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怎么……”蓝玉烟饶有兴趣地看着他,“我怎么觉着你看起来好生面熟?”
那男童发出一阵银铃般的笑声,冲他挤了挤眼睛,说:“小的原名钱狗剩。不知三公子可否还记得,您在一年前曾路过一家客栈,带来鬼差抓走了个挖人心救他女儿的大恶人?我当时也在场。”
蓝玉烟脸上泛起一片迷茫,随后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哦?你原来就是那个调皮的人皮鬼?”
那男童嘿嘿笑了笑。
“那你怎么不去投胎,变成这地方的土地了?”
“是这样的,那大恶人李胜被黑白鬼差捉拿回去之后,被关在地府受刑罚。我们几个见他整日受尽无边折磨,生不如死,便觉大仇已报,心事已了,便准备重新投胎为人。”
“结果没想到,一日我偶遇地府娘娘,娘娘见了我,万分喜爱欣赏。她问我愿不愿意变成神职人员,说一个月后,地府有一场招收神职人员的考试。”
“我一听这个,心想通过考试居然能变成神?那可真是太划算了。便二话不说地报名了考试,又鬼使神差地登科及第,当上了土地公公。”
蓝玉烟有些惊讶地看着面前这个笑嘻嘻地小孩,说:“你还真是了不得啊,那神职人员的招录考试,每年都有上千个鬼魂报名,最后真正招录的不到一百人。你这么个黄口小儿,居然还真的考中了?”
钱狗剩被蓝玉烟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他羞涩地笑了笑,转移话题道:“对了,三公子唤小的出来,可是有什么事?”
蓝玉烟拍了下脑门,有些懊恼地说:“哎呀,突然忘了正事。你见过一只黑白色的大狗从这里跑过吗?”
钱狗剩转了转眼珠子,说:“见过,那只狗可漂亮啦,只是表情有点凶狠,像是发了疯一般。”
“那你可知它往何处去了?”
“它跑得极快,若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往渡口那边跑了。”
“渡口?它去那里干什么?”
“这小的就不得而知了。”钱狗剩歉疚地笑了笑。
“好,多谢你了,我现在就赶去渡口找找。”
钱狗剩恭敬地朝蓝玉烟鞠了个躬,缓缓地潜入了地下。
蓝玉烟在前往渡口的路上,内心颇有些感慨。没想到曾经无意间接触过的一个幼童鬼魂,如今竟摇身一变成了这靴城的土地爷。
那个时候,他和顾淮好像才刚刚相识。当时,他还很嫌弃这个软弱又无知的人类,却又被那人身上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气息吸引,死皮赖脸地黏上了他。
一边嫌弃着,一边却怎么都离不开。蓝玉烟有些哭笑不得地想,看来自己见到顾淮的第一眼就爱上了他,只是当时的自己还没有意识到。
蓝玉烟就这样胡思乱想着飘到了渡口。初春时节,船只稀稀疏疏地飘在河面上,渡口上来来往往也没有几个人。
蓝玉烟随便拉住一个一脸皱纹的老人,问:“大爷,您有没有看到一只黑白色的大狗?”
那大爷抬头看了他一眼,往一个方向一指,说:“刚刚有一只畜生跑了过去,跑得可快,我没看清它长啥样,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狗。”
“多谢大爷了。”蓝玉烟冲着大爷抱了抱拳,朝着老人指的方向找了过去。
这时,他听到远方传来似有似无的狗吠。蓝玉烟加快了脚步,顺着犬吠声飞快地跑了过去——
映入眼帘的是一副血腥的画面,只见那哈士奇正死死咬着一个人的大腿,将那人大腿上的肌肉一块儿一块儿地咬了下来,露出白森森的骨头。
被咬的人手中挥舞着一把菜刀,一边惨叫着,一边往狗的身上砍去,但每一刀都被那狗敏捷地避开了。
旁边的地上跌坐着一个瘦弱枯瘪的人,正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蓝玉烟定睛一看,认出了那个被狗撕咬着的人是当初搭在顾淮的船夫,而旁边那个抱着头坐在地上的瘦小男人,正是曾经伺候顾淮的小厮——福安。
看到这两个人,蓝玉烟气得眼睛都要喷火了。他刚准备冲上去,便看到福安突然间抬起头来,抬手猛地对着狗刺去,手上赫然出现一把亮闪闪的匕首。
蓝玉烟一道绿光扫了过去,可为时已晚,那匕首直直插进了哈士奇的后腿。哈士奇嗷呜惨叫一声,跌倒在地上,白色的皮毛上沾满了黑红的鲜血。
福安被那道绿光扫到,飞出去摔在地上,捂着胸口吐出一口血。
蓝玉烟一步步走向他们,目光阴沉。
船夫一边捂着自己的大腿惨叫,一边骂骂咧咧道:“妈的,不要命的畜生,看老子不宰了你!”
而福安,浑身发抖,面如死灰地看着向他们缓缓走来,可怕得如同鬼魅一般的蓝玉烟。
第71章 义犬(9)
小青看到那道绿光,先是浑身一震,两只尖耳朵警惕地竖了起来。接着回头看到蓝玉烟,瞬间脑袋耷拉了下来,两只耳朵向后变成了飞机耳,喉咙里发出委屈兮兮的呜咽。
福安浑身抖得跟筛子一样,他双手在身前挥舞着,颤颤巍巍抓住船夫的衣袖,面如土色地说:“他他他……”
船夫一边被腿上的伤口痛得呲牙咧嘴,一边不耐烦地挥开福安的手。
蓝玉烟缓慢地朝他们走去,看了眼卧在地上泣不成声的哈士奇,在它身旁蹲下,揉了揉它的脑袋。
小青这么被它哥一揉,全身的委屈瞬间释放了出来,他疯狂地在蓝玉烟手中蹭来蹭去,一边昂起头,长长的嘴指向蓝天,嗷呜嗷呜地哀嚎着。
蓝玉烟瞥了一眼船夫,露出个平静却诡异的笑:“喂,你们弄伤我弟弟了。”
船夫像看疯子一样看着蓝玉烟,他上上下下打量了这个莫名其妙的男子一番,发现他衣着华贵、样貌俊美,只是面部表情有些扭曲,好像在竭力克制些什么。
船夫露出个得意的笑,心想,这男人看起来白白净净的,就算真跟自己发生冲突打起来,他也定不是自己的对手。
船夫那张脸依旧是一副平凡又忠厚的样子,他一手捂着腿上的伤,抬头对蓝玉烟说:“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这畜生是你养的?你看看这小畜生把老子咬成什么样子,老子没宰了他都算客气的了。”
福安赶紧拽了拽船夫的衣袖,趴在他的耳边哆哆嗦嗦地小声说了些什么。
船夫一边听着,一边露出一个猥琐的笑:“哟,我当是谁呢,原来是顾公子的相好。怎么,来给你的小情人报仇来了?”
蓝玉烟眉毛轻轻地挑了挑,静静地看着那船夫,一言不发。
“哎,我就好奇了,你们俩大男人是咋干那事儿的?那鲜嫩嫩的小公子的滋味可还不错?有干女人舒服么?”船夫笑得愈发下流,好像下一刻口中就要滴下口水一样。
福安紧张地咽了一口口水,他本以为蓝玉烟听到这话,定会暴跳如雷,把他们二人千刀万剐。结果如今蓝玉烟非但没生气,还笑着问船夫:“怎么,你也想试试吗?”
船夫一听这句话,以为蓝玉烟在诱惑自己。他用一种贪婪的目光审视着对方,在心中暗暗地跟顾淮对比着。
面前的这男子样貌一点也不输于他在船上碰到的顾公子,并且带着一种顾淮没有的浓烈张扬的韵味。
船夫承认,那顾公子的样貌也算万里挑一的俊朗,只不过,是属于那种清淡素雅的美,再加上略显单薄的身材,对船夫而言,实在是有些清汤寡水了。
而面前的男子,顾淮的相好,则美得浓艳华贵,如今看自己的眼神中,还带着一丝摄人心魂的媚气。
船夫当场就被迷得五迷三道,晕晕乎乎地点了点头。
蓝玉烟脸上的笑容再次绽放,这一次,眼神不再是噙着水汽朦胧的媚色,而是带着一种杀气腾腾的阴狠。
船夫心头一颤,背后吹过一丝丝凉风。
突然,几条弯弯曲曲的藤蔓从背后悄无声息地缠绕住了船夫的四肢。船夫惊恐地瞪大了眼睛,开始用尽全力地挣扎,可是为时已晚。
蓝玉烟用低沉诡谲的声音说:“你别怕啊,你不是想试试吗?我满足你。”
他的手中不知何时,出现了一条闪着绿光的骨鞭。他折叠起骨鞭,握在手中,用鞭子的尾部在船夫身上滑来滑去。
船夫此时嘴唇已经变成了灰白色,他声音颤抖着说:“这……这位公子,你放过我好吗?求你饶我一命,我家里还有六十多岁的老母,还有两个嗷嗷待哺的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