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小治懒得怼了,心想于戮刚才那堆骚话是不是他说完就忘了,缓和了一下,还是先把首要的事情处理好吧:“他约了你周末见面?”
于戮边叠着药盒边点头:“估计就是那个意思。”
“嘶……”乔小治撩了撩自己额头上的碎发,“那你就等着他把时间地点告诉你呗,顺便求他不要告诉你家聂队?”
于戮趴在桌上,半颗脑袋埋在手肘里:“他现在跟聂队在一起,万一说了什么呢?”他鼻子有点酸酸的,心绪不稳,烦躁。
“你这家伙今天中什么邪了。”乔小治看着他的背影一脸嫌弃,倒是能理解于戮的心情,不过这个开朗得跟没心事一样的家伙保持这幅态度他这也才第二次看见——初次,是于戮看见有关自己报道的新闻时。
两个人在不通风的诊所使空气变热了,他脱下白大褂,唏嘘道:“真是那样你就认命吧,警察平时不出任务应该不能带枪?你跑快点应该能活着出来。”
于戮侧脸望向他:“我觉得跟聂队在一块儿挺开心的。”
乔小治:……咱说话会说话能不能别把我这个母胎单身一会儿就拉出来虐一顿,还有这句话咋这么耳熟呢。
“听天由命吧,不然你就先跟那个什么的警官说一声,让他别告诉聂队……坏处就是相当于你承认了。”
于戮真就打开手机打开了和小凯的聊天,他突然发现小凯就在不久之前回复了:在听你解释之前我不会跟聂队说的,周六上午请来找我可以吗?
小凯发了一个地址给他,看样子是一家咖啡厅。
于戮微皱着眉头,也不回应乔小治的话了,那眼神像是要把薄薄的手机屏幕看得穿个孔出来。
他回复小凯:知道了。
犹豫了片刻,他又加上一句:你到底知道些什么?怎么知道的?
小凯秒回:周六的时候我会告诉你的……从看见你开始就觉得不对劲了,但这些话我们还是当面说吧。
于戮打了一长串疑问句,最终全部删除,只回复了一个“嗯”。
乔小治见他把手机郁闷地丢在桌上疯狂抓脑袋,把脸埋进手掌里。问道:“怎么样?”
于戮揉了揉自己的脸颊,又拍了几下提起精神,“聂队那边算是不要紧了,”他松了半口气,“话说这小凯警官到底怎么知道的啊?那个叫江久的好像没把资料给过别人啊。”
乔小治右边眉毛抬了两下:“我是不知道,不过他之前……你跟我说他病假过几天?说不定是个闲得慌的呢,”他喝了口水,“还有能别再玩我桌上的药了吗,看起来随意贵还是很贵的啊。”
他盯着已经被叠得“高耸入云”的药盒子们。
于戮没理他,稍微撑高了些身子继续玩儿,“你觉得不是有意而为之能找到那种已经彻底被清理干净的资料?这警官特么到底什么来头。”
乔小治咽下水摇摇头:“我是不觉得,你要问我能想到什么可能性的话我觉得只有和三年前的案子相关的人了。”
于戮像是被开拓出了新思路,轻轻鼓掌拍了乔小治几句马屁,脸色还是不怎么好,诊所的灯没全部打开,就显得更加暗沉了:“老实说……”
“嗯?”乔小治看着他的背影。
于戮没有办法把到嘴边的话再塞回去,还是说出来了:“我有点怕,”他咽了一口唾沫,“怕有一个外人知道,很快就会有第二个。而且,我真的没有能证明自己清白的证据。”
现在在于戮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一是带着这个秘密当个死人活一辈子,二是揪出凶手让其认罪,然后再向所有人坦诚说出自己的故事。
于戮想要选前者,可事实上现在的情形让他觉得很难勾选这个选项了。
“说到底你不就是怕聂队知道吗,”乔小治经过这段日子当电灯泡的经验也看得出于戮对聂铮的依恋了,“最后再劝你一次,你现在主动告诉他,后果可能还不会太严重。”
于戮像蔫儿了一样瘫着,眨巴着眼睛看着桌上的药,都恨不得找一个能让自己瞬间昏迷的吃下去了。
“我不想冒这个险,”他手上的动作完全消停了,“你想想当初我让你相信我花了多久,再想想我跟以前认识的人说真话的时候有人信吗?我真的……不想再让事情变成这样了。”
于戮以前的住所离这里很远,他如果想回去当然理论上是可以的,但他真的是怕了那些对他退避三舍就差报警的邻居了。
乔小治哭笑不得,他那个时候没有把于戮一个电话拉去祭天单纯是因为治疗那些烧伤用了他太多的药得让于戮补偿些,之后在于戮一个多月的死缠烂打攻势后才终于相信了于戮不是那个连环杀人犯。
“我能理解你,但我无法支持你。你就当我是旁观者不知局内人之苦吧,但我还是劝你早一天说早一天释然。”乔小治劝不动他了,这句话过后,这个话题他决定再也不提起。
于戮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努力调整自己的情绪,也不想再说这样沉重的话题了,开始把主题移向今天医院的见闻:“诶猪医生,今天我去你以前工作的医院浪感觉心情特别好。”
乔小治心说这个人一秒变贱的本事真的厉害:“你特么别跟我提我的黑历史……话说你们去医院干嘛?聂队终于不愿意让我帮他治了?”
于戮又开始摆弄那些药:“不是啊,昨天路上碰到个劫匪,他劫持的那个小男生昏迷住院了,最神奇的是这个男生还跟连环杀人案有关系,我跟聂队就去问事儿了呗。”
“哟,谁啊这么倒霉?”乔小治搓搓下巴,拿起水杯放在嘴边。
“叫林烩来着,小孩子挺老实。”于戮悠然自得地回答道。
于是乔小治又喷了一口水,熟悉的动作熟悉的人,只不过这一次喷到的是于戮背上。
于戮:……
“猪医生你难不成真进化成猪了?”
“滚,”乔小治尴尬地擦了擦嘴,“这人我认识……在那家医院的时候给他做过手术,他三天两头都会来所以我记得很清楚。”
于戮撑着脑袋:“所以猪医生你为什么要喷水?把自己当滋水枪了?”
乔小治顶着头上的省略号道:“这小东西你说他老实绝对是在逗我,他以前整医护人员一套一套的,半夜偷溜出病房的事情没少干。唉,就是个明知道自己身体不好还乱糟贱的人。”
于戮抬了抬眉毛:“哇哦,”他看向乔小治,“话说他今年17岁诶。”
乔小治看了一眼已经没有水了的杯子:“你应该庆幸我没有喝水。”
“我也觉得,”于戮点点头,“不过我总预感凶手应该不会来找他麻烦,好吧可能是错觉。”
乔小治耸肩:“对谁都要留个心眼,你永远不知道在你面前装得老实的人背地里在想什么,说不定正在跟凶手唠嗑都不一定。”
于戮一脸鄙夷:“因为年龄的事儿林烩我肯定会偷偷观察的啦,不过我更担心的是他能不能安然度过成年前的最后一年就是了。”
乔小治颔首表示同意。
……
于戮直接宅到了晚上,聂铮跟他说处理好最后一点事情就可以回家了,他才蹦下诊疗床准备离开。
他离开前又看了一眼乔小治整齐摆放的药物:“话说猪医生,之前那个蓝银色包装的药盒子我怎么没看见啊?”
乔小治回忆了一下他说的,“哦你说那个本来打算用来弄死你的松弛剂?”他看了一下周边,确实是没了,“我想起来了,前两天有个来我这儿做手术的,最后一点都给那个人用完了。”
“不是毒药嘛?”于戮有些疑问。
“我是医生不是巫婆,”乔小治的声音听上去有些无语,“可以理解为是麻醉剂一类的吧,用得好能救人,用不好就能杀人。反正用的时候是要一边供氧的。”
于戮有了几分兴趣:“如果不供氧呢?”
“窒息而死,从使用到生效只需要一两分钟。”
“窒息而死”这四个字好像是触到了于戮某个点,他内心一怔,想起了些什么,赶紧继续问:“那假设杀人犯用这个杀人呢?会被检查出来吗?”
乔小治看弱智似的看着他:
“如果你说的是尸检的话,这确实是查不出来的。但是你还是别抱太大希望,这东西不是一般人能弄得到的……为了以防你有什么非分之想,我再补充一句,我的是从朋友那里死缠烂打要来的,别人搞不到。”
这一下打消了于戮大半的信心,他想起乔小治曾经的经历,问了最后一个问题:“那你被冤枉辞退是因为……”
乔小治无奈地表示肯定:“当时的认定就是我给那个17岁的小患者用了这个东西但没有用输氧管。”
“卧槽刺激。”
“实不相瞒,忒刺激了。”
……
聂铮回到家的时候于戮坐在沙发上等着他,今天又忙到凌晨了,于戮赶紧去把晚饭放进微波炉里一个一个都热了个遍。
于戮今天还是没吃晚饭,不过他也真的完全没有胃口,谎称自己吃过了,拍拍肚子坐在聂铮对面,像欣赏一样禁止触碰的艺术品似的看着聂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