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他同龄的富二代们相比,程郁实在是太不一样了,不过其他的富二代恐怕也都没有吃过程郁这样的苦,他们中没有人任何一个人曾离开父母的光环,背负着各种恶意的揣测与咒骂,在一个陌生的城市中带着一个孩子生活五年。
心疼密密麻麻地布满了他整个心脏,他这个时候应该为程郁做些什么呢?他还能够为他做些什么?
程郁见盛柏年许久都不做声,心中有些奇怪,他转头盯着盛柏年看了一会儿,问他:“你今天到底想要跟我说什么?”
盛柏年的嘴唇张张合合,犹豫了好一段时间,终于向程郁开口说:“我想问你,关于程嘉言母亲的事。”
程郁怔了一下,这件事盛柏年好像不止一次问过他了,现在盛柏年是又调查出什么来了,还是就是好奇,他问盛柏年:“怎么又问这个了?”
盛柏年低下头,抿了抿唇,对程郁说:“就在前一天,有人拿给了我一张医院的片子给我。”
盛柏年说完后,连忙又向程郁解释说:“我不是故意想要查你的,我只是……我只是想要知道五年前我们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想要知道你一个人在平海过得怎么样。”
程郁敷衍地啊了一声,盛柏年不知他心中所想,一时间不免有些惴惴不安,过了一会儿,他听到程郁问自己:“什么样的片子?”
程郁这样问道,但是他心里几乎已经有了猜测,他倒是没有想到,这都好多年前的片子了,那家医院竟然还能把那张片子留到现在,再过几年,说不好可以进行拍卖了。
盛柏年对程郁说:“一张像是仪器故障才能拍出来的片子,上面显示……”
盛柏年有些说不下去,程郁倒是很直接地接过了他的话茬,直接说道:“上面显示我怀孕了。”
话现在让程郁自己都说了,盛柏年便不知道自己还能再说什么了,他确实想要知道那张片子的真伪,只是现在听程郁现在漫不经心的口吻,胸膛里的那颗心渐渐冷却下来,头脑好像也终于清醒过来,那些猜想果然都是无稽之谈。
“对不起,我以为程嘉言……我是昏了头。”
程郁淡淡说:“哦,那就是我生的。”
盛柏年的眉头几不可察地皱了起来,他对程郁说:“程郁,别开玩笑行不行?”
程郁咧嘴噗嗤一声笑出来,他转头直勾勾地看着盛柏年:“那你想要我怎么说?”
程郁的语气带着一点咄咄逼人,他在知道这个世界中存在一类名叫攻略者的人后,便不想让他人知道程嘉言与盛柏年间的关系,可盛柏年竟然能查到这一步,下一步呢?做亲子鉴定?
盛柏年还不明白程郁为何突然间这样生气,程郁只觉得自己的胸口积累的一股郁气,难以消除,他心知自己的时间所剩无几,自以为将所有一切都处理得很好,而现在看来程嘉言未来所有的一切并不是都在自己的掌控之中的。
这些东西盛柏年能查到,自然其他人也能查到。
盛柏年同程郁道歉:“我只是想要知道真相。”
他猜到程郁在知道自己在调查后可能会心不快,但不想他竟会这样生气。
程郁勾起嘴角,望着盛柏年,模样看起来竟有几分乖戾,他对盛柏年说:“那你怎么知道我说的不是真的?”
第83章
盛柏年站在原地, 他此时根本无法从程郁的话中分辨真假来。
在他没有见到程郁的时候,他一直在暗地里猜测程嘉言或许真的是程郁生下来的,可是如今程郁这样对自己说了, 他反倒是不敢相信了。
程嘉言的母亲究竟是谁?
程郁此时对自己说的是气话,还是真相。
他能够察觉到程郁现在的心情很不好,应该是因为他私下里偷偷调查了他,盛柏年知道这是自己的不对, 但是他没有办法了。凭他自己的努力, 他好像无论如何也没有办法想起他了。
他只是想要多了解他一点, 再了解他一点。
这些理由程郁未必不知道, 只是他的心几乎已经全都被程嘉言占据了,他怕在自己以后不在的日子里, 程嘉言会遭受到任何未知的风险。
可是人生本来就是不可捉摸的, 就像当年他与盛柏年在一起的时候,又如何能够想到有一天盛柏年会一声不响地离自己而去, 且一走就是五年, 回来后还将他彻底忘记。
那个时候他也不会想到,有一天自己会像有了超能力一样拥有了不死之身, 还会有一个拥有自己与盛柏年两个人血脉的孩子。
纵然程郁为程嘉言将自己能够想到的一切都安排好了,但是这个世界中的未知本就是超过他的想象, 或许哪一日亡者书积累过多,这个世界就直接就毁灭了呢?
盛柏年有些不敢再开口了, 好像在这个时候,自己无论再说什么都是错的了,两个人静静地走在喧闹的街道上,各种小吃的味道从一条条巷子中飘了出来,交融在一起, 形成一股很奇妙的香气。
“饿不饿?”盛柏年问道,想着他这样问程郁总不会还要生气吧。
“不饿。”程郁说。
盛柏年看着程郁被路灯照亮的侧脸,长而卷翘的睫羽投下一片小小的阴影,程嘉言的睫毛长得像程郁,像洋娃娃一样。
盛柏年脑中突然闪过一个片段,那是在云京大学外面的那条小吃街上,程郁拉着他的胳膊在小吃街的人群中穿梭,从前盛柏年一个人的时候从来不到这种地方。
他嫌人群太拥挤,油烟太多,这对有一点洁癖的盛柏年来说,这简直就像是一场折磨,但是那点片段中,盛柏年却可以看到自己的脸上一直是带着笑的。
程郁漫不经心地踢着脚下的石子,想着自己是不是应该回家去了,再等一会儿程嘉言应该要着急了,只是关于程嘉言的事他与盛柏年好像还没有说明白,他们今天应该说个清楚的。
或许关于攻略者的事,他也可以与盛柏年提一提,毕竟以后他们可能不会再有机会见面了。
程郁低着头想着等一会儿该怎么样与盛柏年说个明白,忽然他的胳膊被人拉住,程郁停下脚步,抬起头,疑惑地看着身边的盛柏年,然后发现他的手里举着一盒章鱼小丸子,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买下来的,自己竟然一点没有注意。
程郁说了一声谢谢,两个人之间再次沉默了下来,程郁在心里打着草稿,想着等一下究竟该如何与盛柏年,既然要说,就要说个明明白白,清清楚楚,然他还没有开口,盛柏年先问他:“从前我带你去过长乐苑吗?”
程郁点了点头,没太明白盛柏年怎么突然间把话题给转到这里来了,长乐苑是盛柏年小时候住的地方,他小时候盛父盛母很少回来,他和佣人们一起住在那里,后来盛柏年还将长乐苑重新装修了一番。
在成年后盛柏年虽然同样很少回到这里来,但是这里对他来说还是有一番很特别的意义的。
“去坐一会儿吗?”盛柏年问他。
程郁奇怪地看着盛柏年,毕竟盛柏年第一次邀请程郁去长乐苑的时候,是他们彼此袒露心意,正式交往的第一天,今天盛柏年怎么突然又向自己发出邀请了?
他看不明白盛柏年的心思,不过现在他们两个的确也需要个安静的地方把所有事都说个明白。
程郁与盛柏年一同坐着车来到了长乐苑中,盛柏年其实已经有很长的一段时间都没有回到这里了,只是每天照常会有佣人来这里打理,一日也没有落下。
他们看到盛柏年今天突然回来还吃了一惊,不过并没有多问,该做什么仍旧在做什么。
程郁与盛柏年坐在顶层的花园里面,下面有一座玻璃洋房,里面是各种各样的玫瑰,每天都有专业的园丁来打理这里,这些玫瑰被照顾得很好。
从前盛柏年带他来这里的时候,对他说了许多他自己小时候的事,盛父盛母只有盛柏年这一个儿子,但是对他其实并不亲近。
据盛柏年的父亲后来跟盛柏年说,在盛柏年刚出生还是一个小婴儿的时候,每天不哭不笑,也不睡觉,只是安静地打量着周围的一切,那种眼神好像在说你们这帮愚蠢的人类,这话是盛父以开玩笑的口吻说出来的,但是盛柏年依旧可以听出对方在说出这话的时候语气隐藏的恐惧,即使那个时候盛柏年也才只有四五岁。
看着婴儿露出那种平静又悲悯的目光,盛父心中一阵心悸,直到后来盛柏年渐渐长大了点,这种强烈的违和感才渐渐消失。
但是在多年后,盛父依然还是记得,那个婴儿看向自己的目光,他与盛母给了盛柏年最好的生活条件,却很难与他亲近起来。
程郁坐在摇椅上面,低头透过那层玻璃看着下面的玫瑰园,红色与粉色的玫瑰热烈地盛放,好像一片燃烧起来的火原,程郁歪着头看了一会儿。
不知是想到了什么,他忽然向盛柏年问道:“今天几号了?”
“九号了。”盛柏年不知道程郁怎么会突然问自己这个问题,但还是低头看了一眼手机,回答了程郁。
程郁嗯了一声,点点头,他看着盛柏年,对他说:“下周应该是你的生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