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笔账的确是算不清楚。”
文珂的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他死死地盯着卓远,轻声说:“那高三预考作弊的事呢?卓远,我没有上成大学啊。我心里有多想上大学……你知道吗?”
“文珂,别提这个。”
卓远的表情一下子阴云密布。
“我以前从来都没提过。但是卓家当年那么着急让你和我订婚,为什么?怕我说出去,对不对?怕我说出去是谁找我要小抄——”
“我让你闭嘴!”
卓远忽然冲了过来,双手抓住文珂的肩膀,狠狠地把他往后掼了一把!
他太阳穴青筋暴起,狰狞的神情简直像是一头野兽。
文珂反应不及,后颈猛地撞到了凸起的柜门上,他瞬间懵了。
后颈的腺体因为刚刚做了手术还用棉布包扎着,此时伤口未愈就被这样狠狠撞到柜门,太过尖锐的疼痛,让文珂有那么一瞬间还以为自己是死了。
腺体是一个Omega身上外露着的最脆弱的部位,它连接着Omega的生殖腔,一旦受到损伤,就会牵动着Omega体内的感官。
文珂的脸惨白一片,他痉挛着蜷缩起身体,用手紧紧捂住剧烈地绞痛起来的腹部。
卓远这时也吓了一跳:“小珂!没事吧?”
“放、放开我……”文珂气若游丝地说。
卓远赶紧松开了手,想要伸手拉一把文珂,却被文珂推开了。
文珂扶着一旁的柜子缓慢地站直了身体,深呼吸了好几次,才勉强恢复过来。
他脑子里再也没有别的想法——他现在只想着赶紧离开这里,离开卓远。
文珂推开房门时,刚刚那个年轻漂亮的Omega还站在门外等着,他大约是觉得自己赢了,趾高气扬地扫了一眼文珂,便又扑进了卓远怀里。
卓远还有点忧虑,在后面补了一句:“小珂,你有事打给我。”
……
从电梯里出来时,文珂没走两步路,就蜷缩着坐在了大堂的沙发上。
好疼……
腺体、生殖腔、痉挛的腿都好疼。
疼到整个上衣都被冷汗浸湿了。
他手指发颤地抓着手机,一时不知道该打给谁。
虽然很痛,但其实应该也不至于需要急救,可是许嘉乐还没回来,他在B市竟然一时之间找不到人来求助。
这种时刻,愈发地感觉到了无助。
他很想妈妈。
其实到了这个年纪,已经长大成人,应该要更坚强才是。可是想到高三那年用尽了全力去救助还是去世了的妈妈,他就忽然很想哭。
原来一个人活在这个世界上,是真的很孤独啊。
就在这个时候,文珂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迷迷糊糊地接了起来。
“文先生,晚上好。”
“你好。”竟然是LM俱乐部的那个俞小姐,文珂有些恍惚,不记得自己什么时候留过电话。
“文先生,我们这边从之前卓先生的预约档案里找到了您的联系电话,这个时间打来没打扰到您吧?今天碰面时感觉您的状态不太好,所以我这边也比较担心,想问问您,您想好了吗?要不要我们这边给您安排一位顾问度过这个时期呢?”
“我,唔……”文珂刚一开口,就忽然感觉生殖腔又是一阵剧痛,忍不住低低呻吟了一声。
“文先生?”俞小姐听出了不对劲:“文先生?你还好吗?”
她一直没等到回应,显然是着急了,快速继续道:“文先生,我看了一下您的资料,请问您现在所在的地址是西城区海澜轩B栋23-18号吗?是的话,我们派人去看一下您的状况好吗?”
文珂疼得说不出话来,重重地喘息了几下之后才勉强地“嗯”了一声。
“请您稍等,我们的人马上就到。”
第八章
有那么一会儿工夫,文珂感觉自己的意识都很恍惚,只记着他一只手攥着手机,另一只手死死地按着腹部,这样窒息的重压下,才能减轻一些里面的疼痛。
恍惚之间,他忍不住胡思乱想分散着注意力,觉得LM俱乐部这么有名果然是有道理的,卓远只是留了档案,俞小姐就肯对他这样上心,服务态度可以说是万中无一的真诚了。
他想着想着,忽然闻到一股极为好闻的味道,醇厚得像是威士忌。
文珂马上就很清楚地意识到,这样迷人的酒系信息素,只可能来自于一个人。
他登时慌了,才刚一抬头,就忽然感觉整个人被抱了起来。
“是我,文珂。”
男人低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
是韩江阙。
文珂在那一瞬间忽然感到前所未有的安全,可是紧接着,心却又像是被提了起来,取而代之的是比之前更强烈的慌乱和无助。
“韩江阙,我没有……”
文珂匆忙摇头,他想说他没有要求和俞小姐要求是韩江阙来,可是被韩江阙的信息素这样包围着时——
那一瞬间,文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激灵,在这一刻,他才算切身体会到什么叫做S级的信息素。
刚刚被剥离掉标记的他又回归了Omega的天性。
一个羸弱期的Omega根本无法抗拒S级的Alpha信息素,韩江阙是那么好闻,好闻到他浑身上下每个细胞都在本能地想要亲近,想要韩江阙的拥抱。
不记得是怎么就被韩江阙连抱带搂地坐进了韩江阙车子的副驾驶位,文珂感觉自己上身的衬衫被冷汗打得湿透了,韩江阙抱着他时一定也感觉到了,沾着汗液的身体很恶心吧;Omega这样腻歪着靠在韩江阙怀里渴求着信息素的样子也很难看吧。
虽然身体还是疼得无比剧烈,可文珂的脑中却始终盘旋着这样的想法。
想到自己的狼狈,文珂忍不住说:“不用的。”
他闭紧眼睛,咬紧牙忍耐着疼痛,像是背书一样念叨着:“我不用你过来帮忙的,我、我只是……我只是有点疼,真的没事的。”
可韩江阙没有回答。
文珂几乎能感觉到自己的意志力在一点点崩溃,明明靠近这个男人他感觉生理上舒适多了,可是精神上却使他几乎无法承受。
他哽咽着说:“韩江阙,我不要你管我。”
“是吗?”韩江阙问道。
文珂闭着眼使劲地点着头——
是的,是的,我不要你管我。
不要在这个时候看到我,不要连这一点仅剩的自尊都没有。
“可是你抓着我的领口呢。”
韩江阙的声音很低,很平稳。
文珂惊得睁开眼,才发现自己的双手此时正无意识地死死拽着韩江阙衬衫领口。
“对不起,我……”文珂猛地吸了一下鼻子,羞耻地反复道:“对不起,对不起……”
他脑子里只剩下“道歉”这个念头。
韩江阙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叹了口气:“文珂,你要勒死我了。”
文珂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就是不肯松手。
嘴里说着“不要管我”,可是动作上却怎么都不肯松手。
他看着韩江阙的银灰色丝绸衬衫被他拽得皱皱巴巴,脖颈都被扯得泛红了,感觉自己丢脸得快要哭了。
他知道自己口是心非,可他此时真的太脆弱了。
消耗殆尽的婚姻,生理上的疼痛,没有归处的人生,一切一切重重地砸在他的身上,快把他压死了。
他不想让韩江阙知道这一切,可是身体是骗不了人的,他真的……
他真的很想就这样一直紧紧抓住韩江阙。
……
韩江阙握住文珂的手放到自己的后颈上。
“不要紧张。”他慢慢地说:“文珂,你养猫吗?”
文珂摇了摇头。
“抱过猫吗?”韩江阙又问。
这次他没有等待文珂回答,而是用双手轻轻抱住了文珂发抖的身体:“别紧张,也不要想别的,就当你是在吸猫。”
韩江阙的身材即使在成年的Alpha中也算极为高大的,他拥抱着文珂,然后自然地把头靠在文珂的肩膀上,既像是守护者,又像是一头大型猛兽正依偎在文珂身上休憩。
这样是吸猫的感觉吗?
文珂有些迷糊,他抚摸着韩江阙修长的颈项,能感觉到韩江阙的体温,能闻到韩江阙的味道。
他和韩江阙的呼吸频率渐渐重合,一呼一吸、一呼一吸,之前的慌乱在这个时候悄然缓解。感觉自己好像被醇厚深沉的信息素包裹了起来,一直在绞痛的生殖腔在这个时候也好像稍微被安抚了。
“好点了吗?”韩江阙问道。
文珂无声地点了点头。
“嗯,”韩江阙抬起头看着文珂,在车内的灯光下,他漆黑狭长的眼睛亮得像是宝石一样:“文珂,还有哪里疼?”
“腺、腺体疼……”文珂一时之间被那双眼睛迷住了,乖乖地答道。
“让我看看。”
“别、别看了……只是不小心撞到了一下。”
文珂又从方才的舒适中惊醒了一些,可他虽然抗拒着,却还是被摁着微微扭过了头,后颈不得不就这样暴露在了韩江阙的面前。
包扎着腺体的纱布此时已经微微渗透出了血色,韩江阙慎重地眯起眼睛,动作很轻柔地揭开纱布的一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