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操。”湛乐小声骂了句之后便把手机重新塞回了书桌里。
没多久手机震了:哇塞。
湛乐笑了笑,趴桌上把手机摸出来给程在打了个电话:“我是不是吵醒你了啊?”
“没,刚好洗完澡,”程在拉开窗帘往外看了眼,“还真下得挺大的,你们是不是快放假了?”
“是啊,”湛乐说,“下周就期末考了。”
“好好儿考啊,考得不好也别怕,”程在说,“别跟期中考的时候那样都不敢来见我了。”
“哎!”湛乐喊了一声,被程在这么拆穿他有点儿不好意思,“我……是那阵子没空!”
“那希望你期末的时候能有空啊。”程在乐了下。
湛乐一直和程在聊到上课,精神更集中了,毕竟程在那么说了一通之后自己还考得贼差是真的挺丢人。
期末考那几天冷得出门就能被冻上,湛乐把自己裹成一个超级加倍粽后低头出了门,围巾靠近嘴边那一层被呼吸弄得湿润,湛乐抬头将围巾压到下巴下面,去早点摊买了早点。
考完之后却没有想象之中那种解放的感觉,湛乐一出校门就看见了站那儿的林向骁,急急忙忙走过去对了几个答案发现自己错得离谱。
“完了,”湛乐皱着眉小声说,“我他妈怎么能错成这样的?”
“你本来就是这学期才开始努力的,”林向骁伸手在湛乐肩膀上拍了下,“做错几个题也正常啊。”
湛乐叹了口气没说话。
“哎我问你啊,”林向骁指了指路边,“你这学期桃花是不是有点儿旺?”
“哪旺……”湛乐顺着他指的方向看过去,湛时夏正站在那,“……那是我妹。”
林向骁挑挑眉:“要我等你么?”
“不了,你回去吧,”湛乐皱起眉,不知道湛时夏这个时候来找他干什么,“过两天常则生日,记得出来玩儿。”
林向骁应了声便走了。
湛时夏念四中,离二中挺远的,应该也在期末考才对,不应该这个时候出现在二中门口。
又有什么事了?又怎么了?湛停词又有新花样来折腾人了还是湛时夏又逃出来了?
不管是哪一个都让湛乐有些烦。
“我就是来,”湛时夏走了过来,她没有围围巾,这么冷的天,她光着脖子站在那儿穿得挺单薄,看着就冷,“你要……冷静的听我说。”
“啊。”湛乐应了声。
风吹起她的头发,湛乐一眼就看见了她脖子上还未散去的淤青,心一下子提到嗓子眼,湛乐没忍住往前走了一步,低声问:“你脖子怎么了?”
“脖子?啊,”湛时夏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指尖刚一碰到就疼得缩了下,“我妈……许芷掐的,她没能掐死我,被爷爷阻止了,也对我失望了,把我所有的证件都丢给我,让我滚。”
“你有钱吗?”湛乐听见自己的声音有些抖。
“我有,没事,我之前为了逃开那个家存了钱,来找你那次出来得急,什么都没带,”湛时夏笑了笑,她的脸上竟然看不到太多的恨意,只有逃离后的轻快,“我买了去北方的票,今晚就走。”
“……好。”湛乐点了点头。
湛时夏收起笑,认真地看着湛乐,“那年……湛停词答应会帮你找思意,你才会回来,对吗?”
“嗯。”湛乐又点了下头。
“我之前听到有人和湛停词说,”湛时夏顿了顿,“找到思意了,但是没有去确认过到底是不是她。”
湛乐从来没觉得哪一年的冬天这么难熬过。
从入冬起他就觉得冷,老北风要命似的疯狂往脸上刮,身上没有一块暖和的地方,连眼皮都是僵住的。
记忆被一只大手猛地击破冰封,又回到那个星星密布的夜晚,血腥味和泥土味,还有混杂在人群里的哀嚎。
被人抢走的湛思意,那人没跑几步就窜上了路边的一辆车。
追过去的时候有灯光照了过来,紧接着是刹车的声音,胃里翻江倒海,浑身被震麻又痛得无法出声,人群早早围过来,报警,打120,哀叹着可怜的孩子。
湛思君躺在地上,一只手往前,指着那辆车驶去的方向,已经分不清是眼泪还是血液落在地上。群星依旧闪耀,可黑夜总有罪恶前行。
第32章
湛乐的思绪走马灯似的往回倒了一大长串,又被寒风激得跳跃回来,有些迷茫地看着湛时夏,顿了会儿,他说:“你确定吗?”
“我只是听到了这件事情,大概是……上周,”湛时夏说,“没确定我也不敢告诉你,但是现在我要离开这里了,不能让你一直不知道这件事……”
“在这里吗?”湛乐把手揣进兜里,眯缝着眼睛看她,“思……思意,在这个城市里?”
“不知道。”湛时夏的声音又小了很多,“他们只是说找到了,但湛停词一直没有叫人去核实什么的……”
“所以什么都不知道,也什么都不确定,”湛乐深吸了口气,“是么?”
“是,”湛时夏没有一点儿犹豫,“但是我总得让你知道。”
“我知道了,”湛乐把手伸出来,很用力地了下脸,“谢谢。你晚上几点的票?”
“七点半,”湛时夏说,“我自己去就行。”
“还回来么?”湛乐问她。
“不回来了,”湛时夏应得比刚才还要快,“我……”
“嗯,”湛乐打断她,摘下自己的围巾围在了湛时夏脖子上,拍拍她的肩膀,“保重吧。”
湛时夏顿了会儿,扯开一个笑:“嗯,谢谢哥。”
程在今天又是门诊,这会儿正交接工作,准备下班。
最近天儿冷,流感爆发期,突然发烧的小孩儿多得离谱,中午吃饭都没抓着机会,吃了俩包子垫垫,这会儿连食欲都没了,就是累。
开车到了小区门口的时候原本打算打包一份粥回去吃,结果粥铺也关了门了,程在叹了口气,自己买了盒牛奶打算回去煮煮,和小区门卫打了招呼之后上了楼,刚出电梯就看见自己家门口蹲了个人。
“湛乐?”程在愣了一会儿才走过去。
“啊,”湛乐抬起头,看了程在一眼,站起来之后表情突然有些尴尬,“你下班了啊。”
“嗯,你怎么来了?”程在摸出手机看了眼,“也不给我打个电话。”
“我就是……路过,”湛乐原地蹦跶了下,“上来看看你在不在。”
那你蹲在这儿干什么。
程在没把这句话说出口,摸出钥匙开了门:“上来看了多久了?”
“没多久,”湛乐又蹦跶了下,“我吃完饭才来的。”
程在斜了他一眼:“你老蹦个什么。”
“……腿有点麻了。”湛乐弯腰拍了拍腿。
程在叹了口气,拉开门走进了屋里。
温暖的空气拍在脸上了湛乐才觉得自己活过来了,也不知道为什么,着急忙慌地吸了好几口气。
程在没管他,脱了外套进里屋去了,估计是去换衣服了,湛乐就在客厅站着,等身上缓过来点儿了才走过去一样一样地把程在沙发上又堆了不少的东西一一放好了,不知道怎么放的就放在了茶几上,按大小排列着。
程在换了身衣服走出来,坐在另一侧的沙发上看着湛乐把那些东西一个一个地放好,又打乱顺序放到另一边去,跟强迫症犯了似的。
“湛乐,”程在拿了包湛乐摆在茶几上的零食,撕开了,“怎么了?”
“嗯?没怎么,”湛乐摸了下下巴,“我就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程在看他一眼,没说话。
“我去找了林向骁,但是他不在家,常则也不在家,不知道曲然家在哪,”湛乐把最后一盒糖放在了茶几上,“只能来找你了。”
“万一我上夜班呢。”程在问他。
“不知道啊,”湛乐坐在沙发边儿,往茶几上趴着,“你也是上夜班的男人啊。”
程在伸长了胳膊在湛乐脑袋上弹了下。
“不想说算了,”程在吃着手里那袋零食,“吃外卖,行么?”
“行。”湛乐摸了摸被弹的地方。
程在又把手里的零食放下,摸出手机点了外卖,想了想又问他:“喝酒么?”
“你明天不上班啊?”湛乐还是趴在茶几上,脑袋枕着胳膊看着程在。
“上,”程在说,“我可以看着你喝。”
“陪我喝两瓶吧程医生,”湛乐的手指在茶几玻璃上轻轻点了点,“唠唠嗑,喝喝酒。”
程在叹了口气。
外卖点了烧烤,还买了半打啤酒。
湛乐还是坐在茶几那儿没有一点要挪窝的意思,程在只能把茶几上的东西都收走,把吃的和啤酒都放到了这边,递了个垫子给湛乐:“地上凉。”
“哦。”湛乐接过垫子,垫好了又趴了回去。
两个人陷入了混熟以后难得的沉默,湛乐很安静地啃着肉,程在也不知道说什么,干脆摸了遥控器摁开电视,随便挑了个台放着,弄出点儿声音来好让这场突如其来的烧烤没那么尴尬。
电视台女主持人的播音腔很好听,字字清晰地播报出哪个领导人又造访了哪个地方,没过多久又话题一转,某某地区人口拐卖案告破,数百被拐儿童有家可归,目前罪犯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