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烛台切说的那样,他确实是几人之中练度最高的,但并不代表那样就可以抵御秽气的侵袭。只是一瞬的功夫,他伸进去的手臂、从指尖开始染上黑气,以极快的速度向上蔓延着,也许连几分钟都用不上,他就会彻底被染黑,变成毫无神智的暗堕刀。
那种被入侵的激痛感让他的额间冒出细密的汗珠,就像是有什么在不间断的搅动着大脑,让人只想死死的捂住头去抵御。但他凭借毅力硬是一动不动,金色的眸子注视着小小的审神者,耐心的等候着。
——他有想过,其实主人有必须要处理的事情,所以根本不会跟他走。但他实在不想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陷入危险之中,所以哪怕是忤逆了主人,也想拼命带他走。
还没等樱井真弓做出答复,身边的鹤丸国永倒是先一步挡在他身前,用漫不经心的语调提示着:“现在一走了之,可就没办法见到你一直在找的那个人了哦,明明只差一步了嘛,这样真的好吗?”
他的站姿看似放松,手却一直搭在刀鞘之上,像是随时准备来一次真剑必杀。如果不是现在体型差距太大,从这些人露面的那刻起,他就直接将本体插入他们的胸口了。
刚刚过得太愉快,一时之间竟然忘记,还有这么一堆烦人的家伙,而且居然试图将他刚找到的所有物带走。啊啊,想想都超级不愉快,跟别人分享之类的,简直无法忍受。
他的声音不大,但对于一直苦苦支撑着的烛台切来说,却像是在耳边响起的炸雷。他意识到这件事比预想中的还要严重,如果继续拦着,可能连刚刷上去的好感度都会跌到负数也说不准。
但与此对比,他更在意幼年审神者的安危,所以只能像是诱哄着小动物那样、轻轻的抛出对方最喜欢的诱饵,温柔的低声说道:“无论是您想吃的任何东西,都会做好了端到您的面前。今天的采买马上就要结束了,您难道不想跟着我们一起回去吗?”
他明明痛的声音都在抖了,连金色的眸子都染上了一丝黑气,手臂却还是坚定的、毫不妥协的没有丝毫移动。
一时间再度成为视线中心的审神者表情纠结,嘟囔着“明明这么弱还要跟来”“要不是看在你是大厨的份儿上”之类的,还是叹着气乖乖的走到了烛台切的手掌中。
他身后的付丧神根本不用叫,自己就蹦了上来,还眨眨眼、摆出一副“我超乖”的神情,笑眯眯的说道:“闹也闹过了,剩下的事情其实跟我也没什么关系啦。而且我都答应跟你走了,总不能食言吧。”
樱井真弓对此倒是没意见,就示意烛台切将他们两个带出去。不过在通过那道被他强开出来的那道缝隙时,预料之中的受到了阻碍——被制造出来的黑暗本丸受制于规则的影响,还是必须要整个打破才能脱离束缚。
其实鹤丸国永之前猜得没错,他的灵力的确是由自然之间吸收而来的,所以只要在外面,他就能任意的调遣这些力量。但弊端也是有的,一旦处于像是目前这种密闭的环境中,他就只能用身体里存储的灵力,所以才会选择节约用量的作战方法。
他估摸了一下剩余的灵力,转头对视线里放大好几倍的付丧神说道:“稍后我会将灵力传输到一期一振的身上,让他在外面用最大的力量摧毁这里。”
烛台切将他的话原封不动的转述后,蓝发的付丧神点点头,摆出起手式,一脸凝重的说道:“那审神者大人的安全就交给您了,请务必要快一些脱离。”
现在别说是烛台切了,连没参与进来的五虎退和堀川国广都感觉手心冒汗。面前的两个人还没一起出阵过,连最基本的默契也没培养出来,想要在同一秒内完成这种事情,简直就是超高难度的任务。
不过事情的发展进度根本容不得他们犹豫。随着身体内灵力的激增,一期一振原本蜜色的眼睛变得更加明亮、就像是突然被点燃了一般,连手中的本体都泛着淡淡的金光。
如果是由别人来承受这样浓厚的灵力,恐怕此刻早已爆体而亡,但因为身上多处的灵力回路来分担,所以他现在只有一种全身通透的感觉,仿佛自己又变成了一振出鞘的刀剑。
——就像是被握在审神者大人手中一样。
他感受到了久违的悸动,手中刀锋随之一挥而下,就像是砍进豆腐中似的、瞬间横截了足有两人合抱粗度的枯树,“吉光之名,可不是浪得虚名的!”
与此同时,烛台切抓住时机,快速将手臂抽了出来,但还没来得及查看幼年审神者的情况,就发觉由于枯树的崩塌,不少腐朽的树干正直直的朝下坠落。他根本无暇抽刀,只能下意识的用身体挡住,生怕伤了刚刚脱离危险的孩子。
“噼啪噼啪——”
像是雨点打在地上的声音传来,但身体却没有感受到任何的疼痛,他忍不住将紧闭的双眼睁开,就见逆着光里、站着一道白色的影子,手里还握着那振熟悉的木刀。他的周围全都是被打成碎末的枝干,刚才听到的无疑就是它们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像是感受到他的视线,那人熟练的将木刀收回腰间,然后望着他略显狼狈的模样,蹙着眉、老气横秋的说:“你真是太爱逞强了。”
高大的付丧神哑然失笑,脱力般的坐在地上,又忍不住摇着头说:“真是的,这样可就一点都不帅气了啊。”
——不过能把这个人救出来的话,形象根本就不重要了啊。不过作为付丧神,反而被主人救了什么的,果然还是有点丢脸……
“呜呜呜——主人,真是太好了!”小短刀第一个冲了上来,抱着比自己还要矮上那么一点的审神者,泪水止不住的流出眼眶、打湿了对方的衣衫,“请您下次绝、绝对不要再丢下我们独自一人了好吗,我真的很害怕您会……呜、会遇到危险,刚刚差点要吓死了……”
樱井真弓差点就被勒断气了,他只能费力的抽出手,学着一期一振的样子揉揉小短刀柔软的头发,尽力安抚着:“不管怎么样的伤势我都能复原,你不用担心的。”
但他这样的话显然起到了反效果,五虎退哭得更凶猛了不说,原本松下口气来的胁差少年感觉胸口又涌上一股浊气,忍住把人拎起来摇晃的冲动,努力克制着火气说:“您不能因为这样就拿自己的身体开玩笑!明知道会受伤,就不应该冲上去,或者应该由我们挡在您的前方才更为妥当啊!”
说到最后的时候,声线无法避免的提高了很多,几乎可以算得上是在吼人了。他身后的蓝发太刀注意到这边的不对劲,急忙走过来调和道:“不如我们先回本丸再说吧,烛台切先生的伤势很重,恐怕得需要审神者大人进行手入才可以。”
堀川国广意识到自己的失态,只能闭上嘴,转身去扶坐在地上的高大太刀。不过在此刻,他似乎才突然注意到现场还多了个陌生人,忍不住一愣,问道:“这位是……?”
在他的印象中,带走幼年审神者的应该是个一身黑、看起来就极度不正常的鹤丸国永,而不是眼前这个笑得闪闪发亮的家伙,他一时之间竟有点捉摸不透。
“哈哈哈,是被这样突如其来的出现吓到了吗?”白衣的付丧神对此倒开朗过头了,一边笑着一边自来熟的揽住胁差少年的肩,神秘兮兮的说:“在那个黑暗本丸里,小家伙可是吓得浑身发抖哦,幸好有我在呢,不然他现在可能哭得眼睛都红通通的了。”
他一本正经的样子倒是很唬人,不过“鹤丸国永是个超喜欢开玩笑的家伙”的这种设定早就深入人心了,所以堀川国广倒是没把他说的放在心上,依旧不动声色的打探着:“这么说,您一直都在那座本丸里是吗?”
“嗯……这么说也对,不过是你们的主人把我唤醒的,所以从今往后也要请你们多多指教啦。”巧妙的将对话转换了个方向,白衣的付丧神又朝烛台切伸出了手,充满亲和力的说:“我也来帮个忙吧,可不要嫌弃我啊。”
“不会的,麻烦了。”礼貌性的道谢,太刀在他们的搀扶下站起身来,脑子里的思维却还是停留在一期一振之前说过的那件事上。
主人的手入,应该不会比签订契约时更可怕了……吧?应该……?也许……可能……大概……
他忍不住混身僵硬起来。现在跑,一定是又来不及了吧?
第18章 本丸(一)
在烛台切的坚持下,最终还是采买完毕之后才大包小裹的回到了本丸。
其实对于在场的付丧神们来说,这并不是他们第一个本丸,理当没有什么新鲜感了。但是当通过时空转换器到达时,看着崭新的庭院和房屋,想象着未来的日子,竟不由生出几分期待之情。
仿佛在这一刻,过去的枷锁才彻底脱落开来,让他们产生了一种难以言喻的安定感和归属感。
——大概这就是家的感觉吧。
每座本丸都有标配的狐狸式神,但由于等到快天黑还没迎来新主人的缘故,就蜷缩在门口的角落里睡着了。这会儿被时空转换器的强光刺醒,只能睁着一双惺忪的眼望着神色各异的付丧神们,隔了好久才小心翼翼的说道:“审神者大人,咱是负责引导和协助您的式神狐之助,有什么问题和需要的话,都可以直接跟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