里总能问到,纵然问不到,也能赢到。”桑楚吟拈出两片拇指大小的金叶子,塞到门前引路的小厮,凑上去用吐火罗话道:“我们想要天山上的消息。”
没一会功夫,那门前侍者便带他们入了一间敞亮的房子,里头一应屏风桌几都是江南木造,但堂口摆件却是西域金银漆器,斑斓的墙壁上还挂着狼头,鹿角,和羊毛织就的花形毯子。
中心人最多,一桌往往围了好几圈人,都是玩钱的消遣,旁边的角落里,则都是单桌,常常只有两三人,那花墙后有声,像是藏有内室,不过通路口有人守着,不是熟客不让进。
几人跟着桑楚吟转了一圈,发现有赌消息的,也有赌东西的,刺激是真刺激,有人输了钱却没买到半个字,也有人运气上上,乞丐身价翻作富翁。
五个人团在一块实在惹眼,桑楚吟带了俩少年去人多的地方看了两局猜大小,姬洛和姜夏在内室门前徘徊了一阵,等到有人出来,多看了两眼,并没有异样,只是有不少逢人拱手道极乐。
“这腌臜地方也敢言极乐?”
姜夏不屑之,姬洛抬了抬手朝正中“极乐墟”三个汉字一指,悠悠道:“欲望之净土,人心之极乐。”两人只道说的是地方祝词,不甚在意。
桑楚吟是甩着钱袋子回来的,听声响,里头的东西翻了一倍,故意过来两人跟前炫耀一番,就近点了一桌赔率大的。一连三局,盘口越垒越高,赢了个盆满钵满,几个人坐地数钱,一旁看热闹的是又眼红又忌惮。
“没想到你还有这样的技艺。”姬洛不吝夸赞。
“我这个人别的不行,就是运气好。”桑楚吟丝毫不脸红,越说还越得劲儿。当初离开朔方过西域三十六国上昆仑,她身无盘缠又不敢随意典当那对赏赐的玉镯子,只能靠赌钱筹措路费,当时屈不换跟着她,但凡赢了有人不认账的,先捶上一顿再说。
她没有接着说下去,这会子,桌上的人都走光了,角落里走过来一个小老头,穿得破烂,一口龅牙,两指搓着下嘴唇,睨眼看:“是你想要天山的消息?”
“天池金蟾,怎么个说法?”桑楚吟单刀直入,这地方鱼龙混杂,越委婉含蓄,越容易教人看出是嫩点子。
那人显然是常客,蔑笑了一声,朝看门的比了个手势,随后有人开了道小门,引他们到了一间内室:“一局,你手里头所有,敢不敢?”
“玩什么?”
“你说。”
两人在小桌前坐了下来,那人看出舞姬是个汉人,连带身后几个都是中原面孔,于是前后说的是汉话,虽有些走音,但大致能会意。
桑楚吟也不客气,从柜子下头取出一副簙簺:“那就格五。”说着,分起黑白子来。这种博戏一人五子,一次一步,遇对方之子则跳,至五则不行,要想赢,则要手头子先杀到对头地盘上。
那小老头看笑了,心里头暗道:妇人之仁,自己谦让让她选,她倒也真谦让起来,没选方才大杀四方的骰子,不由有些轻敌。
“请吧。”
桑楚吟落子,开盘先弱后强,叫人以为胜券在握,中盘再杀个回马枪速度解决。老赌鬼们都会两招扔骰盅的手艺,既然对方要赌大,就绝不给翻盘的机会,能靠脑子的,就不赖手法,能靠手法的,就不赌运气。
半柱香后,小老头输一步而败,面如死灰,但很快,他又释怀了,脸上堆起方才那种轻蔑。
“上天山吗?”
“不用,极乐墟的主人,就有一只。”说着,他砸吧嘴,离开了屋子。
齐妗本还想叫姜夏防一手,可没想到人丝毫没赖账的意思,干干脆脆就说了,不过转念一想,却又觉得该是如此,赢了是重金,输了也不过一道消息,若换作自己,也会觉得无所谓。
谢叙忙问:“极乐墟的主人是谁?”
作者有话要说: 赌鬼和醉鬼什么的比较搭2333
第315章
桑楚吟把棋盘翻了过来,下头烙着一个“钟”字:“下七路‘色赌财毒盗奸歹’中那个赌, 号称‘千门将中将’的钟别。”
“原来钟别从中原消失, 是躲到了这里。”姜夏哼了一声。
谢叙追问:“那怎样才能见到他?”
“听说钟别的赌术天下第一, 从无败局,想见他,赢呗!开赌坊就是为了赚钱,试想若赢跑这里所有的客人,他还会不来见?”桑楚吟耸耸肩, 把赢来的金银人手分了一份,“诸位不妨也试试手气?”
“等回了江左,你们可不许告状。”谢叙捧了钱,默念了两声“我没来过”, 悠哉逛了一圈, 瞧见竟有人赌古籍, 便挑了个角落,也学着玩格五。齐妗没有那撒欢的性子, 起初还很矜持, 但看姜夏二话不说拿了银钱,她也跟着一并接过,心里头那种打破禁锢的快感如摧枯拉朽。
可惜, 少年少女哪里真会玩,不足半盏茶,便已是两手空空。
姬洛和姜夏倒是有点儿意思,只是两个人依傍的方法不同, 姬洛是靠技术了得,习武之人耳力本就极佳,加上揽月手拨云见月,摇骰子最是厉害;姜夏则善于玩博戏棋,心思沉,又耐得住性子,将人耍得团团转。
“世上最不缺豪赌,因为人人皆是赌徒。”桑楚吟最晚开张,先观上几局喝口咸奶茶,眼瞧着像那么回事儿,便随口感叹。
姬洛一边摇骰子一边问:“世人都想赌赢,那可有人想赌输?”
“不如你和人比比,谁先把手头的筹码输个精光?”桑楚吟不迭出起馊主意,桌面的赌徒们却觉得有意思,要和姬洛换了个玩法,先输光的人最后可以赢走本局所有的钱财。
附近几桌的人都涌上前来看,未免一锤定音过分无趣,每一次都定额押注,姬洛随意拨了拨骰盅,也不再认真听音,大有听天由命的意思。
“好,看老天爷怎么说。”会玩的不会玩的,都开始乱摇骰盅。
本以为至多一盏茶的功夫,可来来去去却硬生生拖了小半个时辰,桑楚吟困得打了个呵欠,伸长脖子,发现几人手里还有余钱,不由把手往桌沿一撑,落下的骰子瞬间在木盅里都化了齑粉:“真没意思。”
姬洛撒手离桌:“我以为你会来上一句,有输有赢才是平生。”
桑楚吟戏谑一笑:“可惜我是个俗人,我只想赢,一直赢,并且还深信人定胜天。”说着,她接过侍者送来的新骰盅,去了另一桌,果然开始稳赢不输,无论规则怎么变,她都始终大杀四方。
直到,极乐墟里的打手将他们几人团团围住。
“不是吧,你出老千?”
谢叙被推着走时忍不住嘟囔,没看住脚一个趔趄,一脑门撞到了肥肉上,前头的大汉回过头来,将手头的长刀拭了拭,目光很是凶恶。虽然说他们现在要被带去见钟别,可以这样的方式,实在不太光彩,尤其是他虽爱胡闹,却也是个要脸的读书人。
桑楚吟泰然自若,丝毫没有红脸,反倒痴痴地笑:“老实巴交还真是唬一个是一个,这么多人都得赢,那得到什么时候?靠运气的东西,都不长久,你以为这个‘千门将中将’一辈子吃气数,不过是手艺好得叫人抓不住尾巴。”
她提着裙裾大步一迈,不像犯错的人,反倒是个等着被盛情款待的上宾,“我可有话在先,让你们玩玩意思一下,不过是替赵舵主尽地主之谊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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