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凶手是来补刀的?”江久擦了擦眼镜,平复了一下暴躁的情绪,试图让帮忙调监控的那位忘记自己刚才爆的一连串粗口,“等全部问完了再杀……这人到底想干啥。”
“要么是不知道我们已经问过了,要么就……”小凯面色也不太好,“是为了让受害人有条命说这些,才到现在再杀的。”
到现在不论怎样的阴谋论都不过分了,几人犹犹豫豫地点点头,最终离开医院的时候聂铮手机里存了十几条不同的猜测,不过最靠谱的,还是这最开始小凯提出来的。
想来,凶手会不会是因为受害者……现在可以称之为死者了,是否会是因为他说明天就能想起谁是真正要杀他的那个人,才引来的杀身之祸呢。不过可能他原本就会死吧。
从医院出来,几个人情绪都不怎么好,由于于戮那边也还没个消息,他们只能努力试图查找林烩的下落,边找出越来越多有关这新死者的身世。
一前一后两辆出租车,分别载着去警局。聂铮和江久武雯一块儿,江久因为是自己没有拦住凶手进而导致的这一切感到内疚,抿着嘴,后悔着要是那个时候能把要进病房的那个人的正脸拉过来看清楚那就万事大吉了。
一旁武雯和聂铮都安慰着他,离警局还有段路,江久拿出了随身携带的笔记本电脑找着关于死者的更多信息。
“诶聂队,”果然有的时候认真一点就会有好东西浮出水面,“这人……是三年前死掉的那个学生的爹啊,而且卧槽。”他庆幸自己没一边喝水一边看。
“过去因为这事儿还来乔医生诊所闹过好多次事想,直接把乔医生弄得没法自己治跑去医院的那种。”他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心说:啊,这谜一般的人物关系。
车上另两个人沉默了一会儿,聂铮的手机响了,来电显示是于戮的电话,然后聂铮在其他人的见证下以几乎光速接了电话。
“聂……聂队,我手机还没贴到耳朵你就接了,这速度惊人啊,”于戮的声音在免提的影响下十分响亮,“乔治医生不在诊所,问了一圈没有目击者看见他出门。”
于戮咽了口唾沫:“以及……有一些离奇的发现。”
第74章 遗留下来的记录
“发现什么了?”聂铮有些紧张,恰巧出租车到地方了,他干脆拖着另两人边接电话边走。
于戮此时正在乔小治的诊所,心情复杂地坐在乔小治之前一直坐的座位上,叹了口气,跳下位置往门口望了一眼,并没有人要进来的痕迹。
诊所原本就挂着个今日关门的牌子,之前那个专门为了调侃于戮而挂着的“虐狗勿入”也被摘了,扔到一边。从于戮走下楼梯看见这一幕开始,这里就是一片死寂,半个人影都没有。
自然的,乔小治已经不知所踪了,他各种联系方式都试过了,发消息不回,打电话也只说电话已关机。
开了灯在诊所四处东翻西找,于戮很快就发现了一本简约的小本子,挺厚的,有点旧了,看上去应该没记过多少,被扔在诊室桌子最醒目的位置,旁边还放着个蓝银色的药盒。
他先是摆弄了两下那个盒子,是那个能致人于死地的松弛剂的包装盒,里面是空的,什么东西也没了。他抬着眉,努力让自己保持平静,在眼睛上来回抹了两下,去查看那本小本子。
第一页是硬质的,上面的字写得很深,乔小治字写得不错,还是看得出来的,上面写的是“林烩”两个字。
于戮又看了两页,很快就明白了,这是乔小治记下的有关于自己管的病人的病情进展,估计是不只这一本,但既然乔小治特地要把这本放出来,那肯定有自己的道理。
上面写明了他和林烩第一次接触的日期——是将近四年前了,关于病情倒是没什么特别的,最关键的在于乔小治写在最下面的一行备注:这人有点奇怪,这么想搭讪我干嘛?瘆人啊nmd。
于戮遮着嘴忍不住笑了一下,这猪医生真特么本性难移。
但是笑容很快就消失了,他盯着“搭讪”两个字发呆,恨不得把乔小治从小本子里揪出来问清楚这个词的意思。
再往下翻,很多都是正常的问诊记录,估摸着这人对于病人还是挺用心的,备注要多加关注的点总是只增不减,
他越看越觉得那林烩在他的记录里一直都是个怪人,皮外伤和身体里出毛病的情况都不少,但总感觉有那么几次是故意来找乔小治什么茬儿的——手上蹭破了一小块皮之类。
根据记录还能看出,这林烩力气似乎不小,乔小治有隐晦地记录过几次被林烩弄伤的经历。
继续一页一页地翻,于戮小心翼翼的,三观一次次被颠覆,揉了揉眼又看了眼手机,没人给他回消息。
一个看着有些眼熟的日期旁,没有写林烩的身体状况,只有乔小治自己的一行感叹:没想到这人居然动手了。
关于这个日期于戮没回忆多久就想起来了——是沈余杀死同病房的同学的那一天。
他一瞬间没能理解“这人”指的到底是哪个人,实在感觉一个人有点看不下去了,于是才有了后面拨通聂铮电话的那一幕。
他一五一十把看见的事儿都告诉聂铮,然后一边继续往后翻一遍连着电话。
“确定没有人看见乔医生出门吗?”聂铮神情有些凝重,现在乔小治和林烩都属于下落不明的状态,也就是说他们都有可能是杀死那名好不容易幸存下来的受害者的人。
“嗯,”于戮回答得认真,手里翻看的速度很慢,想尽量不要遗落下什么重要的细节,“暗门……我找找会不会有。”
乔小治的诊所内部一直处于乱和不乱的交界点,说不乱,好歹他器械一类都是整齐摆放的,卫生标准至少目测着能完美达标;说乱……他真的买了不少放东西的橱柜。
于戮把手机开了免提放在一边,那小本子也暂且合上,就当是给自己个放松一下眼睛的空档,找准自己面前最大最满的一个橱柜,连拉带扯再踹几脚,终于才挪开些。
上面的药瓶子们哐哐作响。聂铮这会儿也回了警局,趁着这个空档边跟他讲述受害者被杀身亡的事情。
“要是凶手真是想玩儿个首尾呼应,”于戮只身往橱柜和墙面间的缝隙里挤,虽然灯已经开到最亮了,但这种情况还是不免觉得太暗,“那么我们再不抓紧,就没机会了呗。”头上的冷汗被他掀起外套袖子用手腕抹去。
”嗯,”聂铮已经重新坐下了办公室的位置上,一边打开着电脑准备梳理目前的情况,“如果凶手就是那样的想法,想要完全一致的话,那么林烩就应该确实是凶手最后的目标,找出活着的林烩就是我们唯一的希望。”
“但二位也要考虑到,之前说过,凶手大概率是个极为理性的人,利用我们对他行凶规律的揣测这种可能也不是没有。”江久在一边听着,忍不住动嘴补充。
于戮正好刚挤进去,喘了两口气,诊所里满是他呼吸的声音,橱柜的后面粘了一层报纸,日期都挺久远的,距今最近的也有个三四年了。
他一片一片地把报纸撕下来,撕拉撕拉刺耳的声音弄得人不适。他这么整了半天,才发现似乎暗道和报纸没太大关系——报纸只不过是掩人耳目,其下面有一个隐蔽的凹槽,往左拉,一扇门出现了。
没有想象中密室大门打开的那种壮观音效,十分轻盈,很轻松就拉开了,似乎也没有上锁的位置。
他原路返回拿了个手机又跑回来,暗道有些简陋,有点像人工挖的,不过或许廉价请个没有执照的小施工队也可以做到这样吧。暗道的尽头是往上的楼梯,走到顶,打开一个奇怪且巨厚的盖子,眼前的景色让于戮一时半会儿说不出话来。
——是那个已经成为黑炭废墟的仓库,原本仓库内几乎正中央的位置。
“怎么样?出什么事了吗?”聂铮有些担心,因为于戮像卡壳了一直没说话。
“啊……额,”于戮拍了两下自己的脑门用以重振精神,“直接通到那个仓库了。”
他听到聂铮那里齐刷刷地好几个人“噗”的声音,估计还有一两个是真的喷出水来了。
仓库没什么好看的,还是老样子,加上于戮免不得对这地方有些心理阴影,上来兜了一圈没发现人就原路爬回去了。
那条不算长的暗道他来回踱步了好久,最终深吸一口气,重新回到诊所。
出来的时候他一不小心撞到了橱柜,上面的药瓶子掉地上摔碎了几个,一本原本似乎放在最高层的大册子不偏不倚砸在了于戮脑门上。
“哎哟操操操痛痛痛。”于戮摸着脑袋,随便跟迅速问他怎么了的聂铮抱怨两句。随后把暗道门关上,拿着这本和他很有缘分的册子坐回座位。
于戮看了眼册子封面上的内容。
于戮:……
“聂队,我发现我运气真的挺好的。”
“怎么了?”聂铮捂着嘴悄悄打了个哈欠。
册子上,“因为是最后一个接的患者所以象征意义地多记录一点吧”,这么一大行字写在上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