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烟听话地点了点头,拉着顾淮站了起来。
顾淮倒了杯水,拿起水杯“咕咚咕咚”喝了两口,擦了擦嘴边的水渍,说:“我觉得这宋府怪诡异的,看起来有点不正常。”
“哪儿不正常了?”蓝玉烟敷衍地问道,他显然对宋府的状况丝毫不关心,两只眼睛眨也不眨地死死盯着顾淮喝水时仰起的修长的脖颈、吞咽时蠕动着的喉结。
“哪儿都不正常。”
“怕什么,有我呢,没人能伤害你。”
蓝玉烟忍不住了,一把拉过顾淮让他坐在自己身上,掰着他的下颚让他抬起头来,张开嘴嗷呜一口含住了他的喉结。
顾淮被蓝玉烟的动作吓了一跳,随后身体像被闪电击穿一样弹动了一下,又痒又羞,他气得直接一掌按到了蓝玉烟脑门上,直接把他推走了。
顾淮对着铜镜一照,发现脖子中央的位置出现了一团紫粉色的东西,他头疼地回头看蓝玉烟,见到罪魁祸首正一脸无辜地低着头掰自己手指玩儿,气得随手拿起一个瓷杯就朝对方扔了过去。
扔过去那一瞬间,他就后悔了。万一二青真的被自己砸中了怎么办?
果真,蓝玉烟眼睁睁地看着那个瓷杯向自己飞来,不躲也不闪,最后“嘭”一声直接被砸到了脑门上,额头上顿时青紫了一片。
顾淮赶紧跑过去,捧着蓝玉烟的脸朝伤口处吹气,一边歉疚地说:“对不起,对不起,疼么?你怎么不躲一下?”
蓝玉烟像浑身没了骨头一样瘫进顾淮怀中,委屈巴巴地说:“疼,我要被你砸死了,你谋杀亲夫。”
顾淮又气又心疼,想对他发火,结果看到蓝玉烟扑闪着一对大眼睛可怜巴巴地望着自己,火气瞬间被浇灭了,只得憋红了脸,说了句:“你……你别乱说话。”
蓝玉烟嘿嘿一笑,耍无赖地说:“你亲我一口,我就活过来了。”
顾淮松开他,有些慌张地转过头去,对他说:“你先在这儿躺会儿,我看你头上都鼓了个包,我去给你弄点冷水敷一下。”
说罢,便打开门走了出去。
蓝玉烟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躺在床上,他双手抱着头翘着二郎腿,被顾淮当作伤患悉心照顾的滋味儿还真不错,他可要好好珍惜多享受一会儿。
顾淮出了屋门,想去弄一些冷水回来。
他走到一扇圆形拱门前,突然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女子的哀嚎声。
“娘,娘,你在哪里啊……女儿好想你啊……娘啊……”
那声音凄厉非常,声如啼血,带着浓浓的怨恨与悲哀。
顾淮被那声音渗得打了个寒颤,情不自禁地停下脚步,朝拱门内看去。
那里面,应该就是刚刚那个下人说的“东院”。那个下人告诉他,东院之内关着一条疯狗,现在看来,这“疯狗”应该另有所指。
顾淮摇了摇头,告诫自己这是别人的家事,自己不要管那么多,刚要抬腿走,便听到了一声更凄厉的哭喊。
“贱女人,害死了我孩儿,害死了我娘亲,还想杀了我……啊!你不要过来啊……救命呐,救命呐,救命呐!”
顾淮的脚步顿住,再次扭头朝门内看去。
院内生长着一对枯黄的杂草,几棵高大茂密的参天大树将院子上方的天空遮起,只漏下几缕阳光。风一吹,还隐隐约约飘过一股腐烂发霉的味儿。
这地方怎么看都不像是给人住的。
正在顾淮出神之时,面前突然出现了一张脏兮兮的脸,那人蓬头垢面,分不清是男是女,张牙舞爪地窜到顾淮身前,猛地扯住顾淮的衣袖,大喊道:“你救救我,我要被杀死了,求你救救我!”
是个刚刚那个女人的声音。
顾淮大吃一惊,还没来得及发出声音,便看到院内跑出几个小厮打扮的男子,合力按住那个女人,将她从顾淮身边拉开,骂骂咧咧地将她抬了进去。
其中一个领头的下人垂着头对顾淮说:“顾公子,真是抱歉,让您受惊了。”
顾淮甩了甩头,丢下了一句:“没事儿,我刚刚想打点水,不小心走到了这地方。你们继续忙吧,不必管我。”
说罢,便转身走了。
第74章 喷水(3)
顾淮回到卧房的时候,发现蓝玉烟正坐在床上翘着腿一晃一晃的,满脸舒服闲适的表情。
他见到顾淮进门,赶紧瘫倒在床上,扶着脑门哀嚎起来,做出一副痛不欲生的模样。
顾淮无奈地摇摇头,关上门后将手上提着的水桶放下,走上前去把陷在被子里的家伙捞出来,问:“你怎么了,嚎什么呢?”
蓝玉烟顺势把脑袋钻进了顾淮怀里,小心翼翼地说了句:“疼。”
“至于疼成这样?”
蓝玉烟点了点头:“至于。”
顾淮哭笑不得地取了块儿帕子,用冷水沾湿,拿在手里就要往蓝玉烟额头上敷。
蓝玉烟有些嫌弃地往后一缩,问:“这是什么?”
“给你冰敷啊,不然不好消肿。”
蓝玉烟推开顾淮的手,任性地说:“不,我不要。”
“啧,别闹,乖乖听话。”顾淮按住对方的手,拿着湿淋淋的帕子就要往他额头上贴。
结果蓝玉烟也不服输地继续将他推开。二人推推搡搡的过程中,顾淮手一松,帕子“啪”一声掉落在了地上。
屋内瞬间安静下来。
顾淮皱着眉头弯腰捡起帕子,扔进桶里转身要走,却被扑上来的蓝玉烟一把抱住了腰。
“你干嘛,松开。”顾淮有些不耐烦地去扒他的手。
“求你别生气,刚刚是我太过分了。”蓝玉烟低下头,把脑袋往顾淮肩膀上蹭了蹭。
顾淮不再反抗,任由蓝玉烟把自己拖到床上,在他额头上的大包旁边打了一下,说:“你这会儿不疼了吗?”
蓝玉烟嘿嘿一笑,手中化出一团绿光,按进头上鼓包的地方,那个大包瞬间就消失殆尽了。
顾淮怒气冲冲地往他肩膀上推了一把,说:“你耍我?”
蓝玉烟捉住顾淮的手腕,一脸无辜地说:“我可没有,是你自己心急如焚地要来照顾我,我可什么都没说。”
顾淮抽出自己的手腕,严肃地说:“你知道我刚刚出去打水,看到了什么吗?”
“你说。”
“我看到东边的那院子里关着一个女人,蓬头垢面的,精神好像也不大正常,一直在喊救命。”
蓝玉烟思索了片刻,对顾淮说:“淮儿,这事儿跟你没关系,你不必多想。我们顾忌着你父亲的人情,在这里住上两日就赶紧离开。这期间若发生什么事情,也有我在身边呢,你也不必害怕。”
顾淮叹了口气,说:“唉,也好,要不我们今晚在这儿住一宿,明天一早就继续赶路,去给那个王铁柱的妻子送遗物去。”
“嗯,”蓝玉烟点了点头,拍了拍顾淮的肩膀,“你也别想这么多了。”
夜晚,二人挤在一张小床上,相拥着睡去。
深夜,顾淮突然感到一股凉意从背后袭来,他一个激灵清醒了过来。
他惊恐地睁开眼睛,借着月光看着面前的那张睡脸。
二青睡得很熟,脸颊紧紧抵在顾淮的肩膀上,挤出一疙瘩白皙的嫩肉。丰润的嘴唇微微张着,鼻翼随着均匀的呼吸微微翕动着。
顾淮看着这张脸,心中的恐惧渐渐散去一些,嘴角也不由自主地带上了一丝笑意。
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捏了捏蓝玉烟的脸,熟睡中的人不满地晃了晃脑袋,从顾淮的魔爪中挣脱了出来。
顾淮如今睡意全无,便轻手轻脚地越过蓝玉烟下了床,替他拉好被子,披了件衣服走到窗前。
这时,他模模糊糊地看到窗外有个佝偻的身影,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
顾淮心头一紧,他心想,这三更半夜的,谁不睡觉还在院子里瞎转?于是,他用手指往窗纸上戳了个小孔,透过小孔观察着外面的景象。
他清晰地看到,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那个身影,是一个鹤发鸡皮的老太太。她穿着一身喜红色长袍,银白的发上还别着一朵鲜红色的花。而她的腰却佝偻着,整个人瘦小得像一只虾米。
顾淮继续观察着,一束月光打下,他发现那老太太周身环绕着一缕黑紫色的怨气,与黑夜融为一体,却在月光的照耀下,与那一身鲜红的衣袍形成鲜明的对比。
这居然又是怨魂?这老太太生前到底是什么人,会不会跟他白天碰到的那个女子有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