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或许是五百年前,魔尊设下的一个最深的陷阱,但此刻他将其摊开于白日之下,如此而已。
忽然,一席紫衣翩然而来,面对着魔尊,朱唇轻启。
“既然如此,魔尊大人何不将声音归还于溪风?”
双目对视片刻,激起水声旦旦。
有了心的魔尊,并非无懈可击。主动移开了视线后,他收敛了自己浑身的气息,而半晌罢,更是将自己忠心耿耿的属下招来。
“溪风,五百年到了。”
传送而来的黑衣英俊男子听闻此话,当场便是含泪跪下。
作者有话要说: 咳咳咳,一时不察,把本来应该背景板的红毛弄得不那么背景了咳咳咳
接下来这一卷没红毛的戏份了,真的。
这周应该还有一更,我尽力而为咔咔咔!所以,作者卖个萌咔咔咔,小天使们留个言咔咔咔
果然还是要多检查一下,咳咳。
☆、青儿
眼为情媒,心为欲种。
在与魔尊大人做交易之前,溪风只想用一副还见得人的容颜与自己暗恋的水碧相处一天。
他本就是这样想的,不去想明天的离去和村子里的人会不会伤心不再有那么一个人在清晨时分歌唱。
爱是一颗颗的贝壳,爱是日渐的疯狂。
他爱上了水碧,只是多年以来的自卑与胆怯让他躲在了门后。
但爱既然已经生长,就不能轻易地斩断,因此他越陷越深。
“你好,你就是那个在贝壳里唱歌的人吗?”
“我想见你很久了,我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见你一面的。”
在那微弱的光下,他隔着门缝,贪婪地看着那冰清玉洁、美丽得不似凡尘中人的女子。
她是神女,他不过是个相貌丑陋的凡人。天与地的差别,让他受困于这一扇薄薄的门,而不能拥抱自己心爱的女人。
那一天里,他真的很快活;即使在开口时,沙哑的声音让他格外地失落,但是握住自己心爱女人双手之时,又是那般地美好。
水碧,如果可以,我想一辈子跟你在一起。
黄昏之下,溪风看着休憩在他怀中的美丽神女,心中默默地期盼着。
一辈子。
然而,一阵风突兀到来了。——魔尊来了。
并无人类七情六欲的魔尊挥手将他带离女子的身边,而落下了一页纸。
当那一页纸,在魔尊随意的手势之下,轻轻地放在女子熟睡的脸庞时,他已然流泪满面。
“不——”
不再如溪水般潺潺的声音,只能沙哑地悲鸣。
时间非但不是冲刷一切的良药,反而是他日渐服下的砒、霜。
如果不是我贪心,是不是你没有看见我,就不会苦等五百年?
终于回来了的溪风抱紧了神女水碧的石像,滚烫的眼泪从那干涸已久的双眸中不断落下。
“水碧,水碧,我回来了。”
虽然不知道为何,魔尊还了他声音,收走了那面容,只是五百年,终究还是有些不同了,他此刻的声音沙哑得如断了弦的琴,一声一声,苦涩得令人心痛。
“溪风——”
缓缓碎裂的石像,那朝思暮想的人儿重现人间。
她的容颜仍是那般俏丽,绝美的珊瑚不过她耳畔的点缀,不过她娇颜的一点红,如云般轻柔的长裙与腰肢还是当年怀抱的感觉。
“水碧……”
他的声音已哽咽得快说不出话来了。
……
“多谢少侠,诸位,让我与水碧再度相见。”美人在怀的溪风相当腼腆地说道,其余人都纷纷表示祝贺;只有景天面带微笑站在暗处,并不像是平常一样爽朗地拍拍人的肩膀耍个宝。
他忽然看了紫萱一眼,面上的笑容假得可怕。
而水碧感谢他们的大恩,遂说将圣灵珠拱手相让,不过在此之前,他们还要好好逛逛这海底城。也许是神女的苏醒,海底城已经大不一样了,门口出现了虾兵蟹将,各色的海底生物,甚至他们看见了传说中的鲛人,坐在吐露珍珠的贝壳上,穿着轻薄的鲛人缎所织成的衣服,面容美丽得近乎完美,看见神女的那一刻,纷纷唱起了让人如痴如醉的歌声。
“啊——”
“啊~~”
水碧有些羞涩地笑了笑,主动抓住了溪风的手,愉快地说道:“溪风,我们过去吧,鲛人在欢迎我们,你的歌声,我已经很久没听到了。”
没想到水碧居然如此活泼,着实是——景天摸着下巴看了看快要将自己脑袋垂到袖口的溪风,不由得感慨——分外般配的两个人。
溪风拒绝不了心爱的女子的要求,也许,就像他忍受不了失忆后的现状一样。
他有点烦闷地转身,不顾龙葵低声的询问,往另一边的长廊走去,他们还没有到哪里去。也许,他应该可以在那里静一静。
却没想到遇到了红毛。
奇怪的是,他远远看见,他似乎在注视着什么,面色一会柔和一会却又冰冷得像海底最深处的水,停驻在那里,也不知道在干嘛。待他走近,红毛察觉到靠近的气息,高傲而冷淡地瞥了他一眼,没管他“热情”的挽留就走了。
“红毛!红毛!”
“怪了,怪了,红毛刚才在看啥呢?”
好奇心最终战胜了消极情绪,他脸上又重新展现出笑容,如此阳光,又僵硬得令人不由得叹息。
他走到刚才红毛站着的地方,抬头看了看面前的屏幕,又低头瞧了瞧那如同玉石做成的冰雕般精美的台子——那上面突兀的东西,就好奇地按了下去。
忽然,他听到了那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声音,既是无奈又是彬彬有礼,从身后传来。
“这小兄弟怎么生病也出门……”
他转过身,看见曾经的白衣道士一下子抱住了因为生病而昏迷的他。
然后,是一幕幕的重现。
在火光中挽留,在清晨时的四处寻找,在与烤鸡贩子讨价还价之时忽然被抱住的事情,在一句戏言中开始的练剑,彼此之间的心有灵犀,那不远千里的追随……
“景兄弟。”
不是过去的声音,而是现实。
也只有现实里,那块白豆腐还叫他为兄弟,以为他是朋友而已。
景天恍惚地转过身,看见不知何时出现在走廊旁的白豆腐,便一眨也不眨眼地凝视着那张脸;那张脸上的表情严肃得吓人,漆黑的双眸中神色不明,深藏着某种难以窥见的感情,在波光粼粼之下,就忽然清晰。
“白豆腐。”
他笑起来,然而泪水既然落下,却还是将痕迹残留着,令人蓦然胸口一团乱麻。
徐长卿便走了过去,突然不由分说地抓住了少年郎的手臂,俯身,与屏幕中的人将吻映在他心心所念的人唇上一样,亲吻了他的脸颊,正好是那泪流淌过的地方。
被忽视了的龙葵等人:……
“长……长卿大侠?”
“徐……徐大哥?”
“徐道长?”
三个气质各异又出众的少女面面相窥,随即纷纷都将目光投入跟着一起进来的紫衣女子——徐长卿前世的恋人紫萱。
她的面容美丽而妩媚,艳丽不可方物,唇角带笑,分明长情的眼却蕴含了一丝冷意,愈发衬托出那超脱人世的气质。
她敏锐地察觉到一人一鬼一兽复杂中带着一点同情的目光,讥笑一声,便是悠然而答,语调却未有丝毫变化。
“他只是徐长卿,又不是我的留芳、业平,有什么好奇怪的呢?”
尾音中暗藏一丝嘲讽,只是无人察觉。
接着,她将手置于身前,缓缓走了过去。
海中,一尾鱼游了过去,波澜虽有,却很快就消散了。
正好,徐长卿抬起了头,视线温柔地掠过在因那突如其来的一吻石化的景天,瞬间凌厉地落在了朝他而来且从容不迫的紫萱身上。
不久之前,他们还曾是如胶似漆的爱人。
现在,或许说最熟悉的陌生人不过。她的样子是他记忆中怎么也忘不掉的美丽,她的紫衣翩然,好似彩蝶落在花瓣上,她的神色与眸中的深意却如此生疏。
徐长卿条件反射地放开了景天的手臂,恰好让对方从刚才的变故中回神,回想起失忆的现状,不过迫于现场的紧张气氛,怎么也开不了口。
紫萱痛苦地打破了这僵持的气氛,她目光投向那已然播放到了那酆都徐长卿失踪前一晚的屏幕上,浅浅一笑。
很久以后,在场的人都忘记不了那一抹笑,不是那么绝情,不是那么痛苦,浅浅的,像是花瓣从树上落下的瞬间,足够美丽,也足够无力。
那不是万物的蓬勃生机,不是感天动地的情感,就像是水面上的一叶舟,沙漠中的一楼阁,悄然而来,恍然而归。
她说话的声音最初自然得如同之前每一次的对白。
“长卿,你知道吗?我很爱很爱你,爱到不能自已,爱到想为你放弃自己的身份,放弃生命,可是,我是女蜗后人。”
那四个字,就好似诅咒,响在了徐长卿的耳间。
他的眼前忽然就浮现出那一天从悬崖下微笑着落下的两人,一人粉身碎骨,一人却仍旧幸存;又看到那一天,他斩断敌人的刀枪,沐浴着鲜血,拂过那哭泣的女子脸上的眼泪,她身后似有似无的蛇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