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得抓、抓住他……”他挣扎着从担架上坐起身来,扯掉碍事的绷带,摇摇晃晃地向前方爬动着。
他身上的伤口沾染了空气中的灰烬,引起一阵细密的痛感,但与实验时相比,这些根本都无法令他皱起眉头。
“喂。”看着这么个骇人的病号在地上滚动着,土方岁三眉毛一扬,示意旁边的人赶快将他弄回来。
两个组员一同上前,伸手去拉住他的胳膊,刚想用力向上抬。可谁曾想,看起来濒死的男人,居然在瞬间暴起、抽出腰间的长刀直接横扫一击!
“噗哧——”
这是长刀插入血肉的声音,却并不是从瑟瑟发抖的组员们身上传来,而是从那只失去理智的凶兽、压切长谷部的身后传出的!
一振长刀正在他的背脊上颤动着,血污翻滚着涌出,将原本就破烂不堪的外套染上更加骇人的色泽。如果这一刀是插在普通人身上,恐怕现在早已殒命,但他只能一怔,紧接着居然直接反手将刀给抽了出来。
血色在霎时间喷涌得更加凶猛,他就跟受伤的人不是自己一样,神情平静地注视着围过来的付丧神们,冷笑道:“只要我一息尚存,你们就别想将他夺走!”
紫色的眸子似乎也沾染了血色,正勃发着可怕的战意。明明是陷入了毫无胜算的局面,他却毫无惧意,甚至兴奋到浑身发颤。
——完成主命就是他存在的意义!杀戮,争夺,任何肮脏的事情,他都可以去做!不会去思考,不会去犹豫,他只想成为为主奋力一击的利刃!
“你们这些家伙……!”土方岁三刚想冲上前去,袖子就被人轻轻扯了一下,回过头,就见冲田总司对他做了一个“嘘”的手势。
——静观其变才是最好的。
青年眼里的意思就是这样。他只好忿忿地放下刀,抱起胳膊耐着性子观望着。
“你说……夺走?”就像是听到什么好笑的事情一样,蓝发太刀眯起眼,唇边扯出一点完全不真心的笑意来,“被你视为所有物的,可正是我们的主人。所以,到底是谁给你的勇气,让你产生了这种错觉?”
他的杀意从未外泄得如此明显过,简直到了凝结成型的程度。就连被长谷部握在手中的本体,也好似受到了影响、正在嗡鸣个不停。
——这种主控的气势,真的是一期一振的人设吗?!
哪怕是到了大脑混乱的时刻,长谷部也无法置信的瞪大了眼。连刚刚被重击都没有动摇的神智,在这一刻却忍不住产生了些许松动。
就在这千分之一秒间,站在左右两侧的胁差与打刀同时出手,以相同流派的刀法二刀开眼!
凌厉的刀锋划破空气,几乎将它劈成两半,再从中间的裂痕穿行而过,快得让人根本无法捕捉。
长谷部千疮百孔的身体立刻又受到了重创,左肋下被开了一个拳头大的洞,而后又顺势向着肩头蔓延开来,仿佛是破碎的瓷器一般,产生了无数龟裂的痕迹。
“咳咳咳咳!”连手都来不及抬起,他的口中猛地喷出一大口血来,间或带着一些血肉碎末,看起来极为瘆人。
可就算是这样,他的身体依旧没有倒下,顽强得犹如山岗上的松柏般、傲然挺立着。被破坏的身体开始不再流血,转而涌出一些黑色的秽气来,散发着不详的气息。
最让人吃惊的还在后面,他的尾椎处突然窜出一条粗长的、布满骨刺的尾巴来,凶猛的扫向了离得最近的两振付丧神。
打刀和胁差向后闪躲着,却不想尾巴在空中灵巧的回旋着,居然绕到他们的身后,直接用力一卷!
骨刺扎入血肉中的“噗噗”声不绝于耳,只是几秒间,就将两振付丧神变得伤痕累累,几乎要背过气去。
“可恶,居然变异成这种样子!”鹤丸国永直接挥刀一斩,雪亮的刀刃在粗长的尾骨上带起一阵火花,却只是落下了一道不足一指节深的划痕而已。
“哈哈哈哈哈哈哈!”彻底堕化的褐发打刀仰天狂笑,尾巴一甩,将银发付丧神、连同两振被卷住的付丧神一同抽飞。
强大的冲撞力瞬间就将房屋撞出了几个硕大的窟窿,三人就像是破烂的布团一样,蜷缩着倒在地上,暂时动弹不得。
一期一振与烛台切对视一眼,同时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担忧。可现在的情况根本由不得他们做主,异化的尾骨破空而来,带着令人发寒的“咻咻”声,狂乱的舞动着。
“退,你带着主人离开,快点!”蓝发太刀再没了平日里的冷静,手中握着刚刚捡回来的本体,挡在他们的前方,想用身体作为最后的盾牌。
五虎退忍住眼眶里的泪水,咬咬牙,转身跑到幼年审神者的身边,扯住他的手向另一个方向冲去。
但他没有成功,被拉住的人就像在地上生根了一样,动也不动一下,视线还直直的望向厮杀到激烈处的战场。
“主人,一期哥他们会没事的,我们先回本丸去等他们!”说着让自己心痛的话,小短刀强忍着声音里的颤意,尽量坚定的说道:“我们要相信他们!”
“退酱,如果真的相信,就不会走了。”幼年的审神者终于开了口,说的却是完全相反的内容。他终于转过头,直视着五虎退的眼睛,轻声说:“他之所以变成这样,就是因为我的血液。虽然不知道那个人是从哪里弄到的,但从这振付丧神可以再生的情况上来看,的的确确是我惹下的祸端。如果我没猜错,他绝不是偶然,而是那项实验终于要成功了。”
“他们一直所欠缺的素材,正是我本身所拥有的血脉。”
“所以我忍不住想,如果就此消失的话,是不是就可以终结这一切。可直到刚刚,才终于想通了……”
血色的眸子微微弯起,他挣脱开小短刀紧紧握住的手掌,从腰间抽出那振木质的长刀来,拖着它向战场走去。
“逃避,永远是懦夫的行为,也并不能让事情走向好的方面。既然由我开始,也该由我来结束这一切的祸端。”
他的步伐突然加快,犹如一道闪电,在长谷部试图将尾骨刺入两振太刀付丧神的身体时,猛地一跃,从高空中凌厉的劈下一刀!
“砰——!”
明明是木质的长刀,却发出了敲击钟鼎般的巨大回响,震得人耳膜几乎要碎裂开来。而被攻击的尾骨就像是变成了豆腐,居然在一瞬间被整整齐齐的劈成两截,落在地上徒劳地扭动着。
“啊啊啊啊啊啊!”长谷部发出了一阵痛苦难忍的嘶吼声,整个身体剧烈的颤抖着,变成血色的眸子几乎要喷出怒火来。
他似乎已经认不清面前站着的是谁了,只知道这个人让他无比的疼,比实验中最痛苦的时候都要痛苦。
“这只是刚开始而已。”幼年的审神者扬起刀,鸦色的长发被微风卷起,在空中划出柔美的线条。只是那双如宝石般美丽的眸子,此刻正带着令人心寒的冷意,几乎要化作实体、穿透面前之人的身体。
“做好觉悟吧,压切长谷部。”
第56章 天选
“小祗就像光一样。”黑发青年的眼神中满是眷恋恋, 俯视着手边盛开的花朵,轻轻轻拔弄着它的花瓣、充满怜惜的意味。
“无论你站在多么阴暗的、狭小的空间里,他总能穿过重重阻碍照到你的身上,温暖又坚定。”
一一所以无论怎么躲,黑暗的影子只会越加强盛。因为光是灭不掉的,就算你用用力去践踏,用尽各种手段去撕裂他, 都只是徒劳而已。
他的手猛地攥紧,殷红的汁水顺着指间流淌,碾成碎未的花瓣被无情的抛至窗外。转过身, 他遗憾地叹息着:“所以,我离不开他,想永远与他在一起。”
ー一唯一的办法就是将他囚禁,关在暗无天日的地方, 直至把他消磨得几乎看不到、奄奄一息的模样,你的灵魂才会得到满足吧。
“那么你……”青年的视线终于落在长谷部的身上, 微笑道:“能帮我把他带回来吧?”
“谨遵主命。”
这是在宅子里暴动之前,他最后一次与对方见面的场景。
压切长谷部的任务是,要找到那个像光一样的孩子。
“确实有光啊……”他眯起酸涩的的眼,尽量不去直视那孩子的双眼, 就像是怕会被因此灼伤似的。尾骨处只剩下半截尾巴,正燃烧着惊人的痛感、几乎将理智尽毁。
唯一记得的,就是主命。
“无论如何,都要带你走……”他握住已经异化到生出嶙峋骨刺的本体, 向前迈出一步,“纵使是拼上我这条命,也要完成主命!”
巨量的黑色秽气从他的身体中涌出,尤其是受了伤的尾骨,更是被团团围住,很快就重生出了完整的下半截,只是在地上轻轻扫过,就带起了一阵狂风和沙尘。
“主人,小心!”
身上多处受创,一期一振只来得急喊出声,却完全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幼年审神者的身形被沙尘暴彻底淹没。
但下一秒,沙幕被一振长刀当腰斩断,瞬间溃散开来,露出当中的场景来。只见太郎太刀单手抱住审神者,另一手握着还染有不少沙尘的本体,正冷然地直视着堕化的褐发打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