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土飞扬落满少年的锦绣衣裳,季华清的一记鞭在上面留下深痕,外袍破出一道口子露出里面的白衣。
那可是武林盟主家的公子,就这么死了,这……这得被追杀吧!
那少年还趴在地上。
余远之从未面对着这样的情景。
他还未杀过人,小时候做过最厉害的事情就是把别人家养的猪给杀了吃,还赔了整整一百两。
他扭过头望向季华清。
季华清站在原地,手握一根赤红长鞭子,身材挺拔如同屹立不倒的山峰,目光冰冷地望向远处。
他的衣服穿得不大整齐,凌乱之中却又带着一种别样的美。
这样的季华清更像印象里的他了。
在很久之前余远之见过季华清,那时候还在武林大会初会赛场。
场中来来去去的人很多,鱼龙混杂,他立在人群中,只简单地一站,便引来其他人的注视。
场中来得大多是武林中的无名之辈,可凡事有些名姓的都往季华清身边聚拢。
余远之家里在武林中也不错,可除了和自己很熟的人过来打个招呼就再没有其他人了。
更别说过来主动结交的。
余远之静静望着他。
倏地,季华清转过头向他一笑。
他和以前好像不大一样。
余远之这般想着。
季华清抬腿向着他走来。
“受伤了吗?”
季华清温柔地询问,视线在余远之的身上扫过,见到衣服上的划痕时眉头皱了下。
余远之捂住衣服,赶紧摇摇头。
他望了眼仍趴在地上的江星剑,对方一动不动,像一座小山丘。
那样骄傲的人一动不动只怕是死绝了。
夫人是为了救他,他不能让夫人出事。
余远之向着季华清欲哭无泪道:“夫人呜呜呜,你出去就说是我杀的吧。”
季华清听见他的话愣忡了下,握住鞭子的手松了下,眼神闪过一丝光彩。
再往前走一步靠近余远之,刚准备说话,地上的人倏地跳起来,手中握紧剑,眼神愤怒中带着委屈,望向季华清,“你打我?!”
说完移开视线幽怨地望了一眼余远之。
余远之尴尬地回看他。
季华清不吃这一套,冷哼一声,“谁让你随便动手的?”
江星剑不服气,用剑指着余远之:“那他是谁?”
“我……”
“他朋友!”余远之打断季华清的话,见他夫人还想说什么,伸出手轻轻扯了下他的袖子。
季华清便不再说话了,冷眼看着对面,表情不大好看。
对面的少年手中动作一顿,剑“嗖”地一下收了起来,面上尴尬,“我……是我错了。
我以为……以为他是淫贼嘛。”
少年扭过头,声音越说越小。
说完转过身脚点地一溜烟地走了,远处传来他的喊声:“我去给你们找马车!”
江星剑的衣袖随着风扬起,一直到看不到他的身影,余远之才终于松了口气。
活了!真好!
他不用死了呜呜呜。
他扭过头,见到一双闪着泪光的眼:“夫君——”
等、等等!
第5章 危!
“夫君嫌弃我吗?”
余远之慌张摇头,眼前刚刚还凛然之姿的美人气势一下子弱了下去,眼中荡着粼粼的水波,只看起来就让人心生怜意。
“不是不是,夫人,你听我说……就是,我们还没成亲,现在就在别人面前这样称呼对你名声不好。
所以我先说是朋友,你等我回去跟我爹娘说清楚,然后去和伯父说清楚,再带着聘礼去接你。”
余远之越说脸越红,说到最后,头都低到了季华清的肩膀位置,露出泛着粉的耳朵。
季华清嘴角微微勾起,见余远之没抬头,继续调戏他,“那得好长时间啊。”
说完幽幽地叹了口气。
听见季华清这么说,余远之更不好意思了。
明明是他占了别人便宜,结果结个亲还要让人家等。
余远之焦急地抬起头目光直视季华清,眼神坚定,“我、我发誓一定尽快前去提亲,而且……而且私底下夫人也可以继续叫我……”
季华清眼中带笑,“叫什么?”
余远之脸一红,刚抬起来的头又低了下去。
“夫君——”
美人贴在他耳边柔柔喊了一声,热风落在余远之的耳朵上,痒痒的麻麻的。
余远之腿一软,险些跪了下去。
“小心。”
腰间揽上一只手臂,余远之额头撞上季华清胸膛,鼻尖吸入他清新的冷香,没一会儿刚消下去的热气再次在身体里升腾起来。
此刻余远之的身体贴着季华清,他低头,还能看见他夫人的手抓着他的手臂。
他见过这只白皙的手抚过琴、拿过鞭……现在心疼地摸过他衣服上的破洞。
“夫君受伤了吗?”
“没有!”
余远之回答得很快。
虽然他剑术比不上别人,但逃跑的技术被他爹娘锻炼得很是不错。
“那夫君害怕吗?”这一声询问满带着怜惜,把余远之感动得不行。
他爹娘都没有这般关心过他,他夫人真是太温柔了。
“不怕!”
余远之挺起胸膛,证明般地抬起头直视季华清。
黑亮的眼珠落着光,因为之前的惊吓眼角微红,脸上落了些灰,看起来可怜兮兮的。
季华清手臂一紧,腰微弯低头埋入余远之脖颈,修长的身体彻底和余远之严密地贴合在一起,声音委屈,“夫君,我怕。”
美人撒娇把余远之的脑子带得不大清醒,手忙脚乱地不知道该做些什么,脑中想的全是他该怎么安慰他那美好而脆弱、危急时刻为了保护他故作坚强的美人夫人。
余远之学着小时候他娘哄他的样子,伸出手轻拍季华清的后背,放轻声音贴在季华清耳边小声哄道:“夫人别怕,我在的。”
刚说完便想到自己的武功不如人家厉害,刚刚还被人家打得险些在地上打滚,心微酸,“抱歉夫人,是我武功太差了,我今后必定努力练习好好保护你。”
季华清揽着余远之的手轻松开,紧抓着自己的袖子,克制自己听见这些话时,疯狂涌起的对于余远之的念想。
他头微扬起,目光清亮,如同夏日映在水中的月,“夫君已经很是优秀了。
在我心里,没人比夫君更好。”
尽管知道是安慰,余远之仍是克制不住地心脏剧烈跳动,低头向季华清看去,望着对方的眼睛,身体越来越热。
与自己身上满是灰尘不同,季华清的衣服是干净的月白色,同他脏乱的衣服贴在一起,仿佛玷污美人的纯洁。
余远之这么一想,脸更热了。
他想挪开放在季华清后背的手,往后退开好让风吹过来清凉一下,可偏偏对方不配合,向他扬起一抹笑,“夫君,我还是怕,你哄哄我吧。”
说完季华清低头再次埋进余远之的脖颈里。
他在以前见到余远之和朋友一起喝酒的时候,酒从他的唇角流下顺着扬起的细长脖颈往下流时,就想在那里咬一口。
只是现在还不行,那样会吓跑他胆小的“夫君”。
余远之站在原地纠结,他担心江星剑快回来了他还没哄好他夫人,到时候那可怕的凶猛的少年怕是要把他俩一块杀了。
他夫人虽是第三,但看起来使个鞭子打了人都会害怕,以前没表现出来定然是为了家族荣誉,就如同他不得不被他爹逼着参加武林大会一样。
他夫人果然人美心善。
余远之纠结着应当怎么哄才能效果好一点。
他低下头静静望着怀里的季华清。
耳边传来马车踢踏的声音,余远之低下头,小心靠近季华清。
待到脸颊感受到一片温热的时候,季华清呼吸一滞,抬起头便向着余远之的唇。
之前松开的手再次搂紧余远之的腰,显示出一种与之前全然不同的强势。
他已经无法再考虑会不会吓跑余远之了。
马车停下,江星剑提着剑过来,“马车已经好了了……你们在干嘛?!”
余远之慌忙退开,转身结结巴巴道:“他摔倒了,我扶一下。”
江星剑眼睛狐疑地转了几圈,表情不大高兴,“那也不用抱着啊。”
他转向季华清,欢喜地跑过去。
季华清扭头,冷冰冰的一双眼对上江星剑,将他看得愣在原地。
江星剑心里打鼓,莫不是他伤了美人的朋友美人不高兴了。
见季华清不理他,江星剑跑到余远之身旁,“不好意思啊,兄弟,是我误会了。”
余远之看向他,他可没忘记这位仁兄刚刚有多凶,便只是支支吾吾地应了一声,不敢多说。
见他应了,江星剑便觉得对方原谅自己,欢喜地过来套话。
“你知道师兄他为什么会在停这里吗?”
余远之心中发苦,这让他怎么回答啊。
“他累吧。”
江星剑茫然,“可是再过四里路就到了镇上啊……不过也能理解,师兄那么好看,皮肤细嫩,不能走那么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