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拜月倔脾气上头,竟然无视毒大夫的劝诫,调头对姬洛道:“姬洛,你难道不想查出那诡毒来源?我看当日那白门传人也染了这毒,你甘愿为我挟持也要入宁州,不就是为了真相?能制毒必然先采毒,或许能见端倪呢!你来不来,不来就滚吧!”
他说话时语气很强硬,中气足得根本不像从王汝身上过过毒之人。姬洛听完,实际心头上已先一咯噔,箭头的事情他要追查,那奇毒的事情他也要追查,但这一路他都小心翼翼,从没暴露自己的最终的意图——寻白门相关的蛛丝马迹,不想那关拜月竟还是留心至此。
“别去。”看他动心,爨羽脸上很是焦急,她蹙着眉头身子动了动,似乎在忍耐什么,“我浑身上下觉得好难受。”
姬洛猜测乃是她体中带毒,被这里特异的气息所引诱,而至于难受,因而将她往庄柯那头送了送,似是要将人托付一般。
爨羽一把抱着他手臂摇头,死死抓着不让他走,可一低头,发现双掌变换青色,毒血毒气汇聚于一处,他怕毒伤姬洛,当即撒开手来。
就在这时,等不及回应的关拜月已经一头钻了下去,最终叨念不止:“茹儿窃那八风令皆是为我,她知我一生未曾放下过国仇家恨,知我因中道崩殂而寥落难抑,以为这小小一令可翻风云,才心甘情愿想借此助我光复门楣……”
“我关拜月一辈子活了个两辈子的人生,既然承这份情,就绝不能让她死得不明不白……我……”
只听见两声尖锐刺耳的重击,关拜月的话还没有说完,人已被拉扯下去。
“老关!你没事吧?”庄柯扑上前大喊一声,底下传来微弱的气息和声响,“这藤蔓……啊!救我!救我!不对……这里怎么会有……”
“有什么?下面有什么!”
庄柯的声音久久飘荡在‘如何’树顶上,再没半分回应,只能看着关拜月被奇长如蛇的妖藤拉入底下,青绿色的瘴雾腾了上来。他红着眼,回头惊见爨羽双手青如碧石,四面的绿植都蔫了气有些“畏手畏脚”。
他赶忙奔过去,一把抓住小女孩的手,顺手打掉了姬洛手头上的辟毒珠。珠子应声滚落树影间,别说是光了,连点扑腾的动静也没有。
“你做什么?”正准备下去寻人的姬洛回头瞧见爨羽被制,又瞧他焦急的动作,不由一怔。
“该死,这珠子也是假的!我们都被骗了,它只能防住一般的毒物!”庄柯将爨羽推了出去,磨了磨牙,脸色冷冷淡淡:“她是爨氏的人,跟我们非亲非故,她身子可以避毒,把她绑了吊下去开路,我们去救老关!”
爨羽像只惊慌的小鹿。
姬洛深吸了一口气,将她扯了回来。他知道庄柯不是在开玩笑,而历来的理智也告诉他这是最佳的法子,但那个“绑”字实实在在灼痛了姬洛的心,他想起女孩在牢笼里衣不蔽体的痛苦模样,艰难地摇了摇头。
“没关系的。”爨羽用手肘碰了碰姬洛的袖子,忽然轻声道。
姬洛一把按住她的肩,将她罩在自己身下,对着庄柯一字一句道:“可以带着她,但她不是工具,也不是畜|生,她只是个人!别绑她,如果我们都死了,也许她还能靠避毒之法活着走出云岚谷。”
作者有话要说: 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看文愉快~么么哒小可爱们~
第96章
三人顺着藤蔓从冠顶往下降,姬洛一手扣着藏有清风散的衣袖掩住口鼻, 一手护着爨羽走在最前, 庄柯紧随其后。越往深处, 瘴毒越重,翠绿的烟气弥漫开,一丈内勉强能视物,再远些,则只能看到绰约的影子。
一切正如那位毒大夫所料, 爨羽从小受百毒所侵,她的身体几乎比天然的毒物更毒,寻常蛇虫蜈蚣见了几乎避走,偶尔有小虫子飞来, 都被她徒手捏爆。
“老关!”庄柯一路走一路呼, 却没有半点回应。
很快, 三人走到了底部,姬洛蹲下身子, 以手臂拂开杂草野花, 瞧见红褐色的泥土上有重重的擦痕。
姬洛指了一个方向,回头和两人对视一眼:“在那边。”
这时,一直没开口的爨羽忽然紧张地盯了姬洛一眼, 扑过去十指交扣在前,用一双手臂揽住他的腰,死命摇头:“不能再过去了!”
姬洛心中一动,挥散烟雾低头一瞧, 不禁大吃一惊——不知何时起,爨羽两腮上爆出了红色的细纹。
小姑娘身着百濮装束,衣袖只有半臂长,姬洛旋身轻轻碰了碰她露在空气中的胳膊,冰如寒霜,且两条细长的伤口挂在外侧,细密地血珠正往外滚。姬洛竟不知道她是何时受的伤,这姑娘性子极其犟,自己硬撑着半点不开口。
“你在忍什么?”他说完,猛然按住爨羽的双肩,迫使她和自己对视。不知为何,对旁人旁物都无甚心软的爨羽,单单对眼前这个少年柔肠百转,她畏惧地看了一眼庄柯,后退半步,摇头不语。
姬洛转身抓住毒大夫的衣襟:“你不是说她没事的吗?”
“她虽能以毒御毒,却也会被这里的毒气引动体内毒血游走。”庄柯先是一怔,随即不自在地挣开他的桎梏,掸着衣袖冷笑了一声,“你别瞪我,要怪只能怪爨府那些不把她当人看。”
“为了救一个人难道就可以枉顾另一个人的性命?”姬洛心中微怒,他不是不识时务,也不是烂生好心,只是走了这几年,对弱者实难免去同情,更何况还是个受尽磨难的半大小孩。
也许说来可笑,但他当真生出了慈悲。
然而,庄柯却不同,他心冷又硬,除了同为“下七路”的老友,他几乎不在乎他人的生死。姬洛还未来得及阻拦,就瞧见他抬脚一踢,爨羽捧着肚子,猝不及防被推出两丈远,一路滚进了雾气中。毒大夫张口骂道:“妇人之仁!人都是亲疏有别的,我和她不过一面之缘,为何要管她?”
“你!”
此时内讧,对谁都没有好处,姬洛不便争执,冷哼一声,跟着爨羽跌走的方向追去。庄柯话虽如此,却还是挥袖撒了一泼粉末,替他驱散瘴毒,倒不是因为良心大发,而是在他看来,姬洛的价值远高于那个女孩。
“姬洛!”
爨羽从地上爬起来向少年跑去,她的裙子被钩藤划开巨大的口子,膝盖下的白肉上都是蒺藜擦出的血痕。
血滚落到地上,松软的泥土开始剧烈地抖动。姬洛勉强稳住身形,单手冲女孩颅顶按了一把,堪堪从她身侧挤过,袖中翻出在建宁郡外集市补买的短剑,往前进了三步狠狠一戳。
一根长有虎皮斑点的藤蔓从地上掀了起来,落叶扑了姬洛一脸,他迅速挥开格挡,右手按剑拽着藤蔓一头横拉,耳廓里传来一声闷呼,竟是从正前方来的。
“庄柯,快过来拉住!”姬洛用力扎紧下盘,右臂一挽,然而仍旧十分吃力。此处静谧,庄柯自然也察觉到了异动,他断定前头就是方才被卷下的关拜月,登时不听姬洛所言,往前两个起落,“我去救他,我必须得救他,我平生不欠人人情,得还!”
搞了半天他这般拼死拼活,竟是为这个哭笑不得的理由。
爨羽难得自觉的过来帮忙,姬洛一挑眉毛,笑她何时学得知分寸,不记仇。哪知小姑娘看他眉眼如画,手上顾着用力,脸却别向一旁臭得不行,冷哼道:“我讨厌他!”说完,她眼中闪过一抹惆怅,“……不过若是他死了,你也会死的。”
庄柯再怎么说也跟毒打了一辈子交道,若是放任他不管,姬洛一个人在密林中未必讨得好。
人的心始终柔软,姬洛的正直、善意还有那多日的指点并非没打动眼前这个木桩子、冰疙瘩,恰恰是因为这样,爨羽才为他考虑如此之深,甘愿为那毒大夫所制,甚至拼力救人。人世间的一切都是相互的,说是因果循环,也说是轮回报应。
关拜月果然在那一串虎皮钩藤上,藤蔓似巨蛇将人高高吊起,紧紧缠住双腿腰腹,藤上倒钩嵌入肉中,不断吸食人血,竟透出诡异的红色。
庄柯往前一奔,将竹篓子里的药振臂洒落,希望以此镇住妖藤。那藤蔓被药物所激,活生生似人态,在地上翻滚蠕动,顿时关拜月的伤口更深了。
“老关!”庄柯急了,但他拳脚不好,一时根本无法越过暴动的虎皮钩藤,被掀翻在地,脚下咯吱脆响,他低头一瞧,正踩着一堆白骨。
毒大夫心头莫明一怔,凝聚目力往四下一看,满地的骨头,粗大的有上百斤的走兽,细小的有人头骨和胸骨。
“不要……过来。”关拜月撑着一口气抬头,嘴上不停念叨那四字,两只眼睛的瞳珠外翻,几乎要从眼睑上滚出来。那钩藤上有毒,他整个人的面皮已经泛成了青紫色,那样子倒是似临川晏府人中毒后死尸的样子——
原来尸体上的那些并不全是尸斑,而是这种钩藤的毒素,被人用来混淆视听!
既然都已经来到了这里,怎么愿意无功而返。庄柯拧眉,没有半步要退走的样子,:“老关,你撑住!你们关家可就剩你一脉了!”说完,他从腰上解下匕首,运足目力看了好一会,对着那藤蔓几处关节连刺了几刀,刀刀出在绝处,里头的汁水瞬间喷涌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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