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随手一捏,银白的契约就消散为灰烬,同时付丧神们心底一空、感觉就像是失去重要的支柱一样,面色便稍显苍白。
“现在把灵力注入到这里面,记住,不要放进去太多哦。”他拿出两张纸符递给怀中人,想了想,又拿出两个御守扔给了堀川国广和五虎退,“嘛,以防万一吧。”
签订契约的时候为什么会需要御守?难道会发生什么不好的事情……?
刚刚跟着工作人员迈入公证室的烛台切光忠,恰好看到了这一幕,忍不住做出了上面那段感想。他也算是过来人了,可从没听说过还有这么凶险的签约啊?难道新任的审神者是什么洪水猛兽吗……
他忍不住将视线投了过去,见到一双软软小小的手抓住了纸符,而顺势将向上看的话,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无害到、几乎让人忍不住抱在怀里捏捏的可爱脸蛋。
……七岁?不、不、不,也许只有六岁吧?!这真的不是哪位审神者大人家过来串门的孩子吗?未免小过头了吧!
烛台切感觉自己露出来的这只眼睛可能不太好用了,这会儿正准备揉揉,可却被猛然爆发的强光晃得一阵头晕目眩。更可怕的是,急速扩散开的灵力像是千年纯酿一般,仅仅是嗅上一点,就已经醉得手脚发软。他唯有靠在身后的墙上,凭借着极大的毅力、才不会跌坐在地面。
“诶诶,不用注入这么多灵力的,这样两个御守也扛不住啊!”少年审神者头痛的看着两张金灿灿的契约,又看了眼怀里孩子无辜的神情,也只能叹着气说:“你要学习控制住自己的灵力,不然就连手入都是个问题了,你不想看着他们碎刀吧?”
樱井真弓瞄了一眼付丧神们腰间的本体,摇了摇头,又费力地将纸符上的灵力撤走了小半。对于他来说,减少灵力的流出才是最难的事情,就像用手去堵住拼命流水的管道,不管如何努力、也只能拦住一星半点而已。
“我可以的。”黑发的胁差向前迈了一步,表情严肃的重复说道:“我现在就可以签订契约。”
他握住御守的手紧了紧,但因为完全不想加重幼体审神者的负担,所以无论有多痛、都只能这样尝试看看。但他看着已经金到发橙的契约,还是忍不住喉头滚动了几下。
“好吧,不过我觉得你还是先坐下比较好。”少年审神者耸了耸肩,体贴的推了把椅子过去。然后把怀中人放到地上,最后又叮嘱了一遍:“记住了,要慢慢将契约推送进去,千万不要操之过急。”
樱井真弓点点头,拿过一张纸符走到胁差少年的身边,盯着他的眼睛认真说:“我不会让你死的,你知道的,只要你还剩一口气,我就能把你救回来。”
堀川国广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但哪怕是到了万不得已的时候,他都不想靠审神者大人的血来为自己续命。他感觉眼眶有点发热,说不感动还是假的。
——何德何能,去拥有这样一位主人,根本就是完全不计回报的接纳了他们。他会努力咬紧牙关,哪怕是痛死了也不会叫出一声,让对方去担忧的。
可当金色的、已经融成圆球状的契约靠近胸口时,他还是忍不住瑟缩了一下,不是害怕或是什么,而是太过炙热的触感令身体下意识的这样做了。就像是未成形的刀剑在第一次进入熔炉时,所感受到的、被高温包裹着的灼痛感,因为已经化成了人形,所以他连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心里有个声音一直在喊着逃跑,可他还是咬着牙,挺直背脊,将自己的胸膛犹如献祭一般向前送,接受着对方给予的痛感。但随着契约的进入,原本空虚的内心犹如被重新填满一般、变得火热万分,充沛的灵力不停的扩散至身体的每个角落,随之而来的并不是想象中更加难熬的剧痛,而是太过于……舒服了。
他从没有过这种感觉,比起热血沸腾的战斗,更加令神经无法抑制的跳动着。热流或者是其他难以形容的东西,在他的身体内部涌动着,像是在试探着寻找什么一样,激烈的搔弄着心底。
黑发的胁差急促地喘着气,无法控制的仰起头、喉结快速的滚动了几下,原本湛蓝的眸子溢出了雾气,已经失去了原本的神采。他整个身体散发出了惊人的潮热,犹如高烧一般,熏得面色绯红,连嘴唇被咬得仿佛要滴出血来。
“很痛吗?”樱井真弓停止了推送,伸出手擦了擦对方额角沁出的汗水,犹豫着说:“要不要我再慢一点?”
“不……”一旦发出声音来,堀川国广就感觉更加羞耻了,很想就继续这么咬着牙硬挺下去。可他能感觉到契约才进入了一小半,如果再放慢速度,他可能会被磨得真的失去神智也说不准,所以只能断断续续的挤出几个字来:“请、请您再快一点,我还、还可以忍耐的,拜托您了……”
作为一个思维不打转的人,樱井真弓是很难辨别出对方的心情的,所以如果说“还可以再快一点”,他就真的依言所为,加快了契约的推进速度。
原本就难以忍受的灼热感又上升了一个高度,黑发的胁差闷哼出声,但旋即死死克制住喉咙里翻滚着的喘.息声,为此几乎要停止呼吸了。契约的灵力链接上了感官、脉搏、所有的一切,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被掌握在了审神者的手中,但随之而来的,却是克制不住的欣喜。
那些热流终于汇聚到了顶点,在大脑里如同烟花般炸开、闪出巨大的光芒来,他的身体剧烈的抽动了一下,手里紧握着的御守“啪嗒”一声,整个碎裂开来。
第8章 选择(四)
“堀川……堀川……”
耳边隐约传来了呼唤声,黑发的胁差睁开眼,感觉自己如同置身海底一般,只能看到朦朦胧胧的影子不说,浑身还湿得要命。
被冲击到失灵的感官终于慢慢复苏,他听到了点不同寻常的声音,是软糯的、带着点哭音的喘息声,凌乱的散落在狭小的空间中。来不及分辨那是什么,他只知道自己要先去回应新的主人,就挣扎着发出了声音:“我、呜——我没事的,主人,哈、哈啊……我很、很好……”
慢了半拍才意识到,原来那些软弱的声音居然是自己发出来的,他羞得恨不得用手臂挡住脸,却因为浑身脱力而无法完成这个动作,只能掩耳盗铃的扭过头、假装自己不存在。
樱井真弓观察了一圈,尤其是仔细的看了眼他的本体,发现并没有出现一丝裂痕,才满意的点点头,转过身说:“可以开始下一个了。”
被他目光扫到的、不管是人类还是付丧神,都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刚刚如果不是亲眼看到,而是光去听那些声音的话,很容易就联想到一些糟糕的画面。
虽然小短刀脑子里没有什么不好的想法,但莫名就觉得很害羞,这会儿又忍不住躲在了自己哥哥的身后。一期一振摸摸他的头,现在不由开始庆幸:不用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失态真是太好了,虽然这么想有点对不起退,但还是……
少年审神者努力忘记刚才发生的一切,又摆出张公事公办的脸来,但胡乱游移着的视线还是出卖了他。看来看去,他最后盯上了努力缩小存在感的烛台切光忠,又拿出个御守抛了过去,说道:“灵力输出的力量好像还是太大了些,五虎退就放在最后吧,先让烛台切光忠来试试看。”
高大的太刀在接过御守的一瞬间绷紧了身体,不敢相信自己即将成为第二个牺牲品,而且还是实验性的。他浑浑噩噩的走过去,原本该说的开场白也全部都忘记了,就这么直直的坐在椅子上、目光呆滞的看着即将成为自己主人的孩子。
——现、现、现在逃跑的话,应该来不及了吧?
“嗯,刚刚到最后的时候堀川的反应好像有点太大了,所以这次我会尽量慢一点。”将纸符凑近付丧神的胸口,樱井真弓仰起脸,认真的说:“如果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可以提出来,我会尽最大可能满足你的要求。”
那双剔透的血色眸子里,倒映出自己紧张到僵硬的脸,烛台切不由感到有些丢脸。明明想在新任主人面前显得帅气一些,可还没开始就被吓到什么的,会让对方觉得自己是个特别胆小的付丧神吧,如果真是那样就太糟了。
他尽量挺直身体,拿出沉稳的架势来,低声说:“没关系的,只要是您的命令,无论多难办到的事情我都会去做的。”
然后在接下来的二十分钟内,他只想把这一刻的自己狠狠打死。什么成熟帅气的形象,在自家主人的灵力面前根本不堪一击,光是忍耐就耗费了全部的力气,更别提每隔几分钟,对方就会停下来,仔细观察他的表情,还会问问舒不舒服、有没有痛一类的问题。
他用尽全力想要压制住的声音,就因为不得不去回答而漏了出来,那些变了调的、带着哭腔的声音,将会成为他这辈子永远洗不掉的污点。
等樱井真弓摸索出适当的灵力输出时,就顺利的收获了一振生无可恋的烛台切光忠。看着毫发无损的未来大厨,他感觉肚子里开始“咕噜咕噜”的叫了起来,巴不得现在就把人扛回去做顿大餐来犒劳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