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分钟后——
库洛洛带着莱恩他们赶到的时候,第一眼看见的是满满一屋子的红色碎肉以及正躺在唯一一片明显刚刚被清理出来的空地中央、疑似正躺着在装死的侠客本人。
“侠客,你在干什么?”
与他同岁的玛奇毫不客气地上前用脚尖踢了踢他大腿,后者却仍然露出一副生无可恋的表情继续望向天花板,还用颇为委屈的语气控诉道。
“团长,我讨厌用那个能力,简直一点成就感都没有。”
对于侠客这个几乎与莱恩同等级别的战斗渣,库洛洛就回了他两个字,呵呵。
“帕姆的尸体要怎么处理?”
莱恩低头看向残缺不全却还能依稀认出本人面貌的男人,一回想起这些年受的苦他就想再把他挫骨扬灰一次。
“最好不好留下,嗯,放火烧了吧。”
库洛洛的眼神明显就是‘杀了似乎有点可惜,奈何某个人能力太渣所以导致好用的能力没偷到’,被余光扫到的侠客忽然后背一紧,立马利索地从地上爬了起来,接着十分心虚地负责收尾去了。
“...要是有更好的处理尸体的能力就好了。”
莱恩不小心听见了蜘蛛头子的自言自语,一时忽然对外面所流传的‘作恶多端’且‘恶名昭彰’的幻影旅团形象颇感幻灭,这家伙根本就是‘不给糖就捣蛋’的小孩子吧,做了坏事就只惦记着怎么毁尸灭迹。
1986年12月,继十一区陷入一片混乱之后,八区地下城也遭了殃。几百年的庞大地下建筑群被一把大火烧了整整三天三夜,超过三分之一的部分被毁之一炬,流星街议会接连受创,原本勉强保持平衡的局势不得不被迫洗牌。同时,终于从重度昏迷中醒来的帕纳将七区区长贝鲁多.鲁西鲁挂上了通缉黑榜,并发誓与他势不两立,一时间贝鲁多被顶上了风口浪尖,甚至有人将八区的‘意外’事件也扣在了他的头上。
七区,区长主宅。
嗒、嗒、嗒...饱满圆润的指尖有节奏地扣在实木桌板上,与他人不同,一道特殊的黑十字花纹出现在男人厚实光滑的手背,很难想象这样一双手属于一位已年过七旬的老人。
正对着落地窗的靠椅在敲门声响起时转了过来,老人满头银发梳得一丝不苟,皱纹交错的眉眼依稀还能看出年轻时的俊朗,他有一双深黑色的眼,乍一望去深不见底,就像幽深的湖水。
“你说有人看见面影确实是死了?”
站在长桌前刚刚上任不足一周的新管家恭敬地低着头,他有些紧张地握紧拳头,尽可能用毫不拖泥带水的语气回答道。
“是的,大人。一名叫爱莎的修女以及帕纳本人都对面影做出了指控,关于这件事的调查令已经被放在三长老的案头了。”
“...这样啊。”
在七区,贝鲁多的一句话可以决定任何一人的生死,他就是这里的皇帝,所有人都尊敬着他恐惧着他,不仅是因为他在议会所掌握的权利,更是因为鲁西鲁家族在这里几百年来建立下的威严与威慑力,古老姓氏的贵族在现下的流星街已经寥寥无几。
“你下去吧。”
贝鲁多态度越是平静,手下人越是有一种风雨欲来的预感。就连这个运气好到顶替了管家缺口的新人都知道,面影从6岁起便在这里长大,是由贝鲁多老爷亲自教养并训练的。
从小到大一直忠心耿耿的狗为何会一夕叛变,若排除被外力控制,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
“畜牲终究是畜牲。”
黑金色的笔帽被贝鲁多扔向桌面发出啪地一声脆响,笔帽与笔身迅速分离,一如因外力导致了断裂的头部与身体一样,流淌至桌面的黑色墨水,充满着残忍又血腥的杀意。
十三年前,流星街。
“...父亲!求你救救她!!我求你了!!”
黑发青年终究向深爱自己的父亲服了软,他抛去所有尊严,卑微地跪倒在他脚边,只为了求他救一个人。
“这世上不存在绝对治愈,孩子,她注定是要死的。”
贝鲁多冷酷地看着女人脸上痛苦的表情,他的眼神不经意地扫过她高高隆起的腹部,皱紧的眉头几乎能夹死苍蝇。
这只是一个没有念能力的普通舞女,却迷惑了他最引以为傲的儿子。要不是看在她很快便怀孕的份上,她的尸体恐怕早就化作沙漠里的尘埃,被风吹得一粒不剩了。
“没有人能够化解念的诅咒,死者的残念更为强大,这一点你应该明白。”
爱情真的能彻底改变一个人?这对贝鲁多来说简直可笑至极,然而这件事竟真真正正地发生在了他的儿子身上。鲁西鲁家族历来子嗣艰难,到了贝鲁多这代直到40岁才生下一根独苗,唯一让他感到庆幸的是这是一名男婴,鲁西鲁家族有个不传之秘,那就是只有男性子嗣才能获得强大的念能力,若生的是女性,一辈子就只能注定做个普通人。
“...流星街确实没有除念师,但有一个人却知道如何找到他们。”
男子额外英俊的脸上布满干涩的泪痕,他看着妻子痛到在地上不停翻滚,心痛得如刀割般却毫无办法。但凡能想到的他都试过了,不到最后关头他绝不会来求贝鲁多,可如今他已经走投无路...
“父亲,这是一名男婴,而且是鲁西鲁家这一代最后的男婴。”
意识到儿子话中隐喻,贝鲁多先是震惊,随之而来的便是滔天怒火。
“你这个废物!”
啪地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儿子脸上,向来心狠手辣的贝鲁多这一生唯一曾付出真心对待的就只有这么个儿子,而后者却背叛了他。
男人以为这样父亲便一定不会见死不救,没想到最后等来的结果却是...
“来人,把那个女人的肚子给我剖开,将孩子拿出来。”
怀孕9个月,虽然是早产但婴儿已可出世,对贝鲁多来说这个所谓的母体已经没有任何利用价值,更不会为了她去惊动议会。
“父亲!不!不要——!!”
男人身上的念忽然呈现即将暴走的状态,贝鲁多连眼神都懒得给他一眼,就让属下强制给他戴上了封念环。一个黑色项圈极为讽刺地挂在脖子上,即使为了女人叛出家族,男人都不曾想过贝鲁多会这样对他。然而...
“啊啊啊啊——!!”
女人被高壮的几名管家粗暴地按压住四肢,她表情痛苦泪流满面,企图抬起身再看一眼自己心爱的丈夫,未成想下一刻迎接她的却是一把锋利的手术刀,那一晚,七区区长贝鲁多的书房内几乎血流成河。
十分钟后——
婴儿的啼哭声响彻整个房间,在看清性别的那刻起贝鲁多第一次笑了,而他的儿子则麻木又绝望地被捆缚双手呆坐在地,愣愣地看着前方刺目的红,就像傻了一般。
让等候的女仆拿来水盆为小少爷净身,女仆小心翼翼地用沾了温水的白色软布为娇嫩的婴儿擦拭身体,没想到却在清洁完之后忽然刷地变了脸色。
“老、老、老爷...”
上下牙床不停打颤,女仆战战兢兢地捧着婴儿抬头看向贝鲁多,似乎预感到了即将发生的灾难。她低头怜悯地看了一眼怀中男婴,搂抱着他的手都在不停发抖。
“说。”
贝鲁多眯起眼,一丝不好的预感忽上心头,他如鹰眼般犀利的黑眸紧紧盯着女仆怀中婴儿,如同在看自己的猎物。
“...婴儿身上没...没有胎记。”
说完这句话女仆下意识地垂下头并紧了紧手臂,没想到下一秒却被怒火中烧的贝鲁多直接抢走了怀中的孩子!
“简直是...不可饶恕。”
粗鲁地单手提着婴儿娇弱的左脚把他倒挂起来,不顾前者哇哇大哭撕心裂肺的可怜模样,贝鲁多简直后悔方才就这样简单让那个水性杨花的女人死了!他应该将这个不忠于鲁西鲁家族的女人的血肉一寸一寸割下来,再让她自己吃掉,即使这样依然不能消去他心头之恨!
过了许久,贝鲁多剧烈起伏的胸口才终于平静下来,他看也不看地将手中婴儿往前一扔,女仆吓得急忙紧紧接住。
“把这个野种给处理掉。”
十三年前的那晚,贝鲁多最心爱的儿子死去了,对外宣称死因不明,而除了那名女仆与几名管家之外,无人知晓曾经在哪里出生过一个婴儿,事后几名当事人也都被心狠手辣的贝鲁多做灭口处理,自此鲁西鲁家族的未来被彻底掐断,就这样过去了整整十三年。
猛地从床上坐起,库洛洛伸手将眉前散乱的刘海捋至脑后,幽深的黑眸透过玻璃窗望向远处。
“好久没有做那个梦了。”
饱满的淡粉色双唇微微向两边扬起,一抹嘲讽挂上嘴角,本就乌黑的瞳孔在夜色的衬托下更显神秘深沉。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贝鲁多...你都让人喜欢不起来呢。”
奶油色的指尖抚向眉心正中,代表了纯正嫡系血脉的标记无人能够抹去,谁能想象它会因为念力诅咒导致在他三岁时才终于显现,谁又能想象...库洛洛.鲁西鲁这个人竟会带着前世的记忆在流星街降生。
将曾经的同伴一一聚集之后,幻影旅团再次因运而生,这一切...皆是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