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知道了。”秦以萧苦着一张脸,被拜访已经是经常的事了,那些人分明也没有什么事情,偏偏可以天南地北地拉着她聊上大半个时辰,哎……
古话说,冤家路窄并不是没有道理的,淮阳候府要论起来也不小,可偏偏,白沚柔和羽然遇上了。
“参见郡主。”羽然双手交叠放在一侧,后撤一步微微蹲低身子,对白沚柔行礼。
白沚柔正在气头上,于是就想刁难羽然,她一会玩玩头发,一会赏赏花,就是不肯开口,说一句免礼。
本以为这会激怒对方,谁知道过了许久,羽然还是保持那个动作,一点也没有怠慢。
“免礼吧。”白沚柔自己也是女子,知道这个福身的姿势久了,有多难受。
“谢郡主。”才一动,腿上传来细密的刺痛感,像是被无数蚂蚁轻轻啃噬般难受,羽然咬咬牙,面上神色如常。
白沚柔上上下下地打量羽然,说,“你曾经坐上过最高最高的位置,现在落入凡尘,也懂得伏低做小了么,看来,你也不过如此嘛。”
“我不想为了一点点的骄傲,给她带来不必要的麻烦。”如今羽然的心里,和秦以萧过安定的日子,比起什么东西都来的重要。
“你这般为她忍让,我是否该夸你们一句鹣鲽情深?”
“这句鹣鲽情深,我自认受得起。”羽然笑了笑,不管白沚柔这话是真情还是假意,她都收下,“郡主,喜欢侯爷么?”
“是又如何,喜欢了便喜欢了,我又何必扭扭捏捏不愿承认。”白沚柔将门之女,率性而为,喜欢便做出行动。
对于白沚柔的直白,羽然心存欣赏,“其实,郡主心里与其说是喜欢,更多的,大概是不甘罢了。”
“是喜欢还是不甘,何须你来评判?”白沚柔皱眉。
“郡主有没有想过,若她不是别人口中战功卓绝的英雄,也不是什么淮阳候,更没有这身武功,只是一个普普通通,平平凡凡的老百姓,你还会说,你喜欢她么?”
“可事实是,她即是别人口中战功卓绝的英雄,也是淮阳候,并且还有一身好武功,我为什么非要去做那种假设。”白沚柔挑眉反问,“倒是你,你不才是看中了她的这些,才愿意无名无分也要跟着他么?”
“我倒是希望她越平凡越好。”这样就不会给她招蜂引蝶了,羽然在心中说,“况且,我在她心里,是有名有份的,我是她的妻子。”
“你这人好不要脸。”白沚柔再次被气到了,她抽出腰侧的长鞭怒道,“听闻你武功天下一绝,今日我倒要来讨教讨教。”
语音未落,白沚柔手上的长鞭已经挥出。
耳边是鞭子滑坡空气的声音,羽然的意识已经做出反应,可是身体……
眼看鞭子就要落在羽然身上,一个身影快速切进白沚柔的羽然之间,“啪”地一声,鞭身打在秦以萧手臂上,鞭尾的力度顿时小了几分,却还是甩在羽然的肩头。
“羽然!”顾不上自己的手臂,秦以萧跃至羽然的身边。
“我没事,倒是你。”羽然摇摇头,鞭子落在她身上时劲道已经只剩两成,其余八成可是切切实实落在秦以萧手臂上的。
她撩起秦以萧的袖口,上面深色的红痕立现,可见刚才那一鞭,白沚柔用了多大的力气。
“郡主。”秦以萧用身体挡住羽然,“那日的确是秦某有负于你,无论你怎么怪罪我也好,我都没有怨言,但是今日你伤我发妻,那么淮阳候府,便不再欢迎你。”
“你是非不分!分明是她故意不躲!”这一鞭力道虽大,却没有用上任何鞭法,稍微有点武功的人都可以轻易躲过。
“她早已武功尽失,你要她如何躲!”
“她……”
“以萧。”羽然扯扯秦以萧的袖子,对她摇摇头,然后从秦以萧身后走上前来,“郡主,莫说是将她分一半给你,就算是千分之一,万分之一,我也不愿与别人分享她,她只能是我的,完完全全,彻彻底底属于我。我可以失去皇位,可以亡国,可以无名无分,也可以千夫所指,但是我不能失去她。你有你的父王,你的哥哥,还有你众星拱月的身份,世界上有无数人爱你同时期待被你所爱。现在,你对秦以萧用情尚浅,不要再往这个泥沼里走了。”
这是她的规劝,她和秦以萧之间,已经没有第三人可以插足了。
只言片语里,已经可以感受到这两人对彼此的情意了,可是白沚柔还是不甘地说道,“难道你不怕他的仕途就此中断,你再也无法依附她的身份么?”
羽然的嘴角勾起一抹浅笑,说,“你以为我稀罕过做什么淮阳候夫人么,我所珍惜的,向来只有秦夫人这个身份。”
第71章 决定
羽然背对着秦以萧,将衣服从自己身上褪下一些,好让对方检查伤势。
秦以萧坐在她的背后,身边的托盘上放着好几个小药瓶,刚才她慌慌张张地叫素琴拿各种伤药来,害素琴以为羽然出了什么大事情,差点要吓死。
肩头被鞭尾扫到的地方痕迹尚浅,却也足以让秦以萧皱眉头,手指数个小瓶子上来回滑过,最后落在中间的白色小瓷瓶上,她从瓶子里倒出一些药液,涂抹在伤痕处,用手掌揉开。
冰冰凉凉的触感刺激着皮肤,羽然偏头去看,却看到秦以萧严肃的表情,“生气了?”
“恩。”秦以萧闷闷地应了一声。
“只是小伤,不用几天就能消下去。倒是你,刚才那一鞭可是结结实实地打在你的手臂上了,让我看看。”羽然将衣服整理好,转过身撩起秦以萧的袖子,深红色的鞭痕突兀地耸立着。
“疼么?”羽然一边问,一边拿起刚才秦以萧选的那瓶药液,倒在伤口上,用指腹小心涂抹,“你啊,谁让你用身体去挡了,以你现在的武功,用上内力掷出一枚石子把鞭子打偏不就好了?”
“一时情急,来不及多想嘛。”羽然是秦以萧的软肋,看到羽然要被打到,哪里还能冷静思考,“而且,我没关系的,不过是多添一道伤痕罢了。”
反正自己身上大大小小伤痕无数,已经习以为常。
“秦以萧。”药瓶被羽然“哐”地一声重重放在托盘上,她抬起头,“什么叫多添一道伤罢了?从今往后,你身上一道伤痕都不许给我增加,为了谁也不行。”
沉默了数秒,秦以萧小声哀怨的声音传来,“可我千辛万苦把你抢回来,不是给别人欺负用的。”
羽然的心被这句话软化了,再大的气也烟消云散,她心疼秦以萧,秦以萧又何尝不是心疼她。
羽然调整了一下姿势,伸出手把秦以萧眉间顽固的“川”字抚平,“好啦,别皱着眉头了,长皱纹的,恩?”
秦以萧低着头,不语。
她是个性子温和的人,可偏偏这种性子的人一旦生气,最难缠。
羽然站起身走过去,侧坐在秦以萧腿上,双手勾住秦以萧的脖子,看着她的眼睛,凑上前去落下一个浅吻,然后说,“别生气了,夫君。”
夫君二字,似轻喃,似挑逗,有着千回百转的意味在里面。
秦以萧的心脏被这句夫君撞得酥酥麻麻,通常羽然都是直呼其名,或者调侃打趣地叫她侯爷,这样亲昵的称呼少之又少。
秦以萧愣了一下,眨眨眼睛,“你说什么?”
成功将秦以萧的注意力转移,羽然笑了笑,指尖轻点秦以萧的唇瓣一下,“好话不说第二遍。”
说多了,以后就不管用了。
楚王府那位任性郡主没有再来过淮阳候府,楚王爷也没有要为难秦以萧的样子,淮阳候府依旧如平时一样,常常客似云来,秦以萧虽然不谙官场之事,但是待了这么些时日,心里多多少少也明白一些事情。
白沚柔的事情忽然点醒了秦以萧,朝政是一个权力和欲望的漩涡,埋藏在风平浪静的大海之下的巨大漩涡,不知何时,就会把她和羽然卷进其中。
她对所谓的权利没有兴趣,尽管她现在身处高位,她想要的,向来只有和羽然好好生活在一起。
她开始认真思考她和羽然的未来。
火盆里的炭火烧得暖融融的,才稍微驱散了冬日的严寒,羽然来回打量着两只手里的腰带,始终无法决定,明天要给秦以萧系上那一条。
两人的近身的琐事向来都是由互相完成,不用婢女伺候,久而久之,原本早上应该来伺候穿戴的婢女们干脆都不来了,只有伺候洗漱的几人会守候门外。
偷得浮生半日闲嘛,反正侯爷和夫人也不会因此责怪。
“秦以萧,你觉得哪个好?”羽然取征询秦以萧的意见,却没有得到回答,因为那人此刻正坐在桌案前发呆。
最近秦以萧时常走神。
羽然倒了一杯清茶,端过去,放到秦以萧面前的桌案上,弯下腰,到与秦以萧视线齐平的位置,开口问她,“在想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