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我这不被吓傻了嘛……”王化成挠了挠后脑勺。
“你滚吧,这儿不欢迎你。”顾淮拿了把扫帚,开始清理地上的瓷片。
“别介啊兄弟,我今儿心情不好,想找你唠唠嗑。”
“滚。”
“行,我滚,不过我提醒你一句,你养的那蛇长得跟鱼一样,来历定不一般,没准是个妖物。你当心着点,别被它害了。”
顾淮手里的动作顿在了那里。
二青一听这话,气得头顶直冒烟。它肌肉绷起嘴角抽搐着想上前咬死王化成。
王化成被二青这副准备攻击的状态吓得一哆嗦,赶紧转身打算跑路。
“站住。”顾淮继续滑动手上的扫帚,“哗啦啦”地扫着瓷片。
“还有事儿?”
“你去账房那儿算算打碎了多少东西,给我赔钱,”顾淮抬起头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一文钱都不能少。”
“成,服了你了,我赔,我赔双倍!”王化成一边说着一边吊儿郎当地走掉了。
顾淮继续收拾着残局。有些碎瓷太重,用扫帚扫不动,他便开始弯下腰用手捡。结果一个不小心,手心被锋利的瓷片划了个口子,殷红的鲜血“呼”地就冒出来了,往地上滴了两滴。
二青看到地上的血滴子,心里一颤。它爬到顾淮身边,缠住顾淮的小腿,想往上爬看看他的伤口。结果刚爬到膝盖的位置,就被顾淮扯了下来放回了地上。
二青傻眼了,在它看来,顾淮这样的举动意味着抗拒,意味着拒绝与它亲近。
难道顾淮真的信了王化成的鬼话?
二青在心里咬牙切齿地想,它一定要让王化成为他的言行付出代价。
其实顾淮并没有信王化成的话,只是当下的杂事太多,让他无暇去照顾宠物蛇的小情绪。
他收拾干净屋子后,天色就开始发红了。顾淮锁上了门下班回家。
一天的体力工作让他肢体有些酸痛。这一天下来还是学到了不少东西,使他成就感满满,只是王化成那茬子事儿实在太糟心了。
回到家后,与父亲坐在一张桌子上吃饭。顾显荣先是对儿子主动吃苦劳动的精神进行了一番夸奖,随后便开始拽着顾淮唠起了家常。
“那大同县近来发生了一桩怪事。”顾显荣夹起一粒花生米扔进嘴里,啧啧叹了两声,感慨地说道。
顾淮已经饿坏了,再加上向来吃饭的时候不喜说话,便只顾着低头扒碗里的饭,没有接话。
顾显荣接着说:“那大同县的吴太史,几天前突然自杀了。哎哟,他家人那叫一个悲痛欲绝。结果没成想,头七还没过,那吴太史就从棺材里蹦出来啦。”
顾淮停下了筷子,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自己的父亲。
“儿啊,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当时,也是……本来人都没气儿了,给塞进棺材里了,结果放了几天,人又活了。”
顾淮拿筷子的手抖了一下,脸上的表情有些僵硬。
“接二连三的发生这种事儿,也不由得爹不多想啊。”
顾淮放下筷子,思索着怎样跟顾显荣解释这件事情。难不成告诉他自己不是他的亲儿子,是穿越过来的,而他的亲生儿子真的死得透透的了?
他纠结地抓了把头发,想不通自己怎么会碰上这么狗血的事。
“唉,别说这个了,”顾显荣的眼圈有些泛红,“爹这辈子也不图啥了,你和你哥都平平安安的,就比啥都强。”
顾淮用力点了点头,放在桌下的手紧紧抠住了自己的衣物。
“更怪的是,那吴太史从棺材里出来后,裤/裆上全是血。他当时倒在地上吱哇乱叫着打滚儿,他家人被惊动,赶紧跑过来,结果发现吴太史的下身已是血肉模糊,好端端的男儿就这么废了。”
顾淮背后一凉,惊恐地说:“怎会有这么荒唐的事儿?”
“还有更荒唐的呢。把人送到郎中那儿,给止了血,小命算是保住了。结果那吴太史刚从昏迷中醒来,就开始嚷嚷,说他是何子萧,他要回家。”
顾淮一听“何子萧”三个字,就跟咽了一百头苍蝇一样恶心。
顾显荣见他面色发青,有些担心地问他:“淮儿,你脸色怎么这样差,难道又生病了?”
“爹爹莫要担心,我只是有些倦了。”
说罢,他迅速扒拉干净碗里的饭粒子,回房歇着去了。
顾淮就这样过了一阵子早出晚归的规律生活,工作上长进了不少,拉坯上釉画花儿的技术都学了个七七八八。王化成、朱尔旦那群纨绔子弟也没怎么来打扰他,他也落了个轻松自在。
直到有一天,他爹的一席话打破了平静的生活。
那天回家后,顾淮见顾显荣捧着碗茶,不停地唉声叹气,心里生疑,便问:“爹爹可是有什么苦恼之事?”
“倒也不是我的苦恼之事,是史孝廉家里的。”
史孝廉?不就是连城的父亲?
“今儿白天,史孝廉来府上找我唠嗑。说他的爱女连城突然病倒了,这一病就再也没起来,眼见人就要不行了,她大嫂请来了个西域的和尚,那和尚说他能治好连城的病,只需一味药。”
“什么药?”
“男子胸口的肉。”
“开什么玩笑,”顾淮摇了摇头,说,“这世道真是什么人都有,见过挖人心治肺痨的,现在又准备挖胸口的肉治病?别信那和尚的鬼话了,出这馊主意的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唉,也不是谁的肉都能要的。人家大师说了,这块儿肉的主人必须深爱连城,肯豁出命去的那种,心不诚则不灵。”
顾淮直接给气笑了,说:“这大师得少看点谈情说爱的小说了,对脑子不好。”
“唉,人史孝廉都放出话了,若是哪家小伙子肯为连城挖肉,就把连城嫁给他。”
“那快去问问王化成,”顾淮随口开玩笑道,“他没准愿意。”
“还真别说,史家真去找王家谈了。”
“谈妥了吗?”
“被王家轰出去了。”
“我就说,”顾淮笑道,“那王化成就是个怂货,嘴上说着要娶连城,可到了关键时刻他跑得比兔子还快。对了,那家伙欠的钱还没还呢。”
“淮儿啊,你跟那王化成向来关系不错,要不你去劝劝他?”
“我不去,”顾淮断然拒绝道,“这话怎好意思说得出口?连城姑娘固然可怜,能帮的我肯定会尽量帮,但哪有为了她去害别人的道理?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是她的命,王化成得罪谁了非得为她的命负责?”
“这王公子不都看上史家小姐了嘛,用他的一块儿胸前肉换个媳妇,倒也不亏。”一直杵在一边的福安突然插嘴道。
“你给我闭嘴,”顾淮瞪了福安一眼,没好气地说,“割你胸前一块儿肉给你个媳妇,这交易你做不做,嗯?”
福安悻悻垂下了头,不敢吭声了。
顾淮突然想到了什么,拍了下脑门,说:“啧,我还真得去王家一趟,得把王化成那臭小子欠我的钱讨回来。说的比唱的好听,说好了赔双倍,现在连一个铜板都没见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情节好像都没怎么推动,但作者不是在水字数啊,是在铺垫啊铺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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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连城(4)
顾淮一踏进王家大门,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哐哐当当”的声音,伴随着一阵歇斯底里的哭嚎。
他与身边的管家对视了一眼,管家脸上露出一个难堪的笑:“顾公子,这边请。”
顾淮跟着小厮来到王化成的卧房前。门外站着两个身着棕色短褐的下人,一脸幸灾乐祸地交谈着什么,见到顾淮和管家他们,当即收敛了表情站好。
管家咒骂着在他俩脑瓜子上扇了一巴掌,又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轻轻敲了敲门,说:“少爷。”
门内的人瓮声瓮气地说了一个字:“滚。”
“少爷,顾家的二少爷找您来啦!”
屋内安静了片刻,随后传来一个闷闷的声音:“让他进来。”
管家替顾淮推开了门,顾淮一进屋内,就看到王化成穿着一身白色中衣盘腿坐在床上,眼睛红得跟兔子似的,委屈巴巴地看着他。
顾淮笑了笑,说:“你这是干嘛啊,发什么脾气呢。”
王化成嘴巴一瘪,黄豆大的泪珠子“啪嗒啪嗒”地从红眼睛里掉了出来。
顾淮收起了笑容,边走向他边说:“你这什么情况啊,都多大的人了,别哭别哭。”
王化成从床上跳下来,猛地一头扎进顾淮的怀里。顾淮被他撞了一个趔趄,差点摔地上。王化成双手抱住顾淮的腰,扯开嗓门儿哇哇大哭了起来。
顾淮额角抽了抽,这王化成一高高大大的老爷们,怎么这会儿竟跟个受了委屈的小婴儿似的?他是来王家讨债的,不是来照顾巨婴的。
顾淮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把王化成从自己怀中扯出来,揪着他的前襟把他扔到了床上:“你有话好好说,光哭有用吗?”
王化成抹了把眼泪爬起来,抽抽搭搭地说:“连……连城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