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捡起刀,抬头看看上方的结瘤,心中充满了疑惑。之前并没有意识到,这些玩意的大小确实很接近人,难道说结瘤里面裹的都是人,这鬼地方是蜘蛛的食堂?
为了防止那些车轮蛛杀个回马枪,我只得打起精神,扶着墙一瘸一拐地往外走。说来也奇怪,我并没有受伤,但却感觉非常疲惫,全身发麻,光是抬起腿就要耗费莫大的力气,也不知道是不是真中了蛛毒。
正走得心惊胆战,突然传来咕的一声,在空旷的山洞里尤其突出,我不禁打了个激灵,然后才发现竟然是自己的肚皮发出来的。实话说这场面有点尴尬,不过人是铁饭是钢,一意识到饿,我整个人都更蔫了。
我叹了口气,从背包里摸了包肉干,一边往嘴里塞,一边回忆着刚才在梦中的经历。虽然现在还没法明白这个梦到底是什么意思,但它应该是一段很重要的信息,我必须在记忆还鲜明的时候加强印象,免得很快就忘了。
正胡思乱想着,我忽然感觉嘴里的味道发苦,急忙把咀嚼过的残渣吐出来,赫然看到里面夹杂着许多黑绿色的斑点。
我心里一沉,把剩下的凑到灯下细看,居然长了整整一层绿霉,气味极其难闻。
太奇怪了,这些肉干是我上山前没多久买的。因为气候寒冷,虽然没经过杀菌处理,变质也不应该这么快。
莫非茧里的温度很高?
我摸了摸自己贴身的衣服,并没有什么汗渍,心中又浮现出另一个可能性。
万一……是时间不对呢?
想到这我不禁脊背发寒,慌忙检查了自己的装备。我的手表不带日期,手机虽然是诺基亚,但按开机键完全没反应,也不知道是电量耗尽还是坏了,而且山里没信号,就算重新充上电,也不可能自动校准。唯一的幸运是带来的电池很充足,足以维持很长时间的照明。
既然手表还在走,说明时间不会太长,可如果是穿越了呢?
现在是几几年?
想到这里,我一阵慌乱,甚至有些不知所措。进青铜门有穿越的风险,为什么早没想到呢?上次到1984年的时候,我全程没有察觉到任何异常,直到下了山才发现。这次呢?回到2015年?还是更早的过去?或者更遥远的未来?
我越想越不安,强自镇定下来,便决定先离开青铜门,下山去验证一下。虽然闷油瓶给的图里还有许多想调查的部分,但如果连时间都不对,继续下去也没什么意义。况且去掉变质的肉干,剩下的干粮支持不了太久,也需要重新补给。
想到做到,我立刻按图索骥找到了闷油瓶标记的青铜门开关处。那是一套非常复杂的传动机关,如果不是他事先标注,我大概会以为它是个星象仪。当年我和假文锦跟假霍铃进门以后,他应该就是用这个机关把青铜门关闭的。
看完闷油瓶的注释,我又发现了更诡异的情况——从机关的位置判断,现在的青铜门应该是开着的。
是谁开的门?对方在外面还是已经进来了?
有那么一瞬间,我竟然有种“完了我没守住青铜门”的感觉。虽然说闷油瓶并不是叫我来守门的,但这里始终是个禁地,不管是谁闯进来了都不是好事。
我不敢耽搁,迅速乘龙骨水车返回悬崖上。走到青铜门前,果然那两扇大门敞开着,外面灯光缭乱,不仅有人,而且还相当的多。
人群分成两拨对峙,看起来剑拔弩张,但我一个都不认识,唯一能辨别的,是一边的人看起来灰头土脸,另一边高眉深目,显然不是中国人。
门口无遮无挡,他们自然也发现了我,灯光纷纷朝我照射过来。一阵骚动后,两个纤瘦的身影分开人群走了出来,我一抬眼发现居然都认识,是“霍铃”和阿宁。
“霍铃”看到我,脸色立刻缓和了不少,阿宁则端着枪,犹豫了一下却并没有放下。
“这出场的排场可真大。”阿宁冷笑着吹了声口哨,对我道,“能让我们进去吗?不然这么多条人命,都得喂鸟了。”
六 棋语 91
如果不是亲眼看到,我绝对不会相信,有朝一日青铜门里竟然要招呼这么多人,简直就像是在开派对。
我看了看其他人。阿宁队一共五个,除了她还有两个熟人,03年去西沙的时候也在船上。我穿越前和他们一直互通邮件,阿宁“死后”给“我”发资料的也是他们。另两个没见过,看起来非常斯文,看体型根本不像是下地的。
“霍铃”——其实现在应该叫她方晴了——这边反而都是陌生人,倒是文锦的替身林静也在,只不过很低调地站在队尾,刚才没注意到。虽然明知不是本人,但看到她的样子,我还是不禁想起了不久前九死一生的经历,真是感慨万千。
我私心里其实并不想让全部人都进来,但现在人面鸟封门,如果真的不让进,未免不近人情,何况我也不见得能拦住这么多人。幸好阿宁的人进门后没什么小动作,除了四处勘察外还挺安分,方晴则派人一对一盯着,双方一句话不说,除了气氛微妙也没大的冲突。
阿宁是第一次进门,好奇地到处观摩。我心里着急懒得管她,拉着方晴先问日期,又问我不在的那段时间都发生了什么,让她很是惊讶。
“敢情是关了几个月都关傻了。”她撇撇嘴,“之前你上山的时候,不是给花儿爷留了信息吗,他说给你派队伍你不要,但他还是让我们来接应,谁知道还没出发,当家……仙姑就过世了,老九门大乱。”
林静大概是听见了,叹口气走过来,低声道:“我们耽搁了时间,因为花儿爷也出了些事。他在病床上还一遍遍催,说一定要设法找到你,因为你出门没带多少东西,不该那么久都没回来。”
我大吃一惊,“还是出事了?”
“嗯……”方晴的眼神有些躲闪,明显在犹豫什么。
林静侧了侧头道:“告诉他吧。本来我们来的目的,就是为了把花儿爷的话给带到。”
方晴点点头,便把发生的事从头到尾说了一遍。原来我上山以后,小花依旧和吴邪搭档破解四姑娘山的机关,因为有我的提示,他们并没有搞错密码模块,发送到巴乃的密码组合是对的。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闷油瓶的队伍与外界失去了联系。
后面的事情与我所知的历史几乎相同。因为无人主持大局,大乱之下众人四散东西。吴邪假扮成三叔返回巴乃主持援救,找到了胖子,之后小花和潘子下地被困,吴邪和胖子进入古楼,陆续找到了被困的霍家人和闷油瓶,他们不在一处,似乎是中途就分开了。
总的来说这次是幸运的,死亡名单比我记忆中要短小很多,但遗憾的是霍老太和潘子的名字却仍然在上面。
几天后闷油瓶就离开了。他在地底几乎没受什么伤,所以恢复得也很快。之后只有两个人见过他,一个是在北京的小玲珑,给过他一些药,另一个是格尔木的扎西,说在疗养院附近见到他,那之后的行踪便成了个谜。
虽然这证明不了什么,但至少说明闷油瓶现在状态不错,大概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吧。
另有一件事值得一提,就是当年我扮成三叔返回巴乃,曾发现裘德考队伍里有一个假吴邪,我还被他推下了悬崖。这次的胖子提高了警惕,不仅打伤了那家伙,还揭穿了他的真面目——张海客。
“那小子不是善类。”胖子找到小花,警告他说,“他说自己是三叔的人,又想杀吴邪,就是想误导我们,甚至离间吴邪和吴家的关系。”
“张海客人呢?”我问。
方晴摇了摇头,恨恨地说:“跑了,我们后来派人去搜过,什么都没找着。”
“其实这是好事,虽然没抓到人,但至少是重创了他,最近那边消停了不少。不然现在九门的形势,可更要雪上加霜了。”林静顿了顿,叹口气幽幽地道,“咱们不能太打扰胖爷,毕竟也在办白事……”
我心里一沉,“云彩还是死了?”
她们两人对望了一眼,方晴向林静问道:“那小姑娘,是叫这个吗?”
林静转头看着我,可能是从表情里读出了什么,神情一凛,道:“齐老板,花儿爷已经和我们说过你的事。也许在你看来,这是个很失望的结局……但我们知道的是,那个姑娘走得很有尊严。”
“当时,等胖爷和吴邪进了古楼,出入的通道就被人用迫击炮炸塌了。有人不希望他们出来,所以你给花儿爷的忠告也没奏效。是这位姑娘费尽全力,才把通道刨开的,可是也因为这个,导致她被人杀害。
“她倒在山间的溪流里,肺叶被子弹贯穿,一定是跑了很远,耗尽了气力……因为一直被溪水冲刷,她十个手指都被冲得发白,上面满是伤痕。”
说到这里,“文锦”叹了一口气,“我们顺着血迹,正好找到出口。从枪伤的口径看,那个向她开枪的人离得很近,说不定,就是她认识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