屏幕里的一男一女,拿着本书当信物,磨叽了几句之后,女的开始聊正题:“父亲他一直想要个外孙”,男的凝重地点了点头说“我知道”,女的又说“可我们这样怎么会有孩子呢?”,那男的淡定地回答“我们这样也挺好”……
荣华第一次打破沉默,一拍茶几,叹道:“这男的怎么这么不开窍啊!”
就说突然看电视剧不对劲吧,原来是醉翁之意不在酒!不过荣华还是矜持的,好歹没直接把苍井老师整出来!阿次想了想,便说:“这是一种尊重。”
“尊重是有了,可我感觉不到他爱她。”
阿次心想,照这么算,前几天抓的那些嫖客都算有爱的。
荣华见他不讲话,又道:“我也感觉不到你爱我。”
“这问题就深了……我们谈谈吧。”阿次把DVD停掉,“现在不是乱世佳人的年代,少了生死别离的情节,也没了感天动地的惊世奇恋。爱究竟是什么样子,我们谁都描述不出来。但最起码,爱应该是彼此珍惜,彼此尊重,不应该存在伤害。”
荣华愣了愣,显然没料到他会这样说:“……你,认为我伤害到你了?”
“没有,但我很反感婚前性行为,那是无责任感的放纵。”阿次性格里有很多自我冲突。他崇尚自由,却有强烈的自律意识;他喜欢去迪厅,却讨厌里面那些短裙辣妹;他敌视父兄的约束,却又期待着他们的管教……这些都源自那个不正常的家庭。小时候父亲常常带着新认识的女友回家过夜,那时起他便对穿着暴露的女人有种莫名的反感。他用叛逆来表达不满,同时又渴望亲情的回归。
荣华却不了解这些,她有些无措:“你是不是觉得我很轻浮?”
“不,其实我可以理解你。”阿次握着她的手说,“你只是觉得心里不安稳。我们在一起以来,我从未给过你任何承诺,所以你慌了,太想证明些什么……爱太虚无缥缈了,我不会空讲那些没有意义的甜言蜜语。可是在你身旁,有家的感觉。”
“你居然能说出这么浪漫的话。”荣华眼含着泪光凝视阿次,把另一只手也放到他手上。
阿次心里清楚,荣华不是个单纯的姑娘。很多时候,她像刚回国时的阿初一样,藏愚守拙,表现得纯良无害。正是因为这份心机,她比其他姑娘更温柔体贴。碰巧阿次也不喜欢缺心眼儿的女孩,那些单纯善良的灰姑娘只活在偶像剧里,放现实生活中只有被淘汰的份儿。所以只要她不像阿初那样触及工作、生活的底线,平时的小动作,他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这次沟通后的几个月里,荣华踏实下来,厨艺大有长进,已经能在泡面里多卧个鸡蛋了。
不过阿初那边却出了大事。
在一个黑色星期五,阿次开完晨会后,回办公室一看手机,居然有13个未接来电,全是老爸打来的。他心里有种不祥的预感,没犹豫,立刻给老爷子回过去。
嘟音才响了半声就被接通了,可见杨老爷子等得多么心急:“臭小子,给你打那么多都不接,我还以为你手机掉茅坑里去了!”
阿次抠抠耳朵:“别浪费电话费,说正事吧。”
杨老爷子立刻压低声音说:“他们俩早上吵架了……”
阿次噗嗤乐了:“您不至于吧?我还以为有多大的事……”
老头儿对他的态度很不满:“你认真听我说完行不行?”
“行,您接着说,他们因为什么吵的啊?”
“好像是你大哥在外面有人了。”
“什么人啊?”阿次一时没明白他的意思,随口追问。
“女人!就是外遇!”
“不会吧……”阿次觉得这事有点不可思议。阿初谈起这段感情时,绝对是刻骨铭心,好不容易结了婚,怎么可能搞外遇?或者,他深爱着戒不掉的那个根本不是雅淑?
“我也希望不是真的,但听着就是这么回事。他们吵得挺凶,雅淑又哭又闹的。阿初从屋里出来时脸色不太好,早饭都没吃就上班去了。”
“心真大,闹成这样都不耽误上班。”阿次佩服得五体投地,“您打电话找我,不会是想让我去公司给他送早饭吧?”
“送早饭我找外卖就行了,还用得着你?我是怕他没那个胃口吃。”老头儿叹了口气,“你们年轻人容易沟通,你劝劝他,先低头认个错。雅淑大着肚子,别再气出好歹来……”
“我听您这意思,好像让他认错是很委屈他似的,搞外遇本来就是他的不对吧!”
“哎,你不懂,女人怀孕时是很麻烦的。自己的媳妇碰不得,可不就得出去找别人嘛……”
“我看是上梁不正下梁歪!”阿次选择性遗忘自己也是下梁之一。
两口子吵架这事,旁人搀和不得。不过阿次对老爷子的表达能力充满质疑,还是应该给阿初打个电话问问情况。不过当阿初接通电话,才“喂”了一声,阿次就相信老爷子的话了。因为他哥“喂”得相当有磁性,像刚睡醒,又像刚哭过。让人忍不住脑补画面,也许杨家大少爷刚才还在二奶的温柔乡里小憩,又或者躲在一个没人的角落发泄痛哭……虽然这些画面都跟平时的阿初不太搭,但外遇这事本来就不属于正常范畴。
“你在哪?”阿次探问。
“公司啊,不然还能在哪?”阿初说得理所当然,声音依旧不正常。
“我听你声音不太对。”
“很性感吧?”阿初笑道,“我有点感冒。”
“吃过药了?”
“嗯。”
“也吃过饭了?”
“嗯”阿初咳了两声。
阿次正要引入正题,就听到电话那头传出另一个男人的声音“老板,会议时间到了……”
阿初立刻打发那人:“先把方案发下去,让他们讨论着,我一会儿就过去。”
阿次忙说:“别介,我没什么事,你开会去吧!”
“没事你能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瞧你说的这话。”阿次想了想,觉得再客气下去更浪费时间,便直说了,“我听爸说,你跟雅淑吵架了?”他说完才想起来,称呼雅淑应该用“嫂子”这个词。
阿初并没在意,只是淡淡地说:“就拌了几句嘴,没多大事。”
“你是拌两句嘴,让老爸一说,就是闹得快分居了。我真服他了!”当父亲和阿初的口供不一致时,阿次选择相信阿初,因为对父亲来说,危言耸听是常态,“他还让我当说客,劝你低头认个错……得了,这回真没事了,你赶紧开会去吧。”
“嗯。”阿初又咳嗽了一声,把电话挂断了。
由于最近工作量很大,阿次很快便把这件超级乌龙的家事抛到脑后。说起来,李沁红也怀孕了,只是比雅淑晚两个月。刑侦队的队长把心思都放在胎教上,她的工作自然要落到其他人头上。大伙的不满只能通过下班后的聚餐吃喝掉,所以这阵子阿次他们隔三差五就要出去大吃大喝。
晚上七点,“刑侦队第二十三届吐槽大会”在青年餐厅正式召开。
阿次刚喝了一杯酒,老爷子的电话就追过来了。他有些无奈,拿着手机离开嘈杂的雅间,跑到走廊里接电话。杨老爷子这时候来电话,自然是问他阿初的事情谈得如何。阿次不管三七二十几,先对老杨同志进行了批评——您老管这么多不怕血压升高啊?阿初和雅淑都不是小孩了,闹了矛盾让他们自己解决。只要他俩没闹到抄起菜刀乱砍,您就别操那份心!
老爷子对他这种“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态度很不满,气得直接挂断了电话。
阿次赶快回到雅间,但为时已晚,这帮孙子已经给他倒好了一排罚酒。
“我真的是接电话去了!不信你们查通话记录!”阿次觉得自己有必要澄清,假借接电话逃酒这种事他不屑干。
“没说你不是接电话啊!”大伙起哄,“让我们等这么半天,喝几杯罚酒不为过吧?”
阿次望着那一排酒杯,扯扯嘴角:“我爸刚才来电话,有急事,我现在得回家……”
“别来这套!提前走就再加一倍!”
眼看罚酒是躲不掉了,阿次没再拿着急回家说事,踏踏实实坐下来喝酒。
这一喝就喝到了十一点。服务员打着哈欠看手表,但一屋子的话唠并没有收摊的意思。
老爷子又一次打来电话。阿次已有些醉了,懒洋洋地靠在椅子上,直接按了通话键。
“你还在外面?”杨老爷子听着一屋子“酒鬼”配的背景音,忍不住咆哮起来。
“您应酬的时候比我晚多了!”阿次皱了皱眉,“您有事说事,别歪楼!”
“……我问你,今天阿初到底怎么跟你说的?”
“他们就拌了几句嘴而已!”阿次不耐烦道,“您直接问他不行啊?”
“我要是能问他,还给你打电话干嘛!”老杨吼道,“他到现在都没回家!”
阿次稍微清醒了点:“他是不是有应酬啊?”
“他晚回来都会提前打电话,可今天压根不接电话了!”
“您别着急,我再联系联系他……”阿次挂了老爸电话,赶紧打给阿初,果然无人接听。这让他很不安,脑子里闪过的都是命案现场的画面,上礼拜还有个17岁的富二代被绑匪撕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