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得这么义气,你也没少让我背黑锅!”夏跃春皮笑肉不笑道。当年阿初怪他泄漏了董事长的身份,造成兄弟不睦,害得他百口莫辩。到现在都不知道杨慕次这小子是从哪打听到的,更不知道为什么会赖到他头上,“别总等别人公布答案,你要是有心,自己去观察。”
“不用你提醒,我也会观察的。”阿次知道问不出什么新鲜的,也不再浪费时间,“走了。”
他快走到门口时,听到夏跃春又低声说了一句“你得快点,时间不多了。”
他心中一沉,转身急问:“你说什么?”
夏跃春指指墙上的钟,说:“你们不是一点半上班吗?还差5分钟就到点了。”
“谢谢提醒!”阿次咬牙说完,“砰”的一声甩上了门。
这次谈话并不是一无所获,夏跃春的反应很不正常。如果他想帮阿初隐瞒病情,完全可以佯装并不知情;如果阿初想装病,或是夏跃春单方面无中生有,也大可以像骗追命那样言之凿凿。无论如何都不该是这种“我知道,但我不说”的态度。由此可以肯定,夏跃春并没按照阿初限定的方式出牌。而那句有意无意说起的“时间不多了”更是增加了阿次的压力,好像再不冲破迷雾,就会失去一切。
晚上阿次拽着阿初进屋,把房门一关,沉声说:“我今天去找了夏跃春,他都告诉我了。你……你为什么不早点跟我说?”
“什么啊?”阿初被他严肃的表情逗笑了,“他告诉你什么了?你都把我弄糊涂了。”
“那我就再说明白点,他告诉我你病了,还让他瞒着我……在你心里,我就这么不可靠吗?”阿次清楚,大哥不是随便诈一诈就全招了的那种人,所以必须押其中一种可能。就算猜错了,也能根据大哥的反应做排除。至于对夏某人,他没有半分歉意,因为这一切都是不配合调查的代价。他垂下眼,沉痛地说,“到了现在,你还要在我面前装没事吗?”
“我装什么了?”阿初挑眉反问,见弟弟难过的样子,也没了脾气,“阿次,你别这样……好吧,我坦白。其实是这样的,顾惜朝因为一场假病回心转意,跃春就建议我也装病骗你的关心。我当时确实动心了,但是执行起来有困难:一来你已经够关心我了,没必要再节外生枝;二来你的观察力很敏锐,容易发现破绽,我们反而弄巧成拙;三来万一你信了,必然会难过,我也不忍心。所以说说也就算了,后来也没再讨论过,没想到他会直接跟你谈……”
“你是说,全是夏跃春在故弄玄虚?”阿次蹙着眉思考,照这个说法,夏跃春的反应就解释得通了。虽然姓夏的没说过那些话,但话音里确实有吓唬他的意思。
“当然,我也有错,一开始就该明确否决这个提议,而不是和他商量着合伙骗你。”
“我真不知道该相信谁说的。”阿次其实已经信了,或者说他迫切希望阿初说的都是真的。只是夏跃春那句“时间不多了”总在脑海中回放,随之而来的还有令人窒息的恐惧感。
“我的可信度比他还低吗?”阿初撇撇嘴,很受伤地说,“我说真话你都不信,唯一一次和别人商量撒谎,还没说出来,你就信了。”
“可是夏跃春还说什么时间不多了……”
“瞧你,又上当了!都说是骗你的,还当真!”阿初摇摇头,“真是个孩子,太善良了……”
……
隔天阿次把前前后后的事情重新想了一遍,仍觉得不踏实——阿初什么时候大方承认过算计他的事?钙镁片那出儿耗了几个月,瞒不过去时才肯说实话。这回怎么还没审,就痛痛快快招了?可眼下再去问阿初,除了“你还当真呐?又上当了。”根本得不到其他的回答。夏跃春那厮就更没的谈,去了准又被说成“没义气”。他试着找追命了解假生病期间在医院的见闻,也是一无所获,最后只能走回自己调查的老路。
阿初的饭量没减,体重没增,连性生活的时长都没打过折扣,完全没有重病患者该有的症状。如果非要在鸡蛋里挑骨头的话,只能说他的酒量不怎么样,应酬回来通常都是倒头就睡。但这也可以作为他没生病的间接证据——毕竟是做过医生的人,不可能明知道自己有病还这么豁命应酬。两周过后,阿次已没了猜疑,只觉得夏跃春多事又缺德,活该背黑锅。
然而,他还没踏实两天,不安感就又回来了。
他无意间发现床头的抽屉里多了瓶药。在网上检索标签上的英文,才知道是安眠药。
阿次不禁起疑,大哥平日里吃得香,睡得好,要安眠药做什么?如果这真是安眠药,倒也没什么,毕竟失眠不算大病。怕就怕表里不一,这是阿初常用的伎俩,比如孩子们深信不疑的“撒谎解药小瓶子”里面装的全是鱼肝油胶囊。谨慎起见,阿次取了一片药放在口袋里,拿到技术组,再次拜托小吴帮忙化验成分。结果证实,这药确实是镇定催眠类药物。
阿次仍感到不安:“你帮我想想,除了失眠,还有更严重的病需要服用安眠药吗?”
“有啊!”小吴老实地回答,“精神病可以拿它自杀。”
“不可能!”
“什么意思?是不可能精神病,还是不可能自杀啊?”小吴好奇地问,“到底是什么案子啊?讲详细点,我也好帮你分析啊!”
“没案子。是我大……大学同学,我发现他在偷偷喝这种药。可他又不像会失眠或是抑郁的人,我担心他隐瞒了什么。”
“你觉得他精神饱满,不像失眠患者,可能正是安眠药的作用啊。其实可以反过来想,服用安眠药就两个动机,既然你把自杀排除了,那就剩睡觉了。而一个人需要药物来入睡,肯定有睡眠障碍。这个障碍可以是心理上的,也可以是躯体上的。这就很容易区分了,如果他只吃这一种药,那八成是心理障碍,你该劝他去看心理医生。如果还服用其他药物,那就是身体出了问题,因为光吃安眠药太被动,起码还该有止疼药之类的,应付白天犯病的情况。”
“你说得对,我是该换个思路了。”阿次眯起眼,意识到自己对阿初的观察太片面了。他立刻跟钟朗请假,到一触传媒总公司搞突袭。
……
从踏进公司的大门开始,阿次频频被人问候“杨总好”,点头点得脖子都酸了,真心替大哥的颈椎担心。殊不知阿初通常只是轻哼一声而已,才不会为了装亲和而委屈自己。
进了电梯,阿次才有机会仰头放松颈部。他望着镜中的自己,庆幸长了这张脸,不然早被门卫上报了。以阿初的精明,如果提早听说他来了肯定会有防备,那就什么都别想查到了。
电梯在三层停下,随着两扇门的平移,一张熟悉的面孔撞进他的视线中。
阿次单手插兜,本来准备摆老板的架势点头打发,却发现来人是顾惜朝。阿次没把握骗过他,也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打招呼,干脆按兵不动,静观其变。
顾惜朝倒是笑得轻松:“我今天可真走运,乘个电梯都能碰上你。”
“不至于吧,我坐电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很容易碰上的。”阿次还不确定顾惜朝有没有认出他,只能模棱两可地往下接话。
“可是就这么巧,我每次来你都不在啊,大忙人!”顾惜朝挑着眉,单手搭上他的肩膀,“既然碰上了,咱们可得好好聊聊。我说过,一定得感谢你给我们兄弟俩的挫折教育。”
阿次望着顾惜朝那一脸危险的笑容,怀疑“挫折教育”这四个字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很显然,这货也把他当成阿初了。不过他可没时间跟顾惜朝扯这些恩怨,趁着电梯门打开的瞬间,抛下一句“我还有事,下次吧。”,就飞快地蹿了出去,险些撞到正要上电梯的员工。
“嘿,这是5层!你不是按了7层吗?”顾惜朝按着开门键,喊他回去。
“我突然想起还有别的事,再会。”阿次头也不回地走着。听到电梯关门声之后,才转过头。很好,顾惜朝没跟下来。他呼出一口气,总算摆脱掉这个难缠的了。
走了两层楼梯,终于转到了阿初的办公室门口。阿次深呼吸了一下,猛地转动门把手,却发现门是锁的。没在?也好,这样查起来就更方便了!他趁着走廊里没人,迅速掏出钥匙串,把开锁工具插进钥匙孔里,轻而易举地撬开了锁。为了避免不必要的打扰,他进屋后把门反锁上,然后就开始了翻找。
不知不觉过了十几分钟,阿次把抽屉翻了个遍,没发现任何可疑的药品。他叉着腰走到柜子前,正准备拉开柜门,却听到门口传来锁芯转动的声音。
第85章 金屋藏娇
能拿到办公室钥匙的,就算不是阿初本人,也是刘阿四之类的亲信。这人最起码知道阿初此时此刻不可能出现在办公室里,才会连门都不敲,直接捅上钥匙开门。
阿次撬锁擅入本就心虚,这时候也来不及思考,只想找个隐蔽的地方藏起来。如果这是间卧室,还能钻到床底下,可办公室里根本找不到床那么大面积的掩体,他只好弯下腰,蜷到班台下面。