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明明是在无所谓的笑着,表情放松的就像随时准备飞起来一样,可那双掺杂着红光的金色眸子中,却涌动着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的、极度矛盾的神色。
——如果可以的话,是不想死的,更不想一辈子呆在这种永无止境的折磨中。可是没办法啊,所有的方式都尝试过了,就连苟延残喘这样卑微的事情都做了啊,却还是永远都看不到希望。
所以不如把能抓住的所有人,都这样留在身边。如果对方喜欢的话,也可以用这双不再干净的手去拥抱、去给予温暖,去永永远远地纠缠在一起。
不管怎么样都好过一个人。这个地方实在是太冷了,把他曾经拥有的所有美好的特质通通冻成坚冰,只留下扭曲到病态的渴望、在心底深处压抑的滋生着。
他感觉自己已经变成了一团烂泥,在对方澄澈的红色眸子中、倒映出丑陋的形状来,但他还是忍不住的想笑,就像是期待着什么那样、小心翼翼的说道:“呐,动手吧,反正我很快就会继续回来陪你的。至少在他们来之前,你都是属于我一个人的。”
就像是无法继续忍受似的,樱井真弓高举起手中的长刀,“砰”地将它深深的贯穿进去。
飞扬的木屑打在黑发付丧神的脸上,带出了几道划痕和浅浅的血色,在白皙到几乎透明的皮肤上、居然显出几分病态的妖娆来。他感觉到木刀是紧贴着耳朵插入地板的,如果再稍近一点,碎裂的可能就是他的头颅了。
不过他根本未曾动摇,张开毫无血色的唇、继续蛊惑似的低声说:“别手软啊,虽然我看起来挺正常的,但本质上可是跟你刚才斩断的那些暗堕刀是一样……”
“闭嘴。”相当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幼年的审神者紧盯着他的眼睛,神色莫名阴沉了几分,但还是相当认真的问道:“我只问你一次,你是真的想死吗?”
真正的答案在嘴边呼之欲出。
鹤丸国永神情未变,弯起眼说道:“是真的想死。”
——只要不是一个人的话,无论做什么都可以。
长久以来的执念,在这一刻似乎终于得到了升华,他闭起眼睛,露出温软的笑容来。
第14章 牢笼(二)
“那就如你所愿。”一只手伸到脑后、将束缚着长发的带子解开,樱井真弓抓住黑发付丧神的双手高举至他的头顶,还用发带在上面死死缠了两圈。
鹤丸国永似乎觉得有点奇怪,眼皮动了动,但还没等睁开,就被对方用手给捂住了,随之而来的就是长发蹭过脸颊的触感。他不自觉的缩起脖子,但耳边很快又飘来了温热的吐息,并响起那孩子一本正经的声音:“由我来动手可是很痛的,不过你现在后悔也来不及了。”
不知为什么,他有点想笑,还想调侃一句“用你那张脸来讲这种话,可是完全没有说服力的哦”。但下一秒从眼睛上传来的刺痛感,就像是直接刺入大脑般、让他根本无暇顾及其他,只能拼命攥起拳头来。
他甚至怀疑眼睛已经被人摘了去,并且趁着还有神经感应的时候,尽情在上面抚摸着。或者是用巨大的钢针在脑子里搅来搅去,粗鲁的、就像是对一具尸体泄愤似的,永无止尽的折磨着,直到将他彻底绞碎为止。
这短短的一刻,足以让任何心如死灰的生物吓得抱头痛哭,一边高喊着“不想死了”、一边做出深刻的忏悔。但作为一振久经磨难的四花太刀,他觉得自己有权保持尊严,就死死的咬着牙,尽量不发出丢人的声音来。
“你不觉得,金色要比红色好看得多吗。”对方的手抚开他濡湿的发丝,正像是端详着什么似的、一眼不眨的望过来。他这才发现自己的眼睛其实早就睁开了,只是隔着层水雾似的,看东西都模模糊糊的。
难不成是泪水吗……
他很想用手挡住,但刚抬起胳膊、就被对方毫不留情的打开了,还相当没有人情味的说道:“反正擦掉也还会流出来,有这个时间,你不如放轻松,多想想开心的事情。”
黑发的付丧神迷茫的眨眨眼,任由泪水顺着眼角滑落,像是感到非常无奈、叹着气说:“没有开心过怎么办。而且你都打算杀了我了,还让我想这些,不觉得太残忍了点?”
“嗯……这就有点棘手了。”完全没听到后面的吐槽,樱井真弓认真的思考了一下,提议道:“反正这里也不是什么好地方,不如我们大闹一场如何?等毁了这里之后,如果你没地方去,不如就跟着我回去?”
就像被击中了一样,鹤丸国永不由自主的瞪大眼,而后笑得连肩膀都耸动了起来,“噗哈哈哈——这可真是吓到我了,你策反的手段简直是烂透了,不过还是……成交!”
褪去红光的眸子漂亮得惊人,就像是两块宝石一样、在阳光下闪闪发亮,整个人都一扫之前的阴霾。他恨不得立刻就跳起来,但被幼小的孩子这么按着、居然完全没办法动弹,只得干笑着说:“我们不是结成同盟了嘛,你放心,我是不会逃跑的,而且也完全跑不出去呀。”
“你被秽气侵入的时间有点久,所以刚刚才祛除了一小部分而已。为了防止你接下来再去做傻事耽误时间,我觉得我有权先处理好这个问题。”樱井真弓自认为说得十分客气,还摆出了一脸征求对方意见的表情。但实际上,他的灵气早就顺着两人接触的地方缓慢渗透,这会儿正在对方的身体里四处游移、寻找着秽气入侵的根源。
——希望跟一期一振不是在相同的地方,或者这振刀剑付丧神能更大方点也行。他真的很想仔细观察一下那个烙印,总觉得莫名有点熟悉。
“别白费力气啦,那东西根本……嗯、等、等等——”作为试验品中的先遣部队,鹤丸国永当然知道这烙印不是普通灵力能祛除的,就想提醒对方一下。但奇怪的是,从被那双纤长手指触碰的地方开始,就有灼烧感蔓延开来,仿佛是扔下了火种那样、一瞬间就将身体如同干枯的树叶般点燃了。
虽然没有被锻造时的记忆,但这种触感对于付丧神来说实在是太过鲜明了,几乎是压倒性的占据了他所有的感官。之前的忍耐已经抛到九霄云外,他无法克制的扭动着身体、嘴里溢出断断续续的喘息声,还试图将身上的孩子甩下去。
“越是抗拒就越痛苦,都说了你要放轻松。”樱井真弓稳稳的钳制住身下人的动作,而后像是突然想起来似的说道:“或者你愿意自己告诉我烙印在哪里?那样能更快点结束。”
——这种话能不能在做之前先问?他绝对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的。都活了那么大岁数了,难道还怕被小孩子看下屁股吗?
他怀疑对方可能是在报复,但看到那张无辜的脸,又觉得这小子可能就是个天然黑,完全是无意识这么做的。
“唔——在、在靠近……呼、啊……靠近尾椎的地方,你可以先……呜、先停下来吗?”他的眼睛流出生理性的泪水,即使表现出弱势并非出自本意,但因为这种状态和夹杂着低喘的声音,所以显得格外可怜。
幼年的审神者露出满意的笑容,还善解人意的提醒道:“那我要先把你翻个身才能看仔细哦,所以你千万别乱动。”
然后也没等对方点头,就起身、用娴熟的手法给鹤丸国永翻了个面,还顺手在宽大的裤子上划了道口子——位置当然是在尾椎的部分。
那种其他地方都包的严严实实,只有屁股露在外面的感觉,就算是觉得无所谓的四花太刀也不由想捂脸。但是被束缚的双手限制了他的动作,更别提还是以跪爬的方式倒在地板上,根本就是任人鱼肉的姿态。
他突然有点后悔,而且后悔的还不止是一件事,但最重要的就是他不该招惹这小子。那道目光长久的停留在尾椎上,他明知道是在看那道烙印,但还是有一种想跑的冲动,可为了保持形象,也只能故作淡定的说:“看够了吧,都说了是无法祛除的东西。”
没想到身后的孩子低低的笑了一声,还将手指落在烙印上、轻轻的摸了摸,用夹杂着厌恶又有些兴奋的声音说道:“虽然形状上有变化,但果然还是那个家伙啊。连喜欢把人关起来玩这点,都从来没有变过。对了,你见过吗,一个长得跟我有点像的男人,个子比你还要高一些。”
“……没有,我见过的人类里没有这样的……家伙。”纵使不愿意承认,鹤丸国永也想说、那个烙印被碰到的感觉绝对跟抓住猫的尾巴是相同的,更别提是反反复复的触摸了,简直是抓心挠肝的痒。因为很讨厌这东西,所以他本人一直都试图忽略,像这样被触摸还是头一遭。
他难过的眯起眼,试图从混乱的大脑里提炼出有威严的说辞来,结果却只能颤颤巍巍的挤出一句:“别、别再摸了,难受……”
“抱歉抱歉,有点走神了,这次我会尽量温柔一点。”为了安抚身上冒出一层薄汗的太刀,幼年的审神者试图以最温和的灵力祛除秽气。但哪怕是再努力控制,过于浓厚的灵力还是拼命的向烙印里挤,就像是那里有着无比吸引它们的美味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