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前想后,亮只好轻手轻脚地打开房间的热空调,好让暖气温暖他熟睡的小狮子。
那天,无意间看见的那些五彩纸卷。
亮原以为,那便是光为他准备的生日礼物……
尽管得到了亮肯定的回答,光还是觉得有些不太对,但究竟哪里不对,他又说不上来。
有那么几分钟的光景,他便狐疑地打量着亮,眉心都皱起来,快要打成一个结。
不知光为什么事情烦心,亮也不由跟着一块儿表情严肃起来:“怎么了,光?”
——怎么了,光?
遥远的记忆回溯而来,就是这句话!
那天在桌旁醒来,发现房间里空调开着,跑出房间看见亮,随口问他时,他回答自己的也是这句话!
就像是一瞬间的福至心灵,光几乎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却还是小心翼翼地问亮:“你是不是,想要别的什么礼物?”
听到这句,亮微微一愣,一双好看的墨绿色眼眸眨了眨,就像忽然照亮夜空的礼花般倏地亮了一下。
只这一个眼神,光就知道,自己猜对了,但很快,又陷入了左右为难的境地里。
那份礼物,他是早就准备好的。
但就在全部完成的那一天,看着装在玻璃瓶里的五彩纸卷,他忽然就送不出手了。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读着亮写给自己的那些留言,他觉得那么自然,那么舒服,可一想到自己写的那些,就只觉得矫情而不知所云。
还有点不好意思。
可如今,见亮那么满心期待地望着自己,光又有些动摇了。
他犹犹豫豫半天,还是不死心地又问了句:“你确定要?”
亮没有丝毫迟疑地点了头。
“真的很简陋的!你会失望的!”
“不会。”亮斩钉截铁地说。
“我、我丑话先说在前面,要是不喜欢,也不支持退货!”
“好。”
“只接受五星好评!”
“好。”
光:“……”
这下是真没有退路了。
光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一步一步跳进自己亲手挖的坑里,终于放弃挣扎,转身去房间里将雪藏多时的礼物拿了出来。
那是一只时光瓶。
光这般称呼它,里面写满了他对1岁~100岁的亮想说的话。
做来容易,只需在五彩纸片上写上想要说的话,将它卷起来,再塞进金属小圆环里固定住,投入放有珠光细丝做底的玻璃瓶里,最后用软木塞塞住便好。
但仅仅将礼物送出,就已经花去光十二万分的勇气。
眼看亮取下木塞就要看里面的纸卷,光忙伸出手想去阻拦他,可惜扑了个空——
亮双手捧住玻璃瓶,往身侧一收,就成功地躲开了光第一轮进攻:“不是,光,你给了我,我总会看到的。”
“我不管!”说话间,光又扑向亮,发起第二轮进攻。
就在光快要抓住时光瓶的一刹那,亮左手向外一伸,便将时光瓶举到了光够不到的半空:“可你给了我,就已经是我的了!”
“反正,不能当着我的面看!”光不依不饶,整个身子几乎都压在了亮的身上。
虽然已经隔了些时日,里面具体写了些什么,光的金鱼脑袋已经有些模糊了,但是一些只言片语,他仍能清晰地忆起。
比如:有个名叫进藤光的职业围棋棋士,很爱很爱你。
至于这般让人面红耳赤的话语,他当初为什么没有扔掉,还任凭它混迹在了其他纸卷里,他也已然无法追溯了。
全当是……手下留情吧。
就这样闹腾了几次,亮终于不再逗光,抚着光的背和他一起坐起身后,便依着光,将软木塞重新塞回瓶口:“好,不当着你的面拆。”
正说着,亮的手机铃声忽然响了起来。
亮取过手机看了眼,就像是定住般,半晌没有动作。
光注意到亮的反常,便凑过脑袋,在看清屏幕上的来电人后,稍稍正色下来,侧脸问亮:“不接吗?”
亮看了看光,又重新看向手机,好像才回过神来,终于接起电话,然后就听电话那头说道:“生日快乐,小亮。”
作者有话要说:
话说,某熊在写文的时候,俺滴呱呱也在奋笔疾书。
而当我已经写完了,我滴呱呱他还在写,也不知道在写些什么,笑哭.jpg……
第107章 chapter 39(1)
隔着电话,塔矢行洋说:“生日快乐,小亮。”
父亲的声音,向来浑厚低沉,亮再熟悉不过。
然而此刻,听着父亲的祝福远隔数千公里抵达耳畔,亮却是微微一怔,继而竟感觉到一丝受宠若惊——平日每次家里来电,拨来电话的都是母亲。
别人家的子女是怎样与父亲通话的,他不知道。
在他过去二十年的记忆里,这样的经验也屈指可数,无从参考。
于是,除了毫无创意地向父亲道谢,别无他选。
就在亮心生愧疚时,电话那头,塔矢行洋又说:“抱歉,今天这样的日子里,我和你的母亲都没能陪在你身边。”
声音里,仿佛揉进了难得一见的温柔。
亮心中一动,轻声说:“没关系。”
他是真的不介意。
父母本就该有他们自己的生活,特别是母亲。
如今,看着他们过着自己想过的生活,他由衷地替他们感到高兴。
更何况,他本来就不是特别看重生日。
无论今天是普普通通的工作日,还是他的20岁生日,在他看来都没什么区别。
也是直到遇见光,被他所接受后,他才慢慢体味到,即使是特定的日子,也要和特别的人在一起,才能感觉到其中别样的意义。
想到近年来自己对父母的疏于关心,亮不由握紧了手机,叮嘱道:“倒是你们,最近北京气温骤降,您和母亲多注意身体,别太累了。”
仿佛就是以这句嘘寒问暖为契机,打开了父子两人久未开封的话匣子。
塔矢行洋与亮交换着彼此的近况,从棋赛到生活,却唯独都避开了不久前的王座赛。 临到末了,收线时,塔矢行洋忽将话锋一转,沉声道:“也许过去这些年来,我对你过于苛刻了,但我希望你可以知道,我塔矢行洋最大的成就永远不是获得过多少头衔,而是有了你,小亮。”
“不管何时,我都以你为豪。”
就像经一夜春风,吹开了山花遍野。
长久以来,亮始终不清楚父亲对自己的真实评价。
尽管父亲曾说,他对自己抱有非常大的期望。
而他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不断磨炼自己的棋力,努力地让自己强大起来。
这是二十年来,他第一次听父亲如此清楚明了地说出对自己的看法。
以、你、为、豪。
仅一句话,便已是最好的生日礼物。
亮只觉又惊又喜,笑容如孩童般自唇边蔓延开来,想要再说些什么,便听塔矢行洋又说:“我和你母亲下周就会回来,之后会一直待到年后。有空的时候,记得常回来看看。”
“如果进藤君愿意的话,也欢迎他一起。”
亮与塔矢行洋的通话,在亮接起时,光就想回避的。
无奈刚站起身来,就被某人无赖地拽回身边,光只好勉为其难,被迫旁听。
这一听,虽不至于面面俱到,但塔矢行洋刚才的那句话,还是清晰地入了光的耳朵。
他有些紧张地盯着亮,只听他应了声“嗯,好”后,便挂断电话,转过脸来笑着问自己:“你的意见呢,光?”
光的视线一与亮相触,就立刻调转方向,明知故问地嘟哝:“什么意见,我听不懂……”
亮就轻轻拨过光的脸庞,放柔了声音说:“找一天,和我一起回家,好不好?”
和亮一起,一起回塔矢的家……见塔矢老师和明子夫人。
咚咚,咚咚。
定定地与亮对视着,光只觉脸上烧红,心脏都快要跳出嗓子眼。
没有听见光的回答,亮便更凑近些,左手撑在光的身侧,声音越发轻柔地问他:“好不好?”
靠得实在太近了。
亮的鼻尖都快与光对上。
光视线飘忽地扫过亮隐没在衣领中的锁骨,又稍稍往上,经过他白皙的侧颈肌肤,最终停留在亮的一双美目里。
此刻,这双墨绿色瞳眸正深深地凝望自己,眼里满是无限期待。鼻息间,是亮的气息与刚洗浴后的沐浴露香气相互交织,似有还无……
光想自己一定是色令智昏了。
在这般撩人的注视下,他听见一个很像自己的声音说:“好。”
然后,事情就这么定了下来。
新年的最后一天。
约好下午和亮一同回塔矢宅。
但从早上睡醒开始,光就有些不淡定,具体表现为,总想跑洗手间,以及——
食欲不振。
中午饭桌上,眼看着光吃几口,就对着碗里的饭菜两眼发愣,亮干脆也停了手里的筷子,轻声说:“光,把你的碗筷给我。”
光没反应过来,傻乎乎地把碗筷交了公。
亮接过碗筷,又说:“你过来。”
光不明所以地眨眨眼,又乖乖照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