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他赶忙化成一道绿光,朝地府的方向飞去了。
第51章 陆判(9)
蓝玉烟飞速赶往地府。
他若是没有猜错,陆判还给朱尔旦的心脏根本不是什么七窍玲珑心,而是噬魂魔的心。
依稀记得,三百多年前他与魔族有过一场大战。奇怪的是,他对这场战争的印象十分模糊,只能隐隐约约记得有这么回事,却总觉得自己忘了些什么,很多关键的细节也什么都想不起来。
但有一件事他是很清楚地记得的,他在那场大战中打败了为祸天下的噬魂魔,并将他剖了心关押在地府之中。
后来他的二姐锦瑟犯错被罚下天庭,负责掌管地府,那颗心以及噬魂魔夫妻俩也就转交到她的手中,他也没再操心这件事。
再后来,地府的鬼鬼神神们开始对那颗泡在陶瓮中的心脏产生了强烈的好奇。由于噬魂魔在还是凡人之身时才高八斗,聪慧非常,他身边的朋友都称赞他长了颗“七窍玲珑心”,于是谣言一传十,十传百,最后变成了“地府里泡着颗七窍玲珑心,拥有此心的人就能拥有至高无上的智慧。”
没有人关心这颗七窍玲珑心是怎么来的,他们只是知道这心脏是颗不可多得的宝物,就满足了。
但地府里的鬼差们生性孤僻,没什么凡人朋友,并且自己已经成了神,自然不需要那颗心脏。再加上放置心脏的地方也不是普通的鬼魂能进得去的。因此,那颗心也就在那里放了几百年,动都没人动。
他们之所以不销毁那颗心脏,是因为对于噬魂魔的处罚,天庭还没有下达确切的命令,因此地府也不敢轻易将其消灭。
想到这里蓝玉烟就气得肝疼,天庭罚他和他二姐的时候,第二天就做了决定,结果审个作恶多端的噬魂魔,审了几百年都没审出结果。
本以为会就这么不清不楚地瞎过下去,可是万万没想到,陆判成了第一个结交凡人朋友的鬼差,并且还出手大方地把公家的“宝贝”借花献佛送给了朱尔旦。
蓝玉烟气得想打人,那噬魂魔夫妇可是厉害得很,他当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打赢了他们,结果陆判这么一搞,万一他们又卷土重来,自己的法力还没恢复,那后果可真不堪设想。
他又气又怕地跑到地府关押噬魂魔夫妇的地方,施法打开了大门,走了进去,一眼就看到了面前那个巨大的陶瓮。
他提心吊胆地往瓮里看了一眼,却看到那颗黑紫色的心脏完好无损地泡在瓮中,散发出一股令人作呕的腥臭味。
蓝玉烟的心一下子放到了肚子里,同时心底升起一团疑问。若那陆判给朱尔旦换的不是噬魂魔的心,那是从哪儿来的心?
他满腹狐疑地打开最里层的牢房门,那里是关押噬魂魔夫妇魂魄的地方。
两缕苍白消瘦的幽魂被铁索倒立着吊在半空中,几把长剑插入他们的关节处,在空中自动抽动着。他们无时无刻不在承受着削骨剜肉的痛,一开始叫得十分惨烈,但如今,痛了几百年,便也习惯了。
那女子见到蓝玉烟,苍白的脸上勾起一丝轻蔑的笑。她生得极美,尤其是那双眼,微微上挑,满含媚色,眼角勾出一道摄人心魄的弧度。
吊在她旁边的男子已经双眼紧闭地昏睡过去,看起来没有一丝生气。
蓝玉烟冷笑一声,隔空扇了噬魂魔一个耳光。噬魂魔的魂魄被他打得晃荡了几下,却还是软绵绵的一动不动。
“仙君这是作甚?这几百年来把我们夫妻俩折磨得还不够么?”女子苦笑着说。
“当然不够,”蓝玉烟一脸云淡风轻,“我还嫌你们太舒服了呢,不好好折磨你们,怎么对得起那些被你们害死的无辜的人?”
“哼,随你的便吧。”女子把脸侧到一边,疲惫地闭上了眼睛。
蓝玉烟一脸疑惑地绕着他俩转了两圈。噬魂魔的心脏还在,魂魄也还在,说明没有被放走。难道真的是他多想了?
“仙君不远万里跑来这里,就是为了打我们几掌?”
蓝玉烟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地说:“你太瞧得起自己了,我才没有这么闲。”
说罢,锁上牢房门大步流星离开了。
蓝玉烟走了没多久,牢房内倒挂着的噬魂魔就开始变得越来越透明,最后化为一缕紫烟消失了。而那颗陶瓮中的心脏,也缓缓破裂,融成一滩黑紫色的烂泥,最后变成了一只紫色的蠕虫。
那虫蠕动着爬进牢房内,爬到了女子的脸上。
女子宠溺地摸了摸那只虫,笑得不能自已,她得意地说:“夫君真是神机妙算,早就预料到了那蓝玉烟会来这边查看我们有没有逃走,哈哈哈哈,居然真的骗过了他。”
“我们等了几百年了,报仇的机会终于来了。向那个蓝玉烟,还有全天下的人。”
蓝玉烟离开地府后,还是不能完全放下心来。毕竟那朱尔旦是经常和顾淮待在一起的人,若那心脏有什么问题,顾淮岂不就危险了。
可是上次他俩把话说到那份上,他实在是拉不下脸来主动去找顾淮和好……当然,顾淮也不见得愿意跟他和好。
怎么办呢?变成青蛇撒娇的路子已经行不通了,他又不会变其他动物,顶多能做点易容术。
对了,易容术!蓝玉烟灵光一闪,划出一道光在自己脸上画了几下,没过一会儿,那张脸就变得皱皱巴巴,苍老非常。
他又换了套破破烂烂的衣服,再把头发眉毛变成白色,把后背弄得往外凸。于是,他就这样变成了一个佝偻的老太太。
他满意地照了照镜子,偷笑着去找顾淮碰瓷去了。
***
顾淮刚和朱尔旦吵了一架,一向不怎么饮酒的他直接跑到酒桌上干了好几杯,看得一桌子人是目瞪口呆。这顾淮虽说每天都跟他们出来喝酒,但他们喝酒的时候,顾淮就坐在一边儿捧着个茶杯喝茶,那形象很不像个年轻的公子哥,倒像个上了年纪的老大爷。
但今儿不知道他是抽了什么疯,这烈酒一杯杯下肚,果真,没一会儿他就站不住了。
王化成赶紧扶住往下倒的顾淮,无奈地说:“老弟啊,你跟那朱尔旦置什么气啊,他没脑子,你干嘛拿他的话气自己?”
旁人插嘴道:“尔旦兄现在今非昔比啊,你怎么能说人家没脑子呢?人刚刚的诗做得那叫一个妙!”
顾淮缓缓地抬头,瞪了那头上画着个“蠢”字的人一眼。随后晕晕乎乎地看着王化成,不清不楚地说了一声:“化成兄……麻烦你……送我回家……”
“好嘞,小少爷,不,是老祖宗。你和朱尔旦俩人是我祖宗!”王化成认命地把顾淮的手臂拉到他肩膀上,搂着他的腋下往回拖。
顾淮醉得不清,一路上踉踉跄跄的,他个子本来就高,王化成扶得十分吃力,索性将他背到了背上。
顾淮把脸埋在王化成肩膀上。没过一会儿,王化成便感到肩膀上的衣服湿了。
他吓了一跳,赶紧回头喊:“喂,老弟你没事儿吧,不就和朱尔旦吵了几句吗?至于哭吗?”
说罢,他又暗自啐了一声:“娘的该死的朱尔旦,把我兄弟气的,老子回头按着你磕头道歉!”
顾淮嘟囔了一句,王化成没听清。便扯着嗓门问他:“什么?你刚才说什么?”
顾淮又说了一遍,王化成听清了,顾淮喊的是“二青”。
王化成一时语塞,他本以为顾淮喝醉了会哭着喊女人,喊娘亲,甚至喊朱尔旦,没想到却是哭着喊宠物。
王化成敷衍地说:“行啦行啦,看你那难舍难分的,马上送你回去见它。咦,真搞不懂你整天想些什么,养点儿带毛的玩意儿不好吗?非得养条蛇。吓人。”
“二青……对不起,我没有不要你……”
“知道啦知道啦。”
“我不想耽误你,我不想让你受罚……求你忘了我吧……对不起,对不起……”
他的嘴里一直喃喃着“对不起”三个字,带着一丝哭腔。王化成虽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可被顾淮一声声低吟喊得心里难受,便停下脚步,回头看他,问:“兄弟,我求你别哭了。咋一喝醉就变了个人呢?”
顾淮的眼泪还在往外渗。王化成不会安慰人,只能一边难受着,一边一言不发地背着他走。
快走到顾淮家门口的时候,突然,从小巷里钻出一个身影。接着一根拐棍猛地朝自己头上砸了下来。王化成眼疾手快地避过,又惊又怒地抬头,结果看到一个白发老太太,正举着一根拐杖怒视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