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羽然不解,“既是女子,为何非要伪装成男子的身份生活?”
“因为只有男子才能分的到土地,爹在我很小的时候身体就不好,如果爹不在了,农田和房子按照规矩会被收走,爹担心我和娘就无家可归,所以报户籍的时候,就报了男子,在我七岁的时候,我爹他……后来我娘因郁成疾,不久也去了,我也就一直以男子身份生活。”秦以萧苦笑了一下,视线在不大的房子里扫视而过,眼神里带着点无奈,“这里一砖一瓦,都是靠我的男子身份换来的,将来不能嫁人,也没办法娶妻,临到终老,也只能自己一个人。”
“世间本就对女子不公平,身为女子就天生被男子看低一等。”秦以萧的话勾起了羽然在宫里生活过的回忆,就算是她,坐到了最高最高的那个位子上,说到底也还是男子的附属品。
羽然语气里的冷然,让秦以萧以为她是不高兴了,她解释,“我不是有意瞒着你的,只是……”
“把那个也脱掉。”羽然没有等她说完,突然冒出这么一句,指了指秦以萧的胸前。
“怎么还要脱?”羽然该不会对她的身体感兴趣吧……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就被秦以萧杀死了,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
“你伤到肋骨了,如果不想以后出什么事情,就让我看看你伤到了什么程度。”羽然说。
“这、哦。”秦以萧脸颊发烫,果然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要她在别人面前完全把身上的遮掩褪去,这、这也太……
摸索了半天,最后那层布条还是没有完全解下来。
“都是女子,你在不好意思什么?”看着秦以萧扭扭捏捏的样子,羽然忍不住打趣她,不知为何,知道秦以萧是女子她倒是松了口气,之前那些莫名其妙的感觉,应该只是错觉罢了。
当然会不好意思,不然你脱一个给我看!秦以萧在心里辩驳。
只是接骨而已,没关系的,她安慰自己。等秦以萧好不容易说服自己把布条解开,肌肤接触到有些凉薄的空气,她的心跳不可抑制的快起来。
羽然说,“躺下。”
秦以萧就听话的撑着身子慢慢躺了下去。
“可能有些疼,不过一会就好,你忍着点。”
“嗯。”秦以萧点头。
羽然的手还是一如既往的冰凉,触感却很细腻,秦以萧侧着头,能够感觉到那双手从自己的小腹上一寸一寸的往上移动。
羽然在从下往上检查,秦以萧是伤到哪根肋骨了,一路向上,似乎都没有什么问题。
直到自己的手触到了秦以萧胸前的柔软,她愣了一下。
“嘶…”
低低的呼痛声将羽然游走开了的思绪拉了回来。
“弄痛你了?”敛了敛心神,发现秦以萧脸色越发的苍白。
是很疼,但比起疼痛这种事情,更让秦以萧觉得难耐的,反而是自己此刻的羞赧,特别是羽然碰到她胸口的时候。
如果不是受了伤,她倒是恨不得找个地方钻进去,再也不要出来见人了。
“不是,可是我,你…”秦以萧觉得自己的耳根都发烫起来了,她撇过头,声音也小了下去,“就不能快一点么?”
“不能。”羽然报以否定,脸上一本正经,心里却勾起了一抹小小的微笑。
其实她已经弄清楚秦以萧的伤势了,只是有些错位才引致的疼痛,并没有断掉,只要稍稍用力让骨头回到原来的位置就可以,对她来说,实在是件小事情。只是为什么看到秦以萧这副不知所措的样子,心情就莫名的好呢?
就算心里明白这只是掩耳盗铃的做法,羽然并不会因为她的举动而看不见,秦以萧还是用手背遮住了自己的眼睛,去隐藏自己的不安。她对自己说,现在这副身体不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
这种心理暗示显然没有什么效果,当羽然的手还温温吞吞的停留在自己身上时,秦以萧身体的温度因为紧张在不断堆高,在安静的时候,她都可以隐隐听见自己的心跳声。
胸口的疼痛夹杂着不可名状的情绪,秦以萧也说不出来自己笼罩在什么感觉里。
秦以萧的皮肤其实很白皙,现在透着微微的粉红,羽然的手也确切感受到了来自对方不自然的体温。
好了,不能再开玩笑了,羽然恢复了严肃,手再一次触上那女子特有的身体特征,秦以萧的身体一下子就僵硬了。
“你放松一点,这样我怎么接骨啊?”羽然也没办法,谁让秦以萧偏偏伤到的肋骨,在胸口之下。
那是一场艰难的战斗,等到羽然完成动作,将原本缠在秦以萧身体上的布条变成敷上药的绷带,已经过去大半个时辰。
“虽然说没有大碍了,但是你最好认真的修养一阵子。”帮着秦以萧穿上里衣躺好,羽然给她盖好被子,转身往门口走去。
“你去哪里?”秦以萧立刻问道,那语气就像一个害怕被大人丢弃的小孩子。
“去搬你那张短榻过来,难道我要睡在地板上吗?”
“你可以睡在床上,恩……我的意思是,”怕话里有所误解,秦以萧立刻解释,“我可以回去睡。”
“我还没有冷血到不近人情的地步。”虽然从前经常听到自己作为帝王太过不近人情,不体恤民心的评价。
羽然才拉开门,门口站在一个中年的女人,女人有略微的胖,精神看起来也不太好,像是很久没有睡好觉的样子。
“小、小萧在吗?”女人发出小心翼翼的询问,看到羽然她着实吓了一跳,若不是太熟悉这个地方,她几乎都有怀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院子。
羽然点点头,示意人在里面,侧身让出路,等女人进了屋,她才走出去,顺便掩上了门。
阳光照在人身上带起暖意,她的心情出奇的好,她勾起浅笑,原因之一是想到秦以萧刚才的样子就有趣。另一个原因是因为明白喜欢上某一个人这种事太过于束缚人心了,既然秦以萧是个女人,那现在便不存在这种忧虑。
知道女人是有话和秦以萧说,羽然没有急着回房,而是待在秦以萧平时住的地方,她坐在那张短榻上开始仔细打量这个地方,短榻、浴桶、柴火和衣服几乎就要装满整间屋子。
眼睛瞥到地上生过火的痕迹上,只有小小的一块,应该是怕睡着了烧到别的东西,只敢小心翼翼的生火。
手在短榻上抚过,床板硬梆梆的,看来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只能和它相依为命了。
羽然是没有多大的兴趣窥探别人的事情,可是女人的声音从稀稀疏疏到越来越大声,让羽然不想听见也不行。
“你说你有办法摘到半步瑶的!现在却来说没有,你让我们怎么办!”
“亏得虎子他爹以前对你那么好,现在出事了,只是要你回报一下他。”
“不要说什么尽力了,真的尽力,你就该摔死了,而不是受了点伤躺在这而已!这算什么尽力,你根本就是敷衍我!”
听不到秦以萧的声音,只听的到女人的声音,大喊大叫到最后变成了抽泣声。
大概明白发生了什么,看来那个傻瓜是为了别人冒着危险去采药才从山崖上摔下来,结果人家非但不感激她,还要因为她没有把药带回来而任人斥责。
羽然莫名的有些恼怒,她忽然觉得秦以萧的好脾气真是件让人生气的事。
第9章 往事
将短榻搬进房里,中年女人已经离开,只有秦以萧一个人躺在床上,她望着天花板的眼神没有焦点,也没有注意到羽然已经回来。
“只不过被人说了几句,干吗露出这种表情?”
“羽然?”羽然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秦以萧侧过头,看见对方正站在床边,收回视线,继续落回空荡荡的天花板上,“你听到了啊?”
“我没有兴趣听,只是你家的破房子阻不住抱怨,就源源不断的传进我耳朵里了。”羽然走过去打开窗子,让空气流通进来,再走回到短榻边坐下,“其实并不关你的事不是么,你却因此弄伤了自己,别人非但不感激你,还反过来怪罪你。你也真是木头,不还嘴就一声不吭的被骂,换做是我,早就一剑劈过去让她闭嘴了。”
“也不是因为被人骂了就伤心啊,而是因为对有些事情的无能为力,是我和孙大嫂说我有办法弄到一株半步瑶救孙大哥的,可结果没有,给了别人希望又把人推回绝望中,本来就是一件残忍的事情。对孙大嫂来说,孙大哥是最重要的人,最重要的人都要死掉了,哪里有不着急的道理,比起那种痛苦,我只不过被人骂了几句,有什么好计较的呢。”
“真是弄不懂你,这样麻烦的事情,一开始就不应该多管闲事。”
“孙大哥是个好人,我小的时候也常常照顾我,算是对我有恩情。并不是治不好的绝症,有了半步瑶就能治的好,如果只是因为没有钱就什么也不做,眼睁睁看他这样死掉的话,总觉得不甘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