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洛夕觉得宁灵有种力量,让人和她待在一处,舒服自然,安静惬意。
总之,一点也不闷。
果子近在咫尺,宁灵张口去接也不妥,放任不管也不妥,一时不知做何反应,犹豫良久,还是张口吃下。
唇不经意间碰到了柳洛夕的指尖,宁灵蓦地红了耳根,撇过脸想隐藏一时的羞赧。
对于宁灵的异样,柳洛夕倒是没有察觉,只觉得宁姐姐这副样子,像只被喂食的小猫儿。
柳洛夕笑了起来,说,“宁姐姐你这样真是可爱的紧,让人看了忍不住想对你好,若我是个男子,必定要将你娶了来。”
宁灵正要说话,有下人脚步匆匆踏入璃音阁的院子,阻断两人的对话。
“小姐,老爷回来了,正在议事的正厅里等您呢。”
“是吗是吗?”柳洛夕站起来,因这个消息而开心,她和宁灵来到这座柳家的山庄时,山庄真正的主人柳湛并不在,所以来了这么久,柳洛夕还没见到她爷爷一面。
她转头对宁灵说,“我先去见爷爷,待会再来寻你,今天是上巳节,街上啊可热闹了呢,一会我们去瞧瞧热闹。”
宁灵看着柳洛夕的背影,轻不可闻的叹息了一声,她的心像被系上了一根绳子,最近时常被人扯动,而握着绳子一端的人,正是柳洛夕。
每次柳洛夕来时她欢喜,走时她心里都有着淡淡的失落。
宁灵不是不谙世事的小女孩,相反的,戏子的生活鱼龙混杂,她见过也听闻过很多事情,对于男子和男子,女子和女子相爱的情景并不是一无所知,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是怎么了。
她对柳洛夕的温暖产生了依恋,甚至……有了不该有的感情。
她坐回刚才的地方,书页翻开的那一页,书页上提的是一句诗,“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穷极,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
“早知如此绊人心,还如当初不相识。”宁灵重复着这句话,心里泛起苦涩,随手将书合上。
喜欢又能怎么呢,洛夕看她的眼神里,并不存有恋人间的爱意,所有的亲昵都是出自姐妹情谊。况且,就算她有幸,洛夕对她产生了同样的感情,一个戏子和千金大小姐之间始终是有着得是不可逾越的鸿沟的,她不过是柳家的一个过客。
也是柳洛夕生命里的过客。
也许在尚未泥足深陷前,她该找一个适当的时机,离开此处了。
“爷爷,你终于回来了!”
柳湛才听到柳洛夕的声音,这个小女孩就撞进了他的怀里。
柳湛的身形高大,细长蕴藏着锐利的黑眸,盛气逼人,看起来不像一个精明的商人,更像威武不凡的武将。柳洛夕搂着他的脖子,她算得上身材高挑纤长,但是和柳湛一比,简直就像小兔子和雄狮。
“旧宅有些事情尚未处理,因此耽搁了一些时日。”
“不是一直都住在离胤国近的临沂城吗,怎么突然搬来了这里?”从前柳洛夕来找柳湛都是到临沂的柳宅,谁知这次到了那里,却听下人说家主将主宅迁到了青州城,所以她半路改道,才来的青州。
“爷爷老了,只是觉得青州水乡更适合居住而已。”柳湛说,其实迁宅背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得到了消息,这乱世的战火很快就要被点燃,青州深入离国腹地,不要说和临沂比,就算和比起帝都,也更安全。
“不许说这样的话,您还年轻的很呢。”柳洛夕佯装生气,掩住柳湛的嘴。
柳湛在他家的这只小兔子面前,变得和蔼,他拉开柳洛夕的手说,“好啦,已经不是个小孩子了,性子还这么不知轻重,看来要给你好好寻一门亲事,做了别人的妻子,才会收敛一些。”
“我才不要这么早就嫁出去,嫁了人就像被关进一个大笼子里没了自由,世界这么广阔,我还没有玩够呢。”柳洛夕仗着柳湛的宠爱肆意撒着娇,“再说,爷爷也舍不得我这么早把我嫁掉,让我被别人欺负吧,多可怜呐。”
“说什么胡话,谁敢欺负我柳湛的孙女,再说,你将来的夫婿自然是要入赘我们柳家,冠上你的姓氏,只怕只有你欺负别人的份,没有别人欺负你,我看新科状元徐道庭就很不错,年纪轻轻满腹经纶,也生的一表人才,和你倒是般配,改天爷爷约他……”
“爷爷!”柳洛夕打断柳湛自顾自的盘算,她才不要听这些话呢,什么新科状元,王爷公子的,不用想就知道,不是书呆子,就是讨人厌的纨绔子弟。
“好好好,不说了不说了。”知道再说下去,柳洛夕就要耍小性子不理他了,柳湛换了话题,坐回桌边,“过来陪爷爷喝杯茶。”
柳洛夕俏皮一笑,吐吐舌头,“今天可是上巳节,我要去看热闹,这茶下次再陪您喝。”
说着就逃之夭夭,柳湛摇着头,这丫头和她娘年轻时的性子真是一模一样。
想到自己唯一的女儿,柳湛只能愁眉不展,当年萧洛云的事情之后,柳沐颜说什么都再也不见他了。
可在那件事上,他自认没有做错。
“颜儿,如今你有子有女,丈夫对你一心一意事事顺着你,究竟有什么不好,当初你若和萧洛云在一起,女子和女子相守造人唾弃,会有这种世人羡艳的日子么,为什么你依旧不肯原谅我,连见我一面也不愿?”柳湛在空无一人的厅中轻喃,此时的他不是天下第一商号的的家主,只是一个父亲。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情人节快乐~
第27章 赵远修(一)
天空里漆黑如墨,连零落的星光都被完全遮蔽,天气稍显闷热,空气里透着湿气,怕是不知何时便会有一场不期而至的大雨。
这样的天气并没有影响上巳节的热闹气氛,夜幕下的青州城反倒灿若白昼。悠然自得惯了的青州百姓,平时这个时辰,通常在家休息,老人家弄孙为乐,年轻人烫上一壶酒,就着几碟小菜,万般惬意。
只有上巳节、中元节等几个节日,青州才会显出繁忙的一面。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每到这个时候,原本盘踞在云中城的商贾小贩,便会带着自己的商品货物,尽数来此。
其中更是不乏名贵、有趣、稀奇古怪之物。
一水之隔的云中城虽为商业繁茂之地,但是论有钱人家,云中是远远不能和青州相比的,可以说在青州,是没有多少所谓的穷人的,光是富足这一点,连离国的帝都都要输上几分。
柳洛夕和宁灵在人群里穿梭,刚看完会做算术的猴子,柳洛夕又嚷着要去看纯蓝色的金鱼,据说是在遥远的云州捕到的,世界上仅此一尾。宁灵对这些稀奇事物倒是没有什么兴趣,可是柳洛夕兴致勃勃,她也就由着柳洛夕拉着她东奔西走。
两人这才刚从人堆里钻出来,一只手凭空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柳洛夕满心不悦的抬眼看去,见到了一张不并陌生的脸,立刻皱起了眉头。
“不曾想在这里又见到二位,可真当是缘分了。”
面前趾高气扬的男子锦衣华服,白色衣服用青竹刺绣作为点缀,从前襟蔓延到身后,用的皆是是上好的丝线。他的身后跟着好几个小厮,并排站开。此人正是上回戏台上轻薄宁灵,又被柳洛夕一脚踹下楼梯的赵家二公子,赵远修。若不是眼里透着淫亵神色,其实赵远修倒也算得上儒雅。
“谁和你这个生着一副讨厌模样的人有缘分了?”柳洛夕反唇相讥,她可是见识过这个赵公子是如何无耻的,面对这样的人,柳洛夕可没有准备和他客气。
赵远修倒也不生气,笑着说,“是否缘分并不重要,只是这次,恐怕无论如何都要请两位小姐到府上做客,喝一杯薄茶了。”
他早在远处就看见柳洛夕和宁灵了,心里打定了主意要报上次的仇,他带的人已经悄悄的将两人围住,绝没有再让人跑了的道理。
做客哪里是做客,喝茶又哪里是喝茶,话里的意思宁灵怎么会听不出来。
“谁要喝你的茶。”柳洛夕说,“你赵家的茶恐怕还入不了我的眼。”
“好大的口气,我赵家的茶可有数不尽的女人争着上门来喝。”在青州,赵远修虽然声名狼藉,但是就凭着赵家的家财,想要上门喝这样一杯“茶”的人,的确是大有人在。
“既然如此,还请赵公子去找那些数不清的女人,我们就不奉陪了,宁姐姐,我们走。”柳洛夕对着赵远修比了个鬼脸,拉着宁灵正要离去,身后的人群里窜出来几个人,阻住了去路。
周围的人也察觉出了气氛不对劲,不少人认出了赵远修,知道他又在欺男霸女,自觉的往后退了些,装作没有看到,做自己该做的事,只是时不时的用眼角往这边瞄,伸长脖子窥听。这种事情,向来看的人多,管的人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