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师叔,你怎可行此等恶毒之事,你莫不是忘了医庐的规矩?”丹倩怡心胸起伏,霍然出手,截下最近的飞针,再也控制不住扬声大喊:“你这样做,和天都教的人又有何分别?”
“规矩?我就是规矩!”
宋问别往口中塞下一颗药丸,四肢并脸面瞬间浮肿变形,而内力却顿时大涨,一击扫开挡路的丹倩怡,捉起七溟石朝巫咸祭司攻去,“我昼夜不辍,为医庐呕心沥血五十载,可我又得到了什么?论医术,李杳一日不死,我一日枉称妙手回春;论地位,你们哪个又不念着老庐主,念着请庄柯那个臭小子回来当正统,我这代为掌权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杀了这个巫咸祭司,天都教不再成气候,我要人有人,要物有物,谁还稀罕你这小小庐主之位?既然做不得天下第一起死回生的神医,不如善用毒术大杀四方!”宋问别癫狂大笑,满是皱纹的脸扭曲成一团,活似个生了几千年的老树根,“你们!还有你们!若不甘为我使刀,那就一并陪葬吧,大祭司您毕竟还是不通医道,那酒水里我还掺了羊角藤,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那羊角藤有剧毒,只是暂时被别的药材抑制住,这宋问别人老心狠不是东西,毒计不成竟然要轻言杀人。
巫咸祭司摇头,立于原地渊渟岳峙,似有遗世之风,只瞧他震袖扬袂,乌丝随长风浮摆,而脚下却未曾挪动半步。
“拿命来!”
宋问别跃起,一掌将七溟石拍于他胸前!
叮铃——
白衣上的银铃随人的动作起伏而发出声响,节律有佳,起伏如乐,一时自成和美韵律。场中的人包括姬洛在内,还未瞧清楚那大祭司如何出手,便已见得宋问别被他卡着喉咙,提在手中,那样子就像提一只倒拔的萝卜一样轻松。
“怎么,可能……”宋问别眼中惊骇无比,右手脱力垂落在腿边,七溟石从他手心里咕噜噜滚到地上,“连白姑都……你怎么可能不惧……”
“六年前你果然在滇南。”
木面具下脸色渐冷,那一双露在外头的眼睛如一团晕不开的浓墨,越发的凝重,“说!这半块七溟石究竟是怎么到你手中的!”手指经络暴起,大祭司一字一句问道,但凡再多进一分力,这老头的脖子便要立时被他给扭断。
就在这时,场面忽然喧哗,毒发的和未毒发的乱作一团,不熟的搭把手,熟识的竞相奔走,那栈道方才已在乱斗中飘摇欲坠,这会子再承了一通杂力,当即皲裂,从中间折断开来。
“快退!”
“这边的,快往上边来!”
巫盼和巫罗各扶着一人,遥遥以眼神向巫咸请示,待得那人眼波流转,口头上有所松懈,这才招呼近旁的人向神殿退避。这下,众人也管不了仇不仇,怨不怨,纷纷保命为上,奔走逃生。
就这一分心的功夫,宋问别垂死挣扎,袖中骤然落出一柄小刀,反手往巫咸小臂上划了一道,后者冷眼将他摔了出去。那老头眼见七溟石滚落山崖,心中固执不甘扑上前去捉摸,却未料到人在生死面前的自私,竟然被一位不起眼的小喽啰当垫脚石给踩了下去。
“我们也走!”越是混乱,越是摸鱼的好时机。石柴桑嗅到带毒的腥味,耳力作眼,果断拉上姬洛,连越过几个人头,往神殿那一头奔驰,趁机出头。
然而,有一个人比她更快。
七溟石落到一双千疮百孔的手上,被其振臂一挥,直往那少年祭司的脸面飞去。卓斐然在山壁上借力而出,率先杀了过去:“他们的仇可容后再断,但我跟你却是不死不休!”
眼见卓斐然出阵,姬洛默然侧目,这会子,楼西嘉也带着爨羽跟了过来,爨羽瞥了一眼身旁的老婆子,心有戚戚,张嘴欲喊。他忙向小姑娘摇头示意,又给楼西嘉使眼色让其切莫冲动,而自己则隐于一旁静观其变。
姬洛心道:从方才那大祭司的行事手法来看,不像个狠辣的奸恶之徒,倒是有理有据有章法可寻,可见是个明事理,懂分寸的人,否则也不会接手烂摊子,中兴天都教。七溟石出现在宋问别手上绝不是偶然,若能借此机会让两者对质,也许能理出头绪。
落石俱静,骚乱安定下来,深渊前的众人各自站稳脚跟,隔着断崖张望前头剑拔弩张的二人,坐看好戏。
“你是?”巫咸祭司望着蓬头垢面的卓斐然,面有犹豫。
卓斐然撩开额前碎发,展了展破衣褴褛,叫阵已过,大敌当前却不再急着出手,而是慢条斯理出落出曾经的风度,最后左手后负,右手前伸,猫腰摆上起手式,方才说道:“卓氏,卓斐然,来向大祭司讨还灭门血债!”
话音一落,卓斐然后脚发力一蹬,人如猛虎豹子扑身而出,抢至巫咸身侧,一拳挥出。神殿前本有花树繁荣葳蕤,常开不败,此时又拥塞了不少人,更为狭窄逼仄,卓斐然猛一发招,白衣祭司左右难躲,干脆径自凌空飞去,在树隙与瓦檐边游走,叫人寻不得身影亦摸不着衣角。
石柴桑听出拳风都落得空,心知那人并不擅拳脚,忙松开姬洛的手,将他推到石缝后面挡着,而自个儿却踹了脚下死尸一腿,踢来一把利剑,破风而去。她将木杖往地上一震,四面侧目而来,只听她高声冷笑:“请君剑!”
“好!”卓斐然接剑长啸,瞬时剑花在手中反复,缠绵纠葛,将手无利器的巫咸给“捉”了回来。
作者有话要说: 注:阿魏这个药材只是听说奇臭无比,不知道到底有多臭……诶我的关注点好像不大对……
第114章
“石柴桑!”
巫盼脸色顿时青白成片,方才他们几人的目光都在宋问别和卓斐然等人身上, 竟没注意到这个天都罪臣好端端地在里头浑水摸鱼!巫盼在十巫里头年龄最幼, 见惯的场面最少, 因而对六年前天都祸乱还心有余悸。
巫罗忙上前将三人护在后头,目中含着敌视。
石柴桑似闻所不闻,自个儿抱着木杖不声不响。伤重的巫彭服过一粒养息丸后稍稍回过一口气,出手推了巫罗大腿一把,将其轻送至旁边, 自己则在巫盼的搀扶下站了起来:“石阿婆,你若敢出手,今日我这老不死的纵使违背大祭司的教令,也要让你留下性命!”
石柴桑高傲地瞥了一眼, 别过头用袖子底下的手悄悄将姬洛的头按了回去, 随即低声道:“翎儿, 我知你心善不忍,待会打斗起来, 阿婆自有分寸, 这东西给你,你且帮我缠住巫盼和巫姑,我保证只取巫咸, 不伤旁人性命。”
她一边说着,一边将一只竹筒塞到姬洛手中,姬洛将竹筒贴到耳畔,听得里头有窸窣的声音, 猜测到必然是她招引的蛊虫,不由仔细捏住封口。
“翎儿,方才上山时我听到两小子对谈,说爨氏先族长已殁,到时候我坐镇天都,再拥你为族长,整个宁州都是我们的!”石柴桑痴痴一笑,双手摩挲着粗粝的木杖,混沌不清的瞳子里竟然生出一抹异彩,“迟来了六年,终究还是来了。”
爨氏?
姬洛心头一沉,不由得惊疑难定:难道真的是爨翎六年前和石柴桑里应外合,攻上天都?可是从爨羽的描述和相故衣那援手之恩里都能拼凑出爨翎生前是个极为善良淳朴的人,那他为什么要与石柴桑这么个手段残忍缺德的人一道,眼见生灵涂炭呢?
不,不对,若爨翎真有谋逆之心,万万不会如此轻易死去,他作为质子能取信于人,蛰伏多年,算得上真本事,纵使巫咸大祭司得白姑真传,在当年的逆势下,石柴桑几乎所向披靡,他只要二次反水,未尝不可联手逼退巫咸。
“如此看来,这当中一定还有横生枝节!”姬洛皱眉默念,目光掠至上山来处,不由一叹:不知相故衣此刻是否有跟上山来。
另一边,卓斐然和巫咸斗至激烈,一时紫蕊漫舞,花架破碎,剑光与身姿交错,直看得人眼花缭乱。
此刻,下弦月正挂天边,夜色忽生奇景,月光与剑光相映,共落至花树顶冠,卓斐然出剑,朦胧间竟依稀瞧见若芸在树下同自个练招,一时心头悲愤难抑,剑速之快之绝,已超出他平生所成,一人舞二人之法,人人观之凄绝悲恸。
三招连击之下,方才还不慌不忙悠然游走的巫咸竟被他逼退两步。
楼西嘉看得痴了,她亦是个习剑之人,此时才从卓斐然的剑法里读出深情,回想起当初那一分好胜心而至的出言不逊,不由只觉愧怍:“婵娟剑实属天下奇绝剑法之一,见之莫不心向往之,只是可惜了。”
她在心中叹服,目光胶着在剑上难离,一时无暇他顾,并未察觉躲在她身后的爨羽,从左侧慢慢游走至右侧。
“喝!”
卓斐然手中三尺长剑剑光暴涨,内力催动之下,他体内的蛊虫开始不安地游走,等待破皮而出,吸食血肉。方才的乱斗中死伤不少人,如今绵延至神殿的栈道铺了一层血气,那些恶心的玩意儿正搅动触角,兴奋地磨牙。
见他肌肤下凹凸不平似有虫爬,白衣祭司对他暴涨的功力恍然大悟,随即腾身左滑,左手架开长剑,右手扼住他腕脉,讶然道:“你种了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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