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门外的人还真是闷油瓶。
“吴邪，我们谈谈。”
火星撞地球了？闷油瓶居然会有话，要跟他谈谈？
两人坐下来，吴邪掐灭烟：“说吧小哥，你要跟我谈什么？”
闷油瓶把视线移到他脸上，语气淡淡。
“把鬼玺给我，条件随便你开。”
☆、第九章
吴邪先是一愣，然后扯了扯唇角，发现笑不出来：“小哥你……”情绪太激动，导致语气变得结巴：“我们不是兄弟吗？什么时候……也变成利益交换的关系了？我们……你……”
他把脸埋着手心里，眼神痛苦，过了一会儿，抬起手，又重重放下：“究竟……究竟是我们关系淡了，还是……还是小哥你从来就没有把我们当成兄弟？”
他猛地抬起头，狠狠咬了下唇，好像破了，他没在意：“这十年我没有停过，我不停地下斗，我寻遍你去过以及可能去过的所有地方，我……难道这些都是没有意义的，是不是？小哥，你告诉我。”
“吴邪，你冷静点。”
吴邪转过身，背对着他。
“不管怎么样，我都不会给你鬼玺。”
他又点起一根烟，等他重新看向闷油瓶的时候神色完全变了。是一个闷油瓶从未见过的，是这些年道上人人敬畏，手段狠绝的邪帝。
他的唇上渗出血珠，他的咽喉上伤疤如此显目，他的手臂触目惊心。
闷油瓶觉得很刺眼，他移开目光。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路，吴邪，我们注定不能同路。”
你花尽十年，青春不在，天真不复，只为离那个人近一点，更近一点。最后他告诉你，你们注定不能同路。
那是一种怎样的感觉？
他的心早就不会痛了，那现在痛的又是什么？
吴邪说：“如果命运注定我们不能同路，那吴邪从这一刻开始，不再信命。”
第二天早晨七点，吴邪起来刷牙，看到闷油瓶坐在池塘边喂鱼。他洗漱好也走过去陪闷油瓶坐着，看着院子闲聊。
说是闲聊，其实只有他一个人在说话，闷油瓶默默听着。
“这个池塘原本是种荷花的，但是我又没有时间料理，所以荒废了很久。一直都几个月前，翻新院子后，我才买了一窝鱼放里面。”
“我怕小鱼养不活，买的都是成年鱼，这群鱼里面寿命最长的一条鱼有十年了。”
“都说鱼的记忆只有七秒，其实金鱼的记忆力是很长的。两条打过架的金鱼被放在另一条金鱼所在的鱼缸里，在很长的时间里，打了败仗的金鱼仍不敢靠近获胜的那条金鱼，显然它还是害怕。”
“甚至，它们也是有感情的，它们能够感受到痛苦和欢乐，当主人离开时，它们还渴望主人快点回来呢。”
这一天吴邪没有开店，两人一直坐到日暮西垂。
“吴邪，我还有最后一件事要去做。”闷油瓶望着夕阳淡淡开口。
“什么事？”吴邪问。
闷油瓶像是没听到，自顾说着：“做完这件事，我会回来这里。”
“要多久？”又是十年吗？还是更久？后一句话吴邪没问，他在努力保持冷静。
“我不确定。”闷油瓶起身：“如果一年后我还没有回来，你就不用再等了。”
这句话让吴邪的心沉到谷底，他知道闷油瓶做的决定是不会改变，他也知道，闷油瓶说出这话，有百分之九十的可能，他走了就不会回来了。
“鬼玺我给你。”吴邪站起来，望着闷油瓶的侧脸，他也不是开玩笑：“但是我要和你一起去。”
闷油瓶猛地转过头看他。
“吴邪，这件事跟你没有关系。”
“我去定了！”
他摸摸自己长出两厘米头发的脑袋，露出一个痞笑：“小哥你大可试试，能不能甩掉我。”
闷油瓶没再说话，转过去继续看着池塘发呆。
吴邪眼中的笑渐渐消失，眼底沉淀着一池湖水的悲伤。
世间安有双全法？
小哥，你可知，吴邪用尽十年天真，也只是想，换你回家。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看文的小朋友，谢谢你们！
☆、第十章
吴邪提了那个条件后闷油瓶没再找他要鬼玺。但吴邪知道，他随时会离开，哪怕拿不到鬼玺，到了时间他同样会消失。他联系了小花，让小花帮他找出十几个训练有素的保镖把房子围个密不透风，说是为了提防汪家人，其实是为了预防小哥一声不吭离开。
黎簇今日来店里找吴邪，他没想到店里多了一个人，是他在相片里见过，在别人嘴里听过无数次的那个小哥，竟然与照片上一模一样。
吴邪老了，但是他没有老。
“这位就是张起灵？”黎簇问。
闷油瓶没说话，吴邪过去揽住黎簇肩膀。
“眼神挺好使的嘛，没错，他就是我那个朋友。今天怎么有空跑我这来了？”
“去，什么眼神好使？你都跟我提过几十次了，我又不是瞎子，用脚趾头猜也知道。”
“咳咳。”吴邪清清嗓子。
黎簇走到闷油瓶面前：“你好，我叫黎簇，是这人的徒弟，以后你就是我师娘了……哦不，是师叔！师叔好。”
闷油瓶点点头，没有说话。
师娘？好像这名称不错，闷油瓶那白白嫩嫩的样子，还真像个女生。等等，像女生和师娘有什么关系，他为什么会觉得好？
吴邪觉得自己疯了。
巧了，也是这天，店里来了一群黑衣保镖。
“吴老板，我们也不要别的，只要你把那两个鬼玺交出来。我们保证不动这里的东西，也不会再打扰您，让您过您的小日子。”
十几个黑衣人，人手一根钢管，像不会闹事的吗？
吴邪扯扯唇角，正要往前一步，一个身影快速闪到他前面。
记得当年他才下斗的时候，什么都不懂，这个人也是这样，每次都将他护在身后。
“小哥，我来。”
吴邪走上前，站到闷油瓶旁边。
从前的吴邪只能躲在你身后，现在的吴邪可以与你并肩，再也不是你的累赘。
他活动活动手腕，扬起唇角：“小小几个汪家人，何需小哥动手。”
“口气不小，上。”
五分钟后，钢管七零八落，黑衣人像腌白菜一样一个叠一个，在店门口叠起一米多高，吴邪拍拍身上的灰，把帽子扶正。
“回去告诉你们头儿，想要什么，自己来取。”转身叹口气：“想过几天清净的日子，看来，不太容易啊。”
“你的手？”黎簇指着吴邪的手。
吴邪甩甩手腕，又自己把它接上去，对黎簇笑笑：“刚才太用力，扭断了，没事。”
然后面无表情转身回店里。
当年断了腕骨的闷油瓶，不也是跳下三十多米的悬崖来救他。
相比那个时候，这个伤算什么？
那些过往黎簇不知道，黎簇只知道张起灵的视线一直没有离开过吴邪，那双没有波澜的眸子里刚才闪过一丝叫做“心疼”的东西，可惜吴邪没有看到。
吴邪不喜欢去医院，不喜欢体检，明明他身体很好，但医院总能给他报出一堆毛病。要是自己一个人去，体检单丢垃圾桶，听过就算了。可是今天胖子说什么也要陪着他一起来，医生在他面前说了足足三分钟，他百般无聊取了帽子摸着脑袋上扎手的头发，反倒胖子，平时挺乐观的，现在眉毛皱成一团。
吴邪安慰胖子：“什么血管硬化，什么咽炎肺炎会恶化成肺癌，根本危言耸听，我就不觉得我咽喉疼，身体也不疼，我根本没事，你干嘛一副死了妈的样子？小三爷有那么容易死吗？”
说完吴邪收起笑容，神色严肃：“胖子，这件事不要告诉小哥。”
胖子点点头：“我明白，你不想小哥担心。”
不想闷油瓶担心，是一个。
还有一个……
阴山古楼，盘马老爹说，你们两个在一起，迟早有一个会被另一个害死。
后来他们被困住，他对自己微笑，他说，还好，我没有害死你。
明明如此淡然无争，不食人间烟火的人，却因为他，如此在意别人的一句话。
他怕闷油瓶知道后自责，怕闷油瓶因为愧疚留下来，更怕他仅仅只是因为愧疚留下来。
☆、第十一章
从医院回来，闷油瓶没在店里，店已经提前关门。
胖子说：“那个，天真，小哥应该是先回去了，你别多想，我们回去再说。”
“胖子，这话，其实连你自己都不信，对吗？”
吴邪苦笑，到现在，他却还想相信胖子的话。
闷油瓶是什么人？他想走，天王老子都留不住，他吴邪算什么？
其实他真的很想问问闷油瓶，吴邪在他心里到底算什么？是兄弟，还是，只是一个萍水相逢的朋友？
他活到现在，大风大浪，什么没经历过？但是下的最冒险的一个赌，是还不知道闷油瓶心里的想法，就把那个人当成了一辈子。
这是一个必输的赌局。
但是他不后悔。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