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邪神秘地笑了笑,“当然,你们也不用去找,那些机器并不在这里。哦,甚至可以说,其中的一部分都不在地球上。很遗憾,我不是专业人士,其中的核心技术没法为你们解答。但是去找‘终极’是徒劳的,它已经不在这里了。”
“不过,这里的一代机确实为工程最初的建设立下了汗马功劳,所以你能在这里看到万象龙匣的真身。当时我们面临的最大问题是,即使度过2015年的危机,今后也没几个人能给龙匣续命,更没有几个人能和它交流。张家的设置太封闭了,他们通过生物锁将龙匣和拥有麒麟血的不死者绑定,导致‘张起灵’的候选范围极其狭小。这个系统已经到了尽头,我要做的,就是将龙匣从旧有的体制,以及这个盒子中解放出来。
“但是,它的结构实在太精密了。想再造它,凭现有技术根本无法完成。于是我萌生了一个想法,如果不是用生物的方式再造,而是用数码的方式呢?归根结底,龙匣是一种生物计算机,和电子计算机的结构是有相似之处的,如果能将它‘翻译’成计算机语言,就不再有生命的限制,和沟通的障碍。
“当然,这件事的工程量和能量消耗都非常大,硬件和软件的问题都要解决。硬件上最重要的,就是找到能装下整个系统的容器。我猜,这可能就是让我从2015年回到过去的理由。我知道一个当时还不存在的概念:龙匣中的生物智能,是一种将不同虫种联合在一起的分布式计算,这其实是一种云计算思维。我们可以用云计算的思维将它转换到分布式网络中。它的最终容器,其实就是整个互联网。
“基于这个思路,我们制作了过渡用的分布式超级计算机。但是龙匣的胃口太大了,我们这个机器的算力还有点吃力,顶多算是个临时的笼子,所以我们一直做到了三代,这十年间几乎都没有停过。
“另外还有软件的问题,我们该怎么重建整个系统?人类的AI技术还太初级,根本不可能构建出那样高级的智慧,这是整个计划最艰难的环节,最终我想到了一个人选——严格来说,那不是个人——毕竟在我们之间,智能最高的其实是龙匣。这件事由它自己做,其实比任何人都更加合适。”
张海客有点反应过来了,“你是说……你让龙匣再造了一个自己?”
“不能说是‘我让’。终极有自己的意志,它也在考虑自己的生存问题。”吴邪微微一笑,“它以人类数码语言的逻辑,重新制造了一个自己。你今天在这里参观的是一代机,但一个池塘装不下一条鲸鱼,它早就从这里离开了,到了互联网的大海里。”
“一代机是试验的池塘,二代机则是通向网络的跳板。因为担心它在互联网里不舒服,我们还专门做了三代机,作为它栖息的‘港湾’。不过从观测的情况看,它活得很好,以网络中的电能为食粮,并不需要待在我们设定的位置。”
“现在,终极躲藏在人类的网络中,有了整个互联网作为支持平台,它的生命和算力都得到了解放,对世界的修复也不再受限于过去的条件。就在几天前,我们刚刚经历了一场大演练。一场本来会爆发的危机,已经被终极及时修正,而从今往后也会如此——如果说互联网是人类发展到今天的智慧结晶,终极与其合为一体,同人类文明共存亡,你已经不可能毁灭它了。”
——tbc——
楼主画外音:
2015年吴邪和张起灵会面以后,转身投入了计算机和互联网行业……太与时俱进了。楼主看完这段,自动脑补起来,欲罢不能。为毛有种大坑里开发布会的赶脚……吴布斯……
by 平淡达人
终幕-十二
【时间】10月5日 凌晨4点48分
【地点】地下皇陵 X区-09-深度09
张海客看了吴邪好一会,发出几声干笑,“这么说,你倒是个英雄,是我错怪你了。那你在这干什么?等着看我的笑话?”
吴邪缓缓摇了摇头,沉默半晌才道:“我欠你一个交代。”
“这十年间我专注在终极上,无暇理会其它。其实我很清楚你对我的看法,可是要纠正太难了。但,至少这十年你没有对‘吴邪’出手。我们曾经是朋友——至少穿越前的‘我’,单方面是这么想的。
“可是在你陷入泥潭的时候,我并没有去救你。我知道,如果我远离你,不去扰动原来的历史,‘吴邪’就是安全的,所以我选择了最保守的策略,几乎什么都没做。包括五年前在西藏,你派‘海杏’和我一起去藏地青铜门……我专门跟冯说过要救她,可惜没成功……虽然我们两个都知道,她并不是你真正的妹妹,因为真的那个……”
“闭嘴!”张海客的面孔扭曲了,他一下将枪瞄准了眼前的人。揭底已经没有意义,他听够了吴邪的讲解,此刻只想让这个人闭嘴。但在扳机扣下之前,他忽然冷静下来,几个念头在脑海里飞掠而过——
我为什么有杀了他的冲动?如果是真正的齐羽,他必然会知道这番话会激怒我,但他还是说了,难道让我失控就是他的目的?
从什么时候,我开始相信眼前的这个人就是齐羽的?因为他说了太多他才知道的真相吗?
所有的讲解都合情合理,别人不可能如此了解内幕。除非——所有的事都是为今天的局做的准备。齐羽的地下工程动静太大,他早就自知瞒不过别人的眼睛。同样,我的围捕也并非全无痕迹。这是个相互诱捕的局,比的是谁最后出尽自己的底牌。
张海客一边想,一边将举枪的手垂了下来。其他人都以为他是被刚才的打击击溃了心智,不禁窃窃私语起来。
但他低垂的眼睛没有错过吴邪的小动作,他看到吴邪的头以极难察觉的幅度晃了一下,向着胖子的方向,那应该是一种暗号或者询问。胖子戴着墨镜,看不清神态,只是缓缓地吞了下口水。
有时战场中决定胜负的,仅仅是一个眼神,一个念头。就这么刹那间的犹豫,已经足以让张海客做出判断:对方在犹豫该不该出手救人。
对张海客而言,前方的两人不足为惧。真正能威胁到他的,只有后方。
从这个吴邪登场以后,后方的黑眼镜就一直没说话——不,有一个人的沉默时间更长。那个人一直沉默着,甚至将气息都压到最低,就像紧盯着猎物的豹——他一直在等待,等着张海客露出破绽的那一瞬。
还真看得起我啊,族长。张海客在心中苦笑。
可是,我从没想过能活着走出去。
所有人都没想到张海客再次举枪,竟是指向自己的太阳穴。吴邪第一个发出了惊呼,胖子也端起枪,可是来不及了。
一声枪响。
张海客的手无力垂下,手里的枪飞向半空。他愣了一会,才木然回头看着开枪打断他胳膊的人。
一个他根本没想到的人。那人弓着腰,五官呆滞,看起来是个不起眼的小人物。
“你是谁……”
“你果然唔记得我了。”那个人摇摇头,叹了一口气,“十年前,唔是,是更早之前。在塔木陀地下的天线塔,你还想杀我。我叫张隆兄,那时负责运送‘齐羽’到目的地,这次也一样。我在一队,将他从长白山带了回来。那一年,我在外面流浪好久才回张家,真正的张隆半已经死了,你找人冒充了他,但是下面的人你冇细查。”
张海客笑得有点凄然,他以为自己会栽在张起灵的手里,或者吴邪、胖子,黑眼镜也有可能。张隆兄,这又算是什么?
“为什么阻止我?”
张隆兄又一次摇了摇头,“你死了,海杏会伤心。”
张海客踉跄了几步,他的胳膊血流如注,但他不觉得这有什么。他只是觉得这场面很好笑而已,他特别想大笑。
但张海客从小受到的教育,就不应该大哭大笑。就连输了赢了,也不该有大的悲喜。
是从什么时候起变了?以前的他没有那么丰富的感情。他还记得第一次遇到那个女孩开始,他才感觉到普通人对爱的憧憬是怎样的。
那时的他,觉得自己很幸福。
“哈哈……这大概……”他的话气若游丝,“就是自作聪明……”
“盯紧他!”胖子喊道,他终于发现了张海客的佯动。借助刚才的风波,他挪了好几步,离黑眼镜和张起灵远了不少,刚好停在两拨人的正中间——他根本不是想自杀,而是另有所图。
而几乎就在同时,张海客的左手一沉,从腰间拔出一个长条的东西。他怀里的人质忽然站起来,举起被捆绑的双手就去抢。
“趴下!”黑眼镜大叫,“是手雷!”
所有人抱头躲避,张起灵却像箭一样地奔跑起来。蹲下的人正好消除了他前方的阻碍,他一跃跳上了人们的后背,几步就冲了过去。
但即使如此,也还是太远了。他眼看着那个人质用肩膀撞向张海客,手雷脱手飞出,在天桥上滚动了几下,突然爆发出强烈的火光。
在刺目的强光之中,张起灵什么都看不见,只有逼人的热浪如墙一般扑面而来,高温迅速融解了钢桥的承重结构,桥面发出龙吟般的巨响从中断裂,几个反应不及的人立刻尖叫着滑了下去。
天桥两端一时还未坍塌,人们慌忙逃命,黑眼镜拽住了最前面的张隆兄,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向了引桥。
桥体坍塌的轰鸣让他们根本听不到彼此的喊叫,直到惨白的光亮燃尽,地下空间重新归于平静,天桥的绿光消失了,整个空间只剩下了纯粹的黑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