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玉烟一手扶着树,指甲狠狠地抠着树皮,一手擦拭着自己唇上涌出的鲜血。
他双目赤红地看着屋内的场景:顾淮痛苦地翻滚下床,撕心裂肺地咳嗽了起来。一群下人闻声跑进屋内搀扶起顾淮,有人给他拍背有人给他递水,还有几个人匆匆忙忙跑了出去找大夫。
蓝玉烟勾唇冷笑了起来。他本是真龙之身,刚刚情/欲正盛,血液的温度自然是凡人无法承受的。见顾淮被烫得痛不欲生的模样,心中升起一丝大仇得报的快感。
他当时本以为顾淮遇到了危险,火急火燎地赶到顾淮家中,结果见他竟躺在床上睡大觉。一直悬着的心放下的同时,又有一股怒火自心底燃起。看来顾淮是真的扔掉自己了,他带自己去琼玉湖的目的就是抛弃自己。
他一怒之下,变作一个丑陋的披麻戴孝的妇人,进入屋内想要吓他一吓。结果,见到那人微微泛红的面颊、不安颤动着的眼睫、红润精致的唇瓣,一种莫名其妙的感觉又从心底升起,让他情不自禁地对顾淮做了那些举动……
如今,烫伤了顾淮,也算是误打误撞地报了仇。然而蓝玉烟心中的快感没持续多久,就被一种浓浓的担忧和心疼代替了。
他被烫成这样,没法好好吃饭怎么办?
眼前的场景刺得他眼球生疼,便索性不再看了。
从今往后,他蓝玉烟和顾淮恩断义绝。他就当,从来没碰到过这个人。
蓝玉烟又恢复了往日冷峻高傲的模样,翩然离去了。
离开顾淮家后,他在太原城的上方到处乱飘着。顾淮不要他了,天庭目前也是回不去的,那自己现在还能去哪呢?难不成继续回到山里当野蛇?
突然,他想到了刚刚偶遇的黄九郎。要不,就去黄鼠狼的狐狸窝里凑合一阵子吧。
啧,他向来讨厌狐狸身上带着的那股子味儿,只不过到了这番田地,他也没法再挑剔什么了。
这样想着,他便来到了一间茅草屋,大喇喇地在椅子上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水。
这屋里狐狸味儿浓得让他一下子就认出了定是黄九郎的房子。
不过,那家伙上哪里去了,他都上顾淮家里溜了一圈儿了,黄鼠狼怎么还不回来?
屋内摆着一堆大大小小的红色狐狸样子的不倒翁,脸上挂着贱贱的笑容,每个都和黄九郎有几分神似。
蓝玉烟越看那笑容越觉得刺眼,仿佛在嘲笑他的境遇一般。
他气不过,站起来对着一只一人高的不倒翁就是一通拳打脚踢。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两章大概都是攻视角QAQ
第17章 黄九郎
蓝玉烟狠狠一拳揍到那只红狐狸不倒翁的胖脸上,不倒翁笑着倒下去,又“咻”地立起来。
蓝玉烟的拳脚接二连三地砸了下去,让那只不倒翁没有丝毫喘息的机会,只能躺在地上承受着他的拳打脚踢。
正在他打得酣畅淋漓之时,身后传来一声脆生生的呼喊:“三公子,你在做什么?”
蓝玉烟瞬间停止了动作。他轻咳一声,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下有些凌乱的发带和衣襟,转过身去,淡定地答道:“没做什么。”
“哈哈哈,我都看见了,”黄九郎走进屋内,摆好被蓝玉烟弄乱的不倒翁,笑着问道,“是谁惹着您了,怎么这么大的火气?”
蓝玉烟抖了下衣摆,坐回椅子上,端起茶闲适地啜了一口,转移话题道:“你刚刚上哪去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这……嗯……”黄九郎的脸“唰”一下红了,支支吾吾地就是不回答。
“嗯?”蓝玉烟眯起了眼睛,把他从头到脚打量了一遍。
黄九郎的衣衫有些凌乱,交领处透出的肌肤上缀着一些紫红色的斑点,一对儿上挑的狐狸眼四处乱瞟,里面写满了心虚。
蓝玉烟定定看着他,良久,露出个恍然大悟的笑容,悠悠地说道:“你定是做了亏心事,让我猜猜……”
黄九郎的脸又红了几分,把头摇得跟个拨浪鼓似的。
“你一定是又去偷人家的鸡了,”蓝玉烟丰润的唇一勾,笑容带了几分邪气,“不但失败了,还被人家的鸡给啄了!”
黄九郎脸上的红晕一下子褪去,他抬起头,怔怔地看着蓝玉烟。
“我猜得对不对,你看你心虚成这个样子,哈哈哈哈。”蓝玉烟拍着桌子大笑了起来。
黄九郎呼出一口气,有些疲惫地摇了摇头,说:“不对。三公子冰魂雪魄,自是猜不出九郎刚刚做了什么的。九郎怕玷污了三公子纯净的心思,故而也是不敢讲给您听的。”
蓝玉烟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他“嘭”地一声拍了下桌子,略带愠怒地说道:“不行!你得说给我听,还有什么是我不能知道的?”
黄九郎与他纠缠不过,万般无奈之下,只得趴在他耳边,轻轻说了一句:“我刚刚去跟人睡觉啦!”
蓝玉烟愣了愣,一脸迷茫地看着黄九郎,问:“睡觉?那你为何不在家里,偏要跑外面睡觉?”
黄九郎笑了笑,有些犹豫地说:“这可就说来话长了。”
“我不嫌长,你快些说。”
“一个月前,我将生病的娘亲送到外公家,回家的途中,在那琼玉湖边遇到了一个书生。”
“什么样的书生?”
黄九郎眼睛亮了亮,说:“他叫何子萧,穿着一袭白衣,样子嘛……虽说算不上俊美风流,但是看起来温文尔雅,说起话来也文绉绉的。”
“这样的书生不哪都是?有什么好稀罕的?”
“他邀请我去他的书斋坐坐,我便去了。本来我只是同他饮酒谈天,可聊了一会儿,他便跟我说,我长得真好看,想要同我睡觉。”
“我一开始还很顾忌,我们一人一狐,怎么能在一起做那种事?我说出了我的顾虑,他就对我说,他是真心喜欢我的。我告诉了他我娘亲的病情,他还主动提出替我去要太医齐野王的先天丹。”
“从那次以后,我便每天都去那何子萧的书斋,他就会给我先天丹,用来医治娘亲的病。娘亲的病很快就好了,但我由于挂念那人,仍每日去他的书斋,与他行那种事。”
“今天我去与他相会之时,发现何郎脸上出现一大块儿青紫,口中还缺了一颗门牙。我问他可是与他人打斗,他说他只是摔了一跤。唉,他怎能这样粗心,摔一跤都能把自己摔成这副模样……”
“等等,”蓝玉烟挥手打断道,“你说的‘睡觉’,到底是什么意思?”
“哎呀,就是夫妻之间做的那种事咯。”
“夫妻之间?那你们两个男子之间如何做?”
黄九郎无奈,凑到蓝玉烟耳边又对他轻声描述了一通。
蓝玉烟白净的面皮越来越红,黄九郎说罢,见蓝玉烟的脸红得跟个柿子似的,愣了愣,问:“三公子可是生病了?脸色怎么这般不寻常?”
蓝玉烟摇了摇头,故作镇定地喝了一口茶。
既然两个男子也能做那事儿,那他和顾淮……想到这里,两道殷红的血从蓝玉烟那秀挺、完美的鼻子中流了出来。
“呀,三公子您流血了!”黄九郎惊呼着,抽出帕子就要替蓝玉烟擦鼻血。
蓝玉烟挥开了他的爪子,接过帕子在鼻下乱擦一气,按了按额角,说:“我有点头晕,想去歇着了。”
说罢,便径直走进了里间,不管不顾地倒在了黄九郎的床上,身体摆成了个“大”字形。
黄九郎头疼地看着鸠占鹊巢的蓝玉烟,郁闷极了。这人占据了他整张床,让他今晚睡哪?
他转了转眼珠子,头顶翘起的一撮毛苦恼地晃了晃。要不,再回何郎的书斋睡一晚?这样想着,黄九郎脸上泛起一丝羞红。他瞥了眼床上四仰八叉的蓝玉烟,冲他不满地皱了皱鼻子,蹑手蹑脚地走出了家门。
蓝玉烟翻了个身,将被褥搂紧怀里,抱得紧紧的。好看的杏眼缓缓睁开,双目中水汽迷蒙,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就这样躺在床上,睁了一夜的眼。
日上三竿,蓝玉烟不情不愿地从床上爬起来。黄九郎还没回来,他看着空荡荡的茅草屋,有些无聊,便决定出门走走。
不知不觉就走到了琼玉湖边。突然,他看到一抹艳红色的身影,从一间简陋的木屋中慌慌张张地跑出。那不就是黄九郎吗?原来这狐狸消失了一宿是跑这地方来了。
蓝玉烟悄悄躲在一棵大树后,观察着面前的景象。
黄九郎站在门口四处环顾了一下,整了整自己凌乱的衣衫,便又慌慌张张跑走了。
蓝玉烟懒得多想黄九郎的事,便不再管他,继续绕着琼玉湖遛他的弯了。
走过一个转角,一个身影远远地撞入他的眼帘,让蓝玉烟的心头猛地一颤。
那人穿着白底樱草色云纹直裾,身形高挑,双手各拎了一只烧鸡,正向湖边款款走来。正是不久前抛弃了他的顾淮。
蓝玉烟张皇失措地跃上一棵树,借着树上的枝叶将自己藏匿了起来。
顾淮在那片芦苇地前停下脚步,眺望着那片绿油油的芦苇地,好像在找什么东西。一阵风吹过,烧鸡的香味飘向蓝玉烟。蓝玉烟双眼直勾勾地盯着顾淮手上的烧鸡,咽了口口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