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房间的中央放置一副棺椁,出口很显眼,秀秀很快就找到出口的开关,可是身后破门的声音一声紧过一声。她咬了咬嘴唇,现在隔开敌人的门跟出口的门是一样的,这根本挡不了多久。
“小花哥哥,快走吧。”她低声催促,小花张了张苍白的嘴唇,笑着摇了摇头。
他道,“这样走不远的。”
秀秀心里又何尝不知道,她爬到小花跟前,几乎是急红了眼。小花从进来后就一直捂着小腹,他身上的伤痕已经够多了,外面的敌人人多势众,等门一被破开,赤手空拳的他们只有死路一条。
“就是拖,我也要拖着你走!”她道,“不要不明不白地死掉,你什么都没告诉我……”
小花笑了,“不要说这么不吉利的话。”
“但是……!”
“不是现在,要说也留到我们平安出去了再说。”小花摆摆手,秀秀却看到他心不在焉地看向棺椁。
他道,“你记不记得,有一次你跟我在杭州郊区遇到一个人。我要跟他走,当时你拉着我不让我去……其实那个地点,就在我们头顶附近。后来,我还是想办法去了,那时那个人要带我去的地方,就是这个房间。”
秀秀愣住了,她没想到这个时候小花会说这些话。她不禁心里一阵害怕,这种气氛就像是小花准备好和她告别。可是刚才小花明明还说“我们平安出去”。
破门的声音从敲击的闷响变成尖锐的砍裂声,剩下的时间不多了,秀秀看着小花站起来,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
“现在你知道这些就行了,剩下的交给我。”他这么说着,踉跄着走到棺椁的跟前跪下,向着那副棺椁连续磕了几个头。
秀秀看到他的额头几乎都快磕出血了才起身,沿着棺椁上的花纹按了几下。那副棺椁忽然90度立了起来,各层棺椁全部往左右翻开,露出了一个身披玉俑的人。秀秀清楚地瞧见,这具玉俑的胸口还在一起一伏,显然是个活物。
小花迈步上前,秀秀从未见他有过如此凝重的神色,她听到小花对着那具玉俑说道,“爷爷,如果你听得见我的话,请你帮我。”
几乎就是同时,门板被破开的响声与小花扯开玉俑的拉扯声交错在一起。小花退后几步,手里还拿着取下来的玉俑套。刚被剥开玉俑的那人,睁开了眼睛看他。
那是一个秀气的青年,他的身体倮露出来,身上仿佛敷了一层弹清。但那一切只是错觉,几乎是肉眼可见的速度,他的血肉便随着那些弹清状的液体融化剥落了。
秀秀双眼模糊,泪水止不住地落下,她听到那个青年的撕喊,血红的身躯毫不犹豫地冲向了闯入门内的敌人;听到小花发出一声“走”的嘶吼,他丢下玉俑套拉起秀秀的手就跑,留下身后混乱的叫骂与惨叫。
秀秀没有回头,她一句追问或安慰的话都说不出,因为开口说话的话,她怕会真的发出哭声。
至少不能让小花再担心自己,她用力握紧了小花颤抖不已的手。
终幕-八
【时间】10月4日 下午17点20分 【地点】地下皇陵 W区-03-深度8
血尸的突然出现让联合部队措手不及。即使这支队伍集合了张家和汪家剩余的精英,但面对这种怪物还是太缺乏经验了。如果张起灵在的话,也许他们不至于那么狼狈不堪,可惜现在张起灵并没有站在这一边。
在连续死掉七个人后,引爆的雷管终于结束了一切。等硝烟散尽,张海客才面无表情地进了房间。他当然不是第一个趟雷的,但他是第一个蹲下检查血尸残骸的人,在众人不解的目光下,他将血尸的头割下甩在一旁。
这样就万无一失了。张海客松了松发酸的肩膀,随意地瞟向旁边的男人。那个汪姓的小头目与他眼神相对,才悻悻道:“解语花他们应该走远了。”
张海客无声地向他要了根烟,点燃后吸了一口,说:“不用追了,我们来这里,不是陪他们跑马拉松的。”
“我们白追了?”男人不自觉地就说了出来。
张海客没搭腔。男人发现自己失言,忙道:“行,听你的。”
说完,他也拿起烟抽了起来。损失那么多人手,现在却说是无用功,他很是郁闷,想到来这里的目的,他强行压下心里的火气。
在地底隐藏的真正秘密面前,一切争议都可以忽略不计。本来,在长白山的队伍得手时就可以停下了。可光是抓到人还不够,为了今后更长久的未来,必须把对手的底牌都翻出来。这点,对汪家也不例外。
现在翻脸还太早。男人重新整理了情绪,问张海客道:“那现在怎么办?”
“调整方针,探索地形,寻找核心区。尽量不杀人,挡道的除外。”张海客又抽了几口,问,“炸药还剩多少?”
“估计还够十来次常规爆破。控制室已经被我们废了,现在在计算放多少当量能炸穿内壁。”
“别浪费了,留到该用的地方去。”张海客笑了笑,把没吸完的烟头丢在地上踩灭,双手在男人肩上拍了拍,“从现在开始,没我指示的活不要瞎干。将无人机拿来。”
男人用余光瞥了一下肩膀上的血手印,不再说什么,挥了挥手便去安排。
一番调整后,张海客将两架无人机启动,往地道深处飞去。
这里是很深的地底,却自有网络信号——一套经过严格加密的多节点通讯体系,显然是刻意的布置。张海客曾想过利用这套系统追溯出核心区,但这里的基建规模远超想象,想要一边破译一边追查未免太慢。于是他干脆放开手脚,肆意地爆破突进。
爆破的目的不仅仅是开道,也是通讯系统 渗入的铺垫,配合一路布置的信号增强器,联合部队在地面的信号已经顺利转接进来。
无人机实时转播的影像传到监视屏中,张海客熟练地操作机器,描述无人机的行进路线,而他的身旁马上有人过来蹲下,摊开图纸将路线整合成地图。
机器的飞行自然比人快得多,越来越多的未知区域被探明,但即使如此,一时也难以看清全局。于是张海客让大部队原地休整,同时放出更多的无人机,配合尖兵展开地毯式搜索。
事实证明这个策略非常奏效,虽然期间也遇到过一些阻挠,甚至有机器被击毁,但马上就有武装机补位,很快就扫清了潜在的障碍。
一直到晚上9点多,地下的部分勘察了大半,一个报告突然传来——在某个地点,已经有连续三台无人机坠毁了。
张海客要来了坐标,将控制器切换到事发地点附近的无人机群。机组进入事发范围悬停后,开始调转摄像头进行拍摄。结果才转了半圈,他的主控机已被击落,特意布置的护卫机组也没有争取到更宽裕的时间。
“有意思。”张海客走到地图旁,用手指戳了下对应的地点,“先头部队先压上,我随后到位。”
“没有必要。”汪姓小队长感到不屑一顾,“那人没有策应,就一匹独狼,召集几个队员完全可以摆平。”
“我不是为了这个人,是为了这个地点。”张海客又点起了烟,将手里的控制器扔给汪姓小队长,小队长这才看到屏幕中的抓拍,已经捕捉到枪手的轮廓——居然是个女人。
见他皱起眉头,张海客道:“第一次发现自己暴露就该撤了。她不退,是因为那里不能退。”小队长依言派去了前哨部队,出乎意料的是,对方竟比想象中还难缠,很快就又损失了几个人。等张海客赶到,连甬道都被炸塌了。
这是个Y型路口,现在只剩下个V型分叉还能通行。张海客检查了甬道,确认塌方的位置被堵死后,叹了口气,转头看那个被押到面前的女人,顿时感到兴致减了大半。
他认得那张脸。抿着的嘴唇怒目圆睁,很像陈文锦,但显然是易容过的。这可以说是他最讨厌的脸之一,当然,其中最讨厌的,还是他自己现在正用着的这张。
二人相对无言。张海客抽了会烟,说:“如果你只是不想让我们通过,完全可以提前爆破,但你没有这么做——所以,你是负责断后的,有人进去了。”
女人的表情因激动而颤抖,她一声不吭,但苍白的脸色已经将她的内心暴露无遗。张海闭了闭眼,扬手示意将她带走。
小队长很疑惑,“不再审问一下?”
“你可以试试,不过只会浪费时间,从这种人的嘴里很难撬出东西。”张海客淡然道,“想知道进去的是谁,有更快的办法。”
小队长点点头。张海客便拿起呼叫机,对画地图的人喊道:“张目,看看这条路后面是什么区域,有没有替代路径。”
“没有了,那片是黑的,很难挖进去。”张目回复。
张海客又问,“垂直方向呢?”
“试试上面,”张目顿了顿,“但是要很‘上面’。这条路后面的区域,连续好几层都没扫描到,搞不好要从地面开始挖。”
地面人员很快回应了张海客的指令。整个地下皇陵的上方是大片的农民房或空地,而Y点垂直往上,是在一个丘陵的山脚下。这里依山傍水,一面靠着青山,一面是巨大的人工湖,风光煞是好看,俨然是个“小西湖”。
按照规划,这里是个待建的别墅区。与最先突围的工地一样,张海客的部队同样也潜伏在这里,目标就在正下方,对他们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等张海客回到地面,工程已经完成了大半。驻扎此地的四队小队长是张家人,看到张海客,便给他拉了个马扎,拍拍布面喊他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